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良》7火

2、女良一

　　路上热闹欢腾的接送孩子的家长，鱼贯而入下班的人，街边零散的摊贩，背着家伙什的年长者和年轻人，热浪和蒸汽，人声和各色声响不断叫嚣着。

　　路旁几辆大货车后藏着两辆警车，交警正拦着路上的行车，这条路上少见交警查车，不多时，徐思琦便看见前车开始抱团，刹停车子，急忙拿出车筐里的头盔带上。

　　交警还是拦下了戴好头盔的徐思琦。

　　交警挥手示意女人停车：“你——停车，停车。”

　　徐思琦摘下口罩，“怎么了？”

　　交警反问：“你说怎么了？”

　　徐思琦不作声，疑惑的望着前方操着一口方言正在奋力解释的载着孩子的女人。推了推墨镜，拉出罚单，递到徐思琦眼前，脆声开口，罚款320。”

　　徐思琦咋舌，倒吸一口气，提高音量不解的询问眼前这个看着年纪相仿的交警，“怎么就罚款320了？”

　　拿出架子，上下打量了女人几眼，指了指女人电动车后面：“你的牌儿临期了，加上没带头盔，一共320。”

　　徐思琦挺直身子，拧把往前骑了骑靠近交警，紧蹙眉头，戳了戳头顶上带着的头盔，“头盔，我的电动车明明2024年8月...”

　　不耐烦的打断女人的话，“跟我在这扯什么扯，你当我不长眼吗，头盔刚带上，还有临时号牌不能上路。啰嗦什么，老实交罚。”

　　徐思琦憋着一口气，瞪着眼前人，愤懑开口，“好，我未按规定佩戴头盔这个该罚，但是根据道路处罚法相关条例规定...”

　　交警不悦的指了指来往看热闹的车辆，压下身子用含糊不清的方言开口威逼，“你是交警？你狂什么，就你还懂法？快点交罚款，牙尖嘴利像什么样子！”

　　发言再次被打断，并不怵他，立马起身关停电瓶车，随后拿出手点开录像功能，对准男人，“现在请你出示你的相关证件，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法》相关规定，公民在警察执法过程中有权拍摄，在我并未对执法造成干扰的情况下，为了维护我自身合法权益，我需要您...”

　　手机被男人打翻在地，眼看就要动手推搡，徐思琦躲开了，男人叫嚣着，“老子赔你手机，妈的拍什么拍，你好了不起呦，你想当网红啊晚上挣几个钱啊？别以为你是个女的我就不敢...”

　　躁乱引来了其他交警，其他交警黑黢黢的饱受烈日暴晒的肤色和嫩白的脸上几颗痣都看的一清二楚，酸汗味儿没有刺鼻的香水味直呛鼻子，一位稍年长的交警，拉过男人按住男人乱扒拉的手，压低声音，“干什么！”

　　徐思琦趁着这个空隙捡起手机拍了拍，指着激愤的男人，“你——”

　　另一位年轻的人群中赶着不停围观的群众，直到男人转身看清处在漩涡中心的徐思琦，惊讶喊出声，“思琦！怎么是你啊。”走到跟前按下徐思琦僵持的手，把人拉到身后，身后人带着一丝惊喜，“李力！”

　　李力侧身小声安慰，“没事，我在呢，等会儿再说。”

　　李力微微摇头示意徐思琦不要慌乱，“王队，孙淼这位是镇政府的徐思琦，我们以前还是高中同学呢，今天的事儿肯定有什么误会。”

　　孙淼不服的挣开束缚，轻蔑的拍了拍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徐思琦顿感不爽，但冲着李力在不好发作。

　　李力知道眼前这位二世祖向来随心所欲，草包一个，不过谁让人家根正呢，刚上任怎么也得耍耍威风，只是不巧让徐思琦撞上了。

　　孙淼看着被挡住身形的女人，上前就要推开挡在自己跟前的李力，李力使力原地不动分毫，手上青筋暴起握住孙淼的手，“算了吧，都是一家。”

　　孙淼顽劣的探过头摘掉墨镜狠狠盯住女人，“妈的，谁跟她是一家，吆还是个公务员啊，不是网红啊，啧怪可惜的。”

　　徐思琦用手指着孙淼孙淼的脑袋，挺直身板，一字字的砸在男人满不在乎的脸上，“我要去纪检委举报你，举报你渎职！”

