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伊梦

1、楔子

　　楔子

　　贞观十年（公元636年）六月
　　立政殿内处处弥漫着哀伤的氛围，殿内唐太宗李世民焦急地踱着步，纷乱的脚步可以看出他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的不安，焦躁。殿外所有宾妃，大臣，宫女站在门前，乞求上天能够给正值盛年的皇后多一点时间，多一些恩泽。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三个时辰后，御医终于缓缓从内室走出。短短的三个时辰，却让等待的人仿佛觉得过了三个世纪那么久，刹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内殿，静静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御医，皇后情况如何？\"一见御医走出，李世民便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询问，略微颤抖的声音不难想象出这位帝王在面对挚爱之人即将离去的慌张和不舍。
　　面对李世民满怀希望的目光，御医突然跪了下去，\"请皇上恕罪，微臣无能，请皇上节哀。皇后娘娘，娘娘她......\"话未说完，声音早已哽咽，饱经风霜的脸上已是老泪纵横。
　　闻言，李世民不自觉地向后倒退了几步，殿外的宾妃，宫女们不时拿出丝绢擦拭着眼角，就连大臣们亦偷偷用衣袖抹去眼中的清泪。
　　不知过了多久，李世民缓缓举起手，遣退了所有宫女，独自向内室走去。塌上之人，睡颜安详平和，即使在睡梦中也透露着一国之母的雍容，华贵，只有苍白的脸色，泄露了因病痛所带来的痛苦。隔着帷幔，李世民深情地看着塌上之人，久久不曾移动半分，生怕一闭眼就会是天人永隔。
　　塌上之人似是感觉到了床前人的注视，修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缓缓睁开了双眼。见皇后已醒，李世民疾步走进，掀开纱幔坐在床边，握住长孙的手，安慰道：\"皇后，刚才御医说了，只要好好修养，你的病慢慢会好的。\"
　　\"皇上\"长孙转过头，缓缓开口，\"皇上不用安慰臣妾了，臣妾知道自己的病情......\"
　　\"皇后，别说了。\"
　　\"皇上，请让臣妾说完。\"长孙嘴边依旧带着那使人如沐春风的微笑，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皇上，臣妾自知即将不久于人世。臣妾生时无益于时，死后更不可以破费。何况自古圣贤，都崇尚节俭，只有无道之世，才会大兴土木，劳民伤财,而臣妾的家族并无甚么大的功勋、德行，只是有缘与皇上结为姻亲，才身价百倍。要想永久保持这个家族的名誉、声望，恳请陛下今后不要让我的任何一个亲属担任朝廷要职，这是臣妾对陛下最大的期望。臣妾活着的时候对国家并没有丝毫功绩，所以死后也千万不要厚葬，仅因山而葬，不起坟墓，不用棺椁，所须器物，都用木、瓦制作，俭薄送终。如能这样，就是陛下...陛下对..臣妾的...最大纪念。”短短几句，长孙却说得气喘虚虚，上气不接下气。

　　“皇后，别再说话了，朕答应你，朕一切都答应你。”听完此言，李世民不禁为之动容，心中哀痛更是无以诉说，紧紧盯着眼前这张轻丽雅颜，似是要将她的容貌永远刻在心中。
　　长孙听完这话，默默注视着床边之人，缓缓闭上了双眼，双唇向两边勾出一抹绝美的弧度，手从李世民手中慢慢下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