26、符铃 ...
-
“哦。”符免的眼神轻飘飘的从猎犬身上扫过。
猎犬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它低头看着自己不受控制摇晃的尾巴，又看了看符免那张带着笑意的脸。
一个可怕的念头顿时涌上心头。
它似乎，和那两个废物没什么区别。
更可怕的是，它居然开始享受这种感觉。
享受被掌控，被驯服，被那双手抚摸时的战栗。
之前它故意叫符免为主人，为的就是恶心对方。
结果没想到。
一语成谶。
“操...”猎犬低声咒骂。它有些沮丧的半蹲在符免身边，脸上表情蔫巴巴的。
符免松开了抓着对方头发的手，安慰似的拍拍狗头。
“训导员，训导员！”门外的少女打断了他们的交流，一把拉开门，捧着什么东西开开心心的进来了。
符免转过头，“嗯？”
少女立刻蹦蹦跳跳的凑了过来。
“训导员你们在干嘛呢……哦对了，忘跟您说了，我叫符铃。”少女捧着书道：“一直没跟您说，总觉得您还记得。”
猎犬不动声色的耸耸鼻子。
它捕捉到了这人身上某种异样的气味。
“符铃？”符是个少见的姓，眼前这人居然跟他一样？
“对啊。是您之前说的，说我特别吵，跟被摇响的铃铛似的。所以我就给自己取名叫符铃！”
“姓符？”
“是啊。其他老师都不怎么喜欢我，我不想用他们的姓。”
少女完全没一点要隐瞒的意思，倒豆子似的继续说：“您当初开口留下我，我可感激了！可惜您一直不乐意当我老师。”
符免看了眼少女，手指微微收紧。
上一条……世界线。
之前的他从来都不会相信这种东西。什么世界线，多重宇宙。
可这个世界貌似就是这样。
不论是那本日记中的内容，还是发生过的一切事情。
都在用实际告诉他——
他曾经在这个世界中做过的一切。
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少女袖口处若隐若现的蓝色丝线。
那分明是菌丝的痕迹。
“你身上...”
“啊，这个啊。”符铃轻轻拉了拉衣袖，“只是一点小意外。您知道的嘛，在这种地方生活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麻烦。”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快。
猎犬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它刚想站起身，结果刚一起身就是一阵摇晃。
符免皱眉：“怎么回事？”
“什么东西我哪知道……我操！”
实验室的墙壁上，蓝色的丝线正在悄然蔓延。楼层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大楼仿佛即将倾倒一般摇曳着。
那些菌丝像是有生命一般，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缓缓爬来。而在最深处的阴影中，某个庞大的存在正在蠕动。
它们像是有生命的触手，沿着墙壁迅速爬行着。
“训导员。”符铃声音依然轻快，她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眼前都在预料之中。“看来它们找到这里了。”
“哦？”符免的眼神扫过游刃有余的少女，“什么意思。”
“你他妈管她什么意思……还不跑！”
猎犬在旁边咬牙切齿的看着，声音几乎变成了咆哮，“这种时候还在套话！不要命了！”
“啊，小狗好可爱。”符铃笑了。
她在两人的注视下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墙上的菌丝。那些银色的丝线在她的触碰下微微颤抖，像是在回应。
“训导员，您应该知道的呀。”她说，“不过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它们马上就要来了。”
话音刚落，实验室的灯光突然熄灭。黑暗中，某个庞大的存在正在苏醒。腐烂的气味混合着菌丝的腥臭，让人作呕。
门发出一声吱呀声。
“操...让你们在这当谜语人，真他妈服了。”猎犬低声咒骂。
它本能地想要后退，但被符免一把抓住了胳膊。
“别急。”少年慢吞吞开口。
猎犬拽着符免的胳膊往前走，“别急个屁，什么时候还他妈装逼！”
“哈。”
黑暗中亮起了无数荧光点，响起一声轻笑。
那是菌丝的孢子。
它们正在空气中飘散。
仿佛组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三人团团围住，困入其中。
一个由无数菌丝组成的巨大怪物正在成形。
“训导员，您在等我吗。”
菌丝组成的巨物缓缓靠近。
那是一团由无数银色丝线编织而成的怪物。
它并没有固定的形态，表面不断蠕动着，像是有无数条虫子在皮下游走。腐烂的气味混合着某种类似福尔马林的化学药剂味道，让人作呕。
它凑近符免，发出湿润的吸气声。
那声音像是某种巨大的昆虫在进食。
“滚开！”猎犬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训导员，我说过，怪物们都很喜欢你。”符铃轻声说：“您看，它还记得您。”
菌丝的"面部"突然裂开，露出一张由无数细小触须组成的"嘴"。那些触须不断蠕动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它靠得更近了，几乎要贴上符免的脸。
符免皱眉，“菌丛？”
菌丝突然发出一声类似抽气的声音。
“是的，训导员。是菌丛。”
腐臭的孢子如雨般落下,将整个实验室笼罩在一片灰白色的雾气中。
“真是令人怀念的味道。”它终于开口了。
真正的“开口说话”。
菌丛的声音像是无数虫子在同时爬动，“我们在这里等您很久了，训导员。”
猎犬猛地挡在符免面前。它的獠牙完全露出，赤红色的瞳孔因愤怒而收缩成一条细线。
“我说过了，滚开。”
菌丝怪物发出一声类似笑声的声响。
它庞大的身躯开始膨胀，无数触须朝着符免的方向伸展，“多么忠诚的小狗啊。”