　　王队听见徐思琦是镇政府的一下子慌了神，连拉带拽的了愣是没按住，眼看场面即将不可收拾，慌忙从车上拿出手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烤住孙淼，看着烂泥扶不上墙的孙淼，赶忙制止这场闹剧，“混小子，你给我老实点，你不带耳朵不带眼也就算了，妈的你不带脑子，站好！道歉，给这位女同志道歉！”虚踹了一脚，怒吼声，“老实点！”

　　李力冲着围观群众摆了摆手，“看什么看，走——走——走——”

　　周边看热闹的群众怕惹是非，略带不舍的走了，今儿回家免不了一阵说道！

　　孙淼抱怨，“干嘛铐我啊师傅...”

　　王队抓住手铐往后一带，孙淼踉跄的往后倒去，“你要是当我是你师傅，就给我道歉。”

　　王队一边止住孙淼，一边摆正态度跟徐思琦道歉，“同志，都是误会，他刚上岗很多规章制度不清楚，你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一定严肃批评他，让他深刻反省，给他停职处理。”

　　孙淼：“师傅！”

　　王队：“你爹把你交到我手里，你叫我一声师傅我就得负责！”

　　孙淼瞬间熄火！

　　徐思琦听见这话觉得好笑，冷哼一声，刚想开口就被李力拉倒一边，“李力！”，“你先消消气，今天这事儿挺对不起的，但我师傅都开这个口了，就当卖我这个面子，我日后一定报答你行吗?求你了。”

　　徐思琦对李力的态度感到不解，眼神疑惑，你好像不认识眼前就这样活生生的站在你眼前的李力了，那个以前最看不惯仗势欺人的李力，那个在高中保护弱小的李力，那个敢于出手相助的李力。原来长大了，什么就都不一样了。低下头不敢直视那双里满是恳求的眼，“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听到徐思琦的话身形微微一震，一时沉默。

　　身后是王队的训斥声，和怯生生的蚊子哼唧似的道歉，“对不起。”

　　王队忙上前拍着李力的肩膀打趣说，“你小子还有这么漂亮的高中同学呢，李力这么久也没谈个女朋友看来是以前身边的女生都太漂亮了。”

　　李力脸色一红说话也开始结巴，“没——没有的事。”王队不愧是经验老道的，话锋一转，“今天的事，是我不好，没有教好自己的徒弟，李力也是我的徒弟，他也是我最看好的一个，未来可期啊。”

　　李力笔挺的站直身子，一时有些失神，他不敢看对面徐思琦是何反应，耳边其他声是那么的明显，冲盖了师傅的声线，只听徐思琦淡淡的发出好似千斤重的鼻音，“嗯——我能走了吗。”

　　徐思琦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有解吗？没有吧！又不是写数学卷子写个解说不定给你一分，常听老师这样强调，但忘了“解”是最没用的一个字，浪费时间！

　　王队陪笑，“当然当然，下次我让李力叫上你咱们私下好好聚聚，就当赔礼了，今天真不好意思，你放心我一定...”

　　拿好手机，推出车子，冷脸道，“不用麻烦了。”

　　看着徐思琦远去的背影，王队语重心长的跟李力说了几句，“我看出来了，你是不想让我为难，改天吧来家里让你师娘炒几个菜，咱爷俩好好喝几杯。”瞥了一眼靠在警车上发蔫儿的孙淼，摇了摇头，“走吧，今天就到这吧，哎！”

　　王队上前解开手铐，孙淼活动了活动手腕，看着被锢红的手腕，带着讨好又不服气的语调，“师傅，你怕她一个小公务员干什么，明明是她先拿出手机拍我的，师傅——”王队收起手铐，没有多言，本着多年混迹贯官场的直觉他觉得李力这个高中同学不简单啊，毒辣果决的眼神打在孙淼身上，正色道，“哎！她可不像一般公务员啊，上车，收队！”

　　孙淼没好气的撞上李力的肩膀，这个按照规矩得叫师兄的人，什么狗屁师兄，小声嘟囔着，“都是怂包，你们就是怕了...”

　　李力轻笑，并不放心上，只是他没有想到今天的闹剧的主角居然是徐思琦，还真是——哎！

　　刚过路口便接到姥姥王秀珍的电话，电话里嘈杂声阵阵，大声的，说一句停一停，生怕你听不清。

　　王秀珍两手抱着红壳笨重的老年机，低头耳朵贴近手机，皮肤松