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站路边被狗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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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景嫣看着自己面前欲哭无泪的小女孩，和一只仍还想往她跟前凑但被女孩极力制止的“元凶”——小白狗，顿时觉得来往的车灯都变得愈发“聒噪”且刺眼了。
一句句“姐姐，对不起啊，这是我刚捡的流浪狗还没来得及带去打疫苗呢”，“姐姐，我陪你去医院吧，实在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它怎么刚洗完澡还没牵绳就从宠物店冲出来了…”直冲冲地往她耳朵里钻，甚至连小腿处无法忽视的火辣辣的刺痛也在宣告：虞景嫣啊，你今晚倒霉喽！
是的，自从进项目后，虞景嫣每天最早晚上九点下班，过了公司楼下的十字路口，左转到地铁站，换乘两次而后通勤一个小时回到她五环外的廉租屋。于是等回到家梳洗干净后，再倒在床上已经是夜里十一点，更别提她入睡需要的四十分钟。
所以进组后的日子，过得还不如田埂里吭哧吭哧犁地但太阳落山就下班的老牛。但那又能怎么办呢？每晚都盯着天花板畅想哪天走狗屎运买中了五百万彩票该怎么花入睡，第二天闹钟一响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胡乱穿搭一通，再拼命挤上社畜满得都要溢出来的地铁，去挣着那和工作量远不成正比的微弱工资。
要不直接一头冲进马路口让车创飞吧？这个想法蹦出来的时候，虞景嫣也吓了一跳，转而又想在这十字路口被慢速车创的概率或许远远不如她过非机动车道被外卖员创的概率大吧？神游的这一会儿，面前女孩的嘴唇仍在张张合合，像是在不停地道歉，但虞景嫣一点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虞景嫣只知道这里到最近的医院需要半小时，再从医院到家需要两个小时，这一切都意味着她今晚所剩的睡眠时间寥寥无几。眼下正值项目组最忙的时候，大量的材料还没来得及审核，经理恨不得把组里一个人掰成五个人用，她要是再明天请假，指不准后面给她穿多少小鞋，派多少脏活。
要不自认倒霉走了算了？但女孩刚说这狗还没打疫苗，还是捡来的，得，去医院高低得判个二级暴露吧？早就听说接种狂犬疫苗并不便宜，寸土寸金的地方更甚。她一个月拿到手的工资再扣去房租，汇一些给爸妈，剩下的只能说勉强够塞牙缝吧。纠结来纠结去，虞景嫣还是觉得，这本身不是自己的问题，为什么要自己承担呢？
所以她没有选择和眼前的女孩继续纠缠，索性开口说：“没成年吧？你叫你的监护人来吧，我和她谈。”
女孩愣了一下，同时也明显地感觉到虞景嫣的耐心正如马路边倒计时的绿灯，飞快地在流失。
于是她点点头，掏出手机走到一旁，拨通了电话。
等待女孩监护人的过程并不短暂，这也让虞景嫣感到烦躁。或许自己真没选对？真应该自认倒霉，然后自己打车去医院，打完针回家说不准还能多躺一两个小时？但这个月支出也够多了。
虞景嫣站的路口正是迎风的地方，风时而袭来把她发丝吹散，身旁女孩偷瞄她几眼，又迅速低下头和白狗摆鬼脸。两人一狗，在路边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尴尬的氛围。
突然身旁女孩跳起来，朝对面使劲儿挥手。虞景嫣也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夜里看不太清那人的脸，只能根据身形判断是个高瘦的男人。待人走近，虞景嫣迎着男人的目光，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没打算主动开口，也没打算主动握手。
“哥，你可算是来啦！”女孩儿语气雀跃极了，和之前欲哭无泪的样子可谓判若两人。
“嗯，”他朝女孩安抚性地点点头，又看向虞景嫣开口：“不好意思了，给你添麻烦了，我是她的哥哥，我叫梁昱辰，刚刚接到电话就从京郊开车过来，抱歉有点久了。车在旁边路上，先上车去医院吧。”
虞景嫣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低低地应了一声后，也不继续和他俩搭腔，跟着他们上了车。
上车前，虞景嫣不是没想过，这会不会是一些新型的妇女绑架，但转念一想：一是自己要求她监护人来的，她一未成年也不至于把自己拐走了；二是梁昱辰的车不便宜，没道理绑架一个穷鬼；三是就算是绑架，那绑就绑吧，她的人生早就没意思透了。
就这么想着，车已经拐进了医院。梁昱辰让妹妹先陪着虞景嫣去挂号，自己找车位停车，顺带先把狗送到附近朋友家。车上暖气开得很足，下车时虞景嫣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女孩见状立马凑到跟前去，问她要不要再穿一件衣服。
虞景嫣搂了搂领口，说不用了。
女孩儿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尖，和虞景嫣一边朝门诊大楼走，一边内心揣度这姐姐是不是很生自己的气。
