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向可加性》子千初

59、感冒冲剂

　　早上的A班实际上没人想的那么努力，夏天的时候还好，一到冬天班上比停尸房还安静。
　　江湛看着那一个空座位心里很不是滋味，教室内和外面的温度差使窗户泛起了一层雾，用手轻轻擦去买上又会结一层，擦去的那个动作显得特微不足道。

　　江湛看着后面的王桦吃着早饭傻乐，难得没损他，轻叩桌面，问他：“桦子课程表我看下。”
　　王桦一口早饭差点没把自己噎死，边翻课桌边喊：“呦呵，稀罕事。”比他考了倒五他妈给他削苹果还稀罕。
　　江湛把手机放在桌洞里，面无表情看着他傻愣的样子，强忍着耐心等王桦大呼小叫地翻表。

　　开学的时候他记得许瑞也抄过课程表，连续抄了五天，因为他懒得去门口看，等值日生换课表时才慢吞吞跟着抄。
　　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江湛不信还可以从许瑞那里找到课表。

　　“江哥，拿去看。”王桦充愣子的声音把他从回忆中拉出来。
　　“谢…”第二个音还没发出来，连忙打了个圈咽肚子里。
　　“你这踏马的叫课程表？”江湛震惊于一张四分五裂不知名的草稿纸，差点贡献出珍贵的表情包。
　　王桦干笑了两声，不，应该是很多声，斟酌再三说：“这不人之常情吗，我没收拾你又不是不知道。”
　　得，反而怪他不了解同学了呗。
　　江湛把纸退回去，心累地走到门边快速扫了眼课表。看着上午全是理科的课，感觉更是心累。

　　“你看完了？”王桦继续拿着早饭啃。
　　“你当看英语报，一共就二十二个字需要多久？”江湛这次不是震惊，是疑惑。
　　王桦满脸的生无可恋，只好竖起大拇指冲他点点头。

　　冬天的早晨亮的晚，江湛到班的时候已经七点二十，和王桦毫无意义地掰扯一会，五分钟就过去了。王桦也不顾没啃完的早饭，随便翻一页英语书，嚎起嗓子就是读。
　　黄艳当着监工在教室里走，走到江湛旁边问了句：“这是谁？”
　　“许瑞。”江湛言简意赅地回答，连头都没抬起来。
　　黄监工皱着被教书摧残的眉头想一下，“哦”的一字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黄艳走了江湛才抬头看了眼，冷淡的眼睛轻眨了一下，又把余光收了回来，看着满页的英语单词随意翻了几页，从书包里翻出昨天发的卷子来写。
　　早读也就三十分钟，结果那位拿着英语书当掩护的装货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刷刷地写完了数学，还附带把化学的选择写了，总而言之就是…写完了。

　　“我艹…”早读完王桦拿着他的卷子感叹一句，“江江江…哥哥哥…”结巴半天也没听清说的啥。
　　“舌头打结就割下来。”江湛眯着眼睛靠墙小憩。
　　“江江…哥，你老实说你写化学写了多久？”王桦双手举着卷子，要不是受场地限制他可以当场跪下。
　　“十分钟，后面的两道题随便选的。”过几秒补充道：“别全抄。”
　　王桦哪敢全抄啊，上次许瑞也是这么说的，他信了那个王八的鬼话“随便写的”结果踏马的全对，被化学老师抽到讲台上罚站了半节课。
　　一个坑他王桦誓死不跳两次，老老实实地改了最后两道题。

　　大课间下了小雨，不用去操场跑超的时间A班读书比谁都积极，《屈原列传》硬生生被他们读出了豪情壮志。
　　王桦一根粗的神经大课间结束才发现“许瑞没来。”
　　“哦，我以为你早发现了。”江湛继续写下节课要讲的物理作业。
　　“我知道的话早就问你了。”王桦偷摸着看手机，那个白眼狼一条消息都没给他发，他知道个屁。
　　江湛这才有些惊愕抬头：“他没给你说？”看着王桦噼里啪啦刷新手机界面，重复好几次都是这个结果，最后确认许瑞只给黄艳和他发了消息。

　　王桦泄气，拿着手机打字，打了一半铃声很不争气地响了，他只好作罢。
　　上午的课可以说是熬过去的，因为许瑞不在的原因，江湛和王桦在外面凑合着吃一顿就完事。

　　回到教室随便写写作业已经一点四十分，十六七岁的青少年大多都扛不住困意，整齐地趴桌子上睡了。
　　江湛微呼口气，拿出手机解锁，教室里关了灯，窗帘也拉紧了，整个空间的颜色是昏暗的。冷白色的亮光打在他挺拔的鼻梁上。
　　微信置顶的聊天时间还停留在早上四点多，看得他一阵揪心，“不会烧傻了吧？”江湛想着。
　　虽然已经猜到对面那位祖宗是感冒没跑了，还是给他发了条消息：“感冒了？”
　　对面秒回，像是证明自己还活着：“嗯呢。”
　　许瑞：“我B细胞不努力。”

