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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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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圣诞
翌日,白色尖角小屋,壁炉前。
阿尔塞纳·温格在圣诞节收到了一个丑陋无比的兔子,但我们都知道这只丑陋的兔子出自一间店铺的玩偶柜。
兔子脚上绑了一条便签,细细的写着一行花体字:
蓝斯·罗塞蒂奉上
*
麦克竟然住在温格家的斜对面,蓝斯为这一发现感到惊奇——他凭借着优越的视力敏锐的看清了那栋房子里发生的一切。
麦克跟在一位有着漂亮卷发的红发女郎身后,那富有魅力的女人正挽着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他看起来极有气势。
两人走在前面,遗传了父母二人的相似点的麦克走在后面。
三人沿着白色的鹅暖石小径打开同样是白色的房门走了进去。
如果蓝斯想,他甚至能数清那条路上一共铺满了多少小巧圆润不磨人的鹅暖石,但眼下他看见三人走到落地窗前的客厅坐下。
蓝斯并没有想要过多关注别人隐私的意向,他很快抽离视线,舒舒服服窝在沙发里看动画片。
等到一集播放完毕,蓝斯在等待广告这段时间睁着眼睛在窗外又打量起来,他得思考一下为什么温格院子里的木邮箱变成铁的了,以及看向光秃秃的,既没有太阳和云朵出现的天空,以及等待一场势必会到来的白色的雨。
蓝斯的视线胡乱飘飞,最终停留在那扇落地窗前,他看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起了争执,男人接了电话推开那扇白色的门坐上车就消失得干净。那女人旋即抛下自己的孩子也乘车离开了。
最后落地窗前,蓝斯看见的是一颗被人精心装饰过的圣诞树,和背对着窗户发呆的棕发男孩。
蓝斯想了一会,看向自己客厅的那颗圣诞树,同样被装饰的漂亮极了,和另一颗不同的是它的下面堆满了礼物。蓝斯来回看了一会两颗圣诞树的底下,把桌子上包装好的礼物盒拿了起来。
那原是他留给自己的圣诞礼物,用以庆祝他的第一个圣诞。
但眼下,蓝斯已经摁响了白色门前的门铃,棕发男孩开的很快,但是令他失望的是门外并不是他去而复返的母亲或者父亲。
敲门的人是麦克认为永远不会在圣诞节出现在他门前的人。
“怎么是你?”
蓝斯犹豫了一会要不要把自己的圣诞礼物交出去,最后还是递了过去,浑然忘记还要回答别人的问题。
麦克瞪大了他的眼,以确认自己没看错什么。
相比较蓝斯犹豫的时间,麦克犹豫的更为短一点,他刚接过礼物,就听面前黑眼睛的男孩轻声说道。
“如果你要丢掉,请告诉我丢在哪里了。”因为这几分钟前是我的圣诞礼物。
麦克晃了晃盒子,露出怀疑的表情。
“为什么,你把它送给了我难道能要回去吗,怎么处置它是我的自由。”
蓝斯顿了顿,想要回来的话被堵在了唇齿之间。他现在有点后悔,因为他看着这扇白色的门,是多么的漂亮,可惜被主人重重关上了。
麦克低沉的情绪被这有些意料的场面冲淡了个七七八八,他盯了一会手里被细心包装过的礼物盒,红色的外皮,黄色的丝带,整整齐齐的扎了一个蝴蝶结,而这单纯无害的蝴蝶结下一秒竟化成一个黑洞把麦克所有的感触都吞吃干净,更后一秒,麦克只觉得目眩神迷。
他恍若呆傻愣在玄关好一会,直到整点的铃声响彻空荡无人的诺大房屋,才使得麦克从游魂一般的状态中清醒。
下一秒,打开门的他看到仍旧站在自己家门前的人,不由得松了口气,因为他有很多摸不着头脑的问题要问又有种种欲言又止的话要敞开说,但林林总总最后他只吐出一句。
“谢谢。”
“请进来。”
*
蓝斯最后坐上了落地窗前的沙发,靠近那颗他打量了好一会的圣诞树,由于他已经看了够久的树,眼下最为关心的是期待起生命里第一场自天空而下的白色雨。
麦克抱着礼物盒也坐在沙发上,但是两个人之间依旧有着不近的距离。
麦克偏头盯了一会落地窗,外面夜色朦胧,屋内灯光如常。
十四岁的他看起来对大人的世界很了解,他开始絮絮叨叨一些话,蓝斯只充当一个沉默的听众,听他突然说起自己身为私生子的不齿身份,这也是为什么他总是对他的家乡逼如蛇蝎——他的妈妈是某位富商的情妇,因为惹恼了原配被打包送来伦敦。
听他讲述出自己的孤独,坦白自己只是个懦弱的人。
麦克自一开口就意识到自己该永远对这些羞耻保持缄默,但下意识地他也终于能够呼吸,索性在这个特别的晚上把自己封闭已久的心端出来晾一晾,因为总是把自己的灵魂藏在阴暗处,使得他自己的器官都长出绿苔,变得潮湿沉重,每分每秒的提醒他是多么怯懦而又耻辱的活着。
他要呐喊,就在今晚,在这扇窗前,在一个不知是否能够信任的人面前。
但是麦克几近自虐一般坦白自己,裸露自己并不高尚的灵魂,并在心里阴暗的认为蓝斯一定会转述给别人听,这样似乎也好。麦克祈祷自己不必遭受这份不知何几的折磨。
就在麦克刚刚结束自己的晾晒行为,在听从命运发落的时候,他听到蓝斯突然惊呼一声凑到了落地窗前。
“白色的雨,下了。”蓝斯把额头贴近玻璃,感受着空中飘扬的白色晶体所带来的新奇。
“蓝斯·罗塞蒂,你糊涂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麦克也站到落地窗前,欣赏大地被皑皑白雪掩埋,能够名正言顺的躲藏起来。
“雪……”麦克听到黑发男孩呢喃着,长久以来萦绕在他身边无言的寂静使得他看起来更加的神秘。
“麦克·拉米雷斯,雪和雨没有什么不同。”
蓝斯径自走到庭院里,仰头接受他生命里所遇到的第一场白色的雨。犹如上帝艺术品的冰花坠落在男孩的发丝间,世间所有的声音都在此刻消弭。
麦克听不到餐叉碰撞瓷盘发生的清脆鸣叫,也听不到屋内相拥人群的幸福奏音。
在伦敦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雪中,他唯独听清了一句话。
“这算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圣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