虞景嫣看到了她的小动作，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不爽归不爽，倒霉也归倒霉，自己难不成真和未成年怄气吗？于是她主动开口说：“你随意一点就行。”
女孩儿像是得到了某种许可的信号，又咧开嘴笑着说：“好的好的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刚刚站在那儿的样子好像以前的港星，就是有一种慵懒的感觉，好酷！”
从小到大虞景嫣听过的来自陌生人的夸奖不少，真的有，假的也有。于是她从来不愿去分辨真伪，一概用一句“谢谢”回应，简单实用，还不用搜肠刮肚去回应一些表面上夸奖别人但实际想让对方回夸的“互吹”场面。这次也一样，虞景嫣也没随着她笑，也没接她的奉承话，说完谢谢后，倒是把身份证给她看了一眼。
“虞…景…嫣。姐姐的名字还挺好听。”
“谢谢，你那坐着吧，我挂号去了。”
“诶诶诶姐姐，我和你一起，我要给你付挂号费的！”
虞景嫣当然没拒绝，她一个穷鬼装哪门子富人拒绝七十块的急诊挂号费呢。
就在两人坐在大厅，等着叫号的时候，梁昱辰进来了。他坐在虞景嫣旁边，似乎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契机替妹妹道歉。
但虞景嫣阖目坐在椅子上的样子实在太过疲惫，让他几番想说的话语，迟迟倒不出来。或许是为数不多的好运，此时夜里等待就诊的人并不多。听到叫号后，虞景嫣才睁眼站起来进了就诊室，梁昱辰随即跟在她身后。
医生询问一些事宜后开了针剂，给她左肩和右肩各来了一针后，又交代她出去别忘了坐在大厅里观察一会儿再走，下一针是在7天的时候，最后一针在21天的时候。
即使现在人少，夜里的急诊大厅也是嘈杂的，听得虞景嫣耳朵嗡嗡的，忽而抬头一看居然已经将近零时了，她叹了一口气。
听到这声叹息的梁昱辰正抱着她为了方便打针脱下来的大衣，再次开口道歉：“实在是抱歉了，我妹妹做事冒冒失失的，今天耽误你下班了吧？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这样也方便联系后续补偿，还有剩下的两针我还是过来陪着你打吧。”
虞景嫣听后转身把外套从他怀里揪出来穿上，带着满脸的倦意看着他，先是谢了他帮忙拿衣服，又掏出手机加了微信后，说只需要付医药费就可以，婉拒了他提出的其他赔偿。
梁乐把手里装着温水的一次性纸杯递给虞景嫣，又转头带着愧疚和无措的眼神望着梁昱辰。
梁昱辰知道，打她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就知道，他这妹妹，只要一犯错惹出事情来，就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真是谁让他心软还爱多管闲事？每次都尽职尽责、毫无怨言地去收拾她创的烂摊子，但有区别的是，这次的烂摊子好像更棘手了一些。
梁乐虽然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但也没给他闯过多大麻烦，归根结底就是一些爱和家里闹别扭、“要自由”的叛逆期琐事。所以往常他面对的，或者说安抚的对象，要么是自己的父母，要么是梁乐的同龄人。这回面对的却是这样一个疲惫、话少、绝大多时候用沉默代替回答并且不接受他物质补偿的人，说实话，他有些有心无力。
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去弥补妹妹的过失，看她疲惫的样子，也知道她需要的是好好休息。而成年人被压缩的下班时间，是无法折现的，往往不可折现的，是最难弥补的。
她出现的那一片位置，附近是个事务所的大楼。加班多的行业，也就那几个？身边朋友从事过的，没几年也纷纷跳槽了，都说到了忙季，员工几乎都快要住在公司了。这一点，看她的下班时间和疲倦的样子，也得到证实。小小代入一下，梁昱辰已经觉得难挨了，她最近一定很辛苦，又想到了刚刚通过好友后，看到了她的微信头像，是一张可爱又有点傻气的猫咪社畜表情包。好像还挺生动、挺符合她？
但这话他只能自己想想，毕竟他也就是就业时稍微走运了一点，他又怎么能凭借自己仅仅拥有的那么一点幸运去任意揣测、评判、甚至同情他人呢？
见虞景嫣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后，他先出去开车去了。梁乐陪着虞景嫣等观察时间一过，两人出了大厅就上了梁昱辰的车。虞景嫣困得已经有些晕了，所以梁昱辰一问地址时，她也没扭捏，报了家门地址后，靠在后座闭上眼养神。
梁昱辰把地址输入导航一看才知道，她居然住得这么远？光深夜开车也得花四十分钟，平时通勤时间可想而知。这样一来，梁昱辰更是愧疚。而副驾上的惹祸精妹妹，这会儿已经睡香了。
后座上的虞景嫣一直没睡，阖目养神一会儿便又睁开了眼睛，望着窗外越来越少的路灯，盘算着到家时间和少得可怜的睡眠时间。
梁昱辰从后视镜看到她鼻梁高挺、有些凌厉的侧脸，突然想到了一个形容词，叫什么来着？梁乐老爱说的那个？因为她经常杵在他面前闹着他，要他看的自己喜欢的女明星好不好看，还扬言说，敢说不好看就把蒜泥全糊他衣柜里，当时还说这个女明星是叫什么的神来着？哦，想起来了，清冷感的神。
对，清冷感。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站路边被狗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