　　江湛看着想笑，回了条：“那你好好休息。”
　　关闭聊天框，估摸着时间向黄艳请了个假。

　　许瑞傻愣愣地看着最后的那一条消息，有点闷，这安慰着还不如不安慰，拿着桌子上的冰水喝一口降火气，没过多久他就发现…更烧了。

　　一直到下午第一节课下课王桦才找到机会，忙拉着江湛的衣角问：“我儿子怎么了？”
　　“你儿子？”江湛愣了一下，“谁是你儿子？”
　　王桦一拍大腿：“许瑞啊，我儿…子。”后面的声音越说越小，原因他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压迫。
　　“生病请假了。”江湛边说边背起书包。
　　“江哥，那你去哪？”王桦接着问。
　　江湛很轻地一叹气，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家里有位祖宗感冒了。”
　　“哦哦，尽孝去了啊，那你请假了吗？”王桦傻愣愣地问了句。
　　江湛：“……”废话，他不请假能出校门吗？
　　“等等。”王桦又一次拉着他问：“下午的课你不上？”
　　江湛淡淡地说：“语文和英语课有什么好上的？”
　　王桦：“……”他怎么听出一股理所当然的感觉。
　　“我……艹”

　　下午雨已经停了，吸进鼻子的冷空气还是让人忍不住打寒颤，江湛皱着眉头加快速度走出校门，没赶地铁打了辆出租车。
　　习惯地拉开后排车门，车里的空调吹得他更加烦闷，只好催促司机开快点。
　　提前七分钟到达目的地，江湛先去药店买了一盒退烧贴才转弯去了许瑞家小区。
　　轻车熟路地找到地方，看着紧闭的窗帘，敲门的话多半没人开，所以江湛拨通了电话。
　　“嘟——”了几声，听筒传来低低的声音，可能是睡了一上午的缘故，嗓音还有点哑。
　　“喂。”
　　“还在睡？”江湛看着紧闭的大门问。
　　“嗯，刚醒。”许瑞躺床上，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你在哪？”
　　“在你家楼下。”江湛声音带了点无奈，“可以开个门吗？”
　　“我…艹。”许瑞低低叫了句，拉开窗帘熟悉的身影真的站他家楼下。
　　“不信任我？”江湛语气轻佻。
　　“我没有，只是…”许瑞欲言又止。
　　“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我中午只是简单问了你一句。那是因为当时在午休，学校监控又不是摆设，所以……”江湛还没补充完，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所以我开门了。”补充的没头没脑。

　　两人的手机都还放在耳边，看到对方的瞬间还有些发愣。
　　“这么快？”江湛先摸了下许瑞的额头，有点烫，应该是低烧。
　　“嗯呢，快过博尔特。”盗版博尔特颇为自豪。

　　回到房间，江湛看了眼床头柜好看的眉头蹙起，因为一包感冒冲剂都没有，只有一杯冰水，这祖宗硬生生扛了一上午。
　　“你没吃药。”江湛自己都觉得问的多余。
　　“虽然是关切，但感觉你偷摸骂了我一句。”许瑞觉得自己真的是烧傻了，这种傻愣子的回答也说的出口。
　　最终还是江湛泄气，把书包里的感冒冲剂拿出来，去厨房找水。
　　很快他就发现那个二百五B细胞不努力个屁，这B细胞可太努力了，厨房除了水龙头有水，烧水壶里比四月的黄土高原还干涸。
　　憋着火气，被许瑞贴过来的瞬间消完了。
　　江湛叹气掏出一片退烧贴给身后的人贴上，许瑞不知是被冰着还是被其他的原因蹙起了眉。
　　江湛：“不舒服？”
　　许瑞：“不是，觉得这个东西难闻。”
　　江湛：“……”那给你喷点香水好不好？
　　江湛：“憋着。”

　　……“哦”

　　又在厨房折腾了十分钟终于喝上热乎的药，许瑞披着被子，反射弧绕了地球大半圈才问：“你怎么来了。”感觉问过又没问过。
　　江湛抬眼，回忆起王桦的话，轻笑回答：“我来尽孝。”
　　许瑞恹恹回答：“谢谢给我提辈分啊。”不像是谢，反而更像是怨。
　　“好，不逗了就是单纯来看你，单纯来看我需不需要给你收尸。”这安慰，能把人呕出一口新鲜热乎的血。
　　许瑞：“…………”谢谢啊，难得上学还想着我。
　　“还难受吗？”江湛这次真不逗，再逗的话就拉不回来了。
　　“嗯，有点。”
　　“来抱会。”这次不是客套话，是真的询问意见，不然哄不回来了。
　　许瑞没回答，身体很诚实地靠了过去，反正没旁人抱紧点也行。

　　一直到晚上八点体温才恢复正常，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雷得他外焦里嫩。
　　江湛：“想起什么了。”
　　许瑞：“…我作业没写，你们今天交没有。”
　　江湛：“…交了。”
　　许瑞松口气：“好，不写了。”
　　江湛心说：“你可能还需要再喝一次药…治脑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