“只是为什么要这么说话呢？猎犬。我们同样都爱他。”
“谁他妈爱他！”猎犬还在咆哮。
符免无语的掐住了猎犬还在输出的嘴。
“你在外面听了多久?”他问道，“看起来，我不论走到哪儿，你都在啊。”
“是的，训导员，很久，久到足以理解您的伟大。”菌丛回答道，“我一直在。”
它的"身体"突然分裂，化作无数细小的触手向四面八方延伸。“末日给了我们力量，训导员。现在...轮到我们给您力量了，好吗？”
给他力量？
符免顿感不妙。
实验室的墙壁开始龟裂。
更多的菌丝从缝隙中涌出，将整个空间变成一个巨大的蛛网。腐烂的气味越来越浓，混合着某种类似血液的腥臭。
“您会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为了感激您做的一切，您会彻底成为菌丛的一部分，成为菌丛的大脑，成为菌丛的一切！”
菌丝在蔓延。
“操，就知道你打的是这个主意！”猎犬挣扎退后，拍掉符免的手，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
“这不好吧。”符免也顾不上理猎犬的动作了，后退几步。
“怎么不好？请不要拒绝我们，训导员。您忘了吗？您当初许下的承诺。”
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响起。
刺耳的声音在狭长的走廊里回荡，红色的警示灯将整个空间染成血色。天花板被庞大的菌丛挤的几近要裂开，灰尘铺满了整个房间。
“跑。”符免啧了一声，“快跑。”
猎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它转身就要扑向那堵满是菌丝的墙壁。
但符免抓住了它的尾巴。
“蠢东西，不是那边。”符免无语的看了一眼猎犬，随后目光落在实验室深处的通风管道上，“那里。”
“你才……”猎犬咬紧牙关。
它讨厌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
但现在显然不是抗议的时候。
那个庞大的怪物已经完全苏醒。
“训导员。”菌丛的声音像是情人间的呢喃耳语，“您逃不掉的。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是我的领地。”
“闭嘴吧你！”
猎犬一把抓起符免，朝着通风管道狂奔。它的动作又快又狠，完全不像之前那副嘴硬说不在乎符免的样子。
“等一下。”符免突然转头，看向了从刚才就没什么动静的少女，“你不走？”
“啊。”符铃从愣神中缓了过来，茫然的看着符免，“走？去哪儿？”
转眼间，蓝色的菌丝已经爬满了符铃的身体。
它们从她的衣领里钻出来，像某种寄生的植物，在她苍白的皮肤上编织成一条条精致的装饰品。
那些丝线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
“算了，头好晕，想不明白。您走吧。”她说。
少女声音依然清脆，就像往常一样。
“我好像走不动了。”
符免没有说话。
他只是伸出手，一把抓住符铃的手腕。
“您要做什么？”被抓住的符铃愣住了。
她低头看着那只紧握着自己的手，“我不懂您的意思……”
“闭嘴。”
符免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手上的力道却大得让人发疼。“我说了，走。”
符铃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但所有的话都被手上的温度融化了。
她能感觉到菌丝正在自己体内蔓延，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但那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训导员还在乎。
“我会听您的，训导员。”少女垂下头，声音有些发闷，好像有泪水无声的顺着脸颊滑落，和蓝色的菌丝混在一起。“我跟您走。”
太好了。
训导员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只把他们当作工具、棋子。
太好了。
只有猎犬的脸黑了下来。
它有点不爽。
但是不知道在不爽些什么。
“……松开，我背着你。”猎犬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还能走路吗？能走就自己走。”
符铃倒是没什么所谓，“哦，好。”
符免无语的看着塞珂：“……”这时候还要吃醋？
“训导员！”
身后传来菌丛的呼唤声。
猎犬背上背着符免，一只手扯着符铃在走廊里狂奔。
“等等！你不如背着她，我又不是不能走路。”被强制扔到身上的符免有诸多不满，狠狠敲了一下猎犬的脑袋。
“哦。”猎犬想了想同意了。
“我不用……”
猎犬和符免异口同声：“住嘴。”
“哦。”少女又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实验室的楼层很高，并且没什么快速通道。他们只能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在这楼梯间打转。
符免微微抬起头。
他能看到到符铃的手腕在微微发抖，大概是菌丝侵蚀带来的痛苦吧。
但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
示弱明明也是个相当能让人心疼的手段。
可她选择什么都不说。
这种毫无保留的付出让符免觉得有些烦躁。就像厄尔给他带来的感觉一样……
他讨厌这种感觉。
他习惯于操控别人的思维，习惯于在合适的时候抽身而退。
但符铃和那条人鱼的真诚让人无法轻易抽离。
“啧。”符免不满的咂舌。
有点想厄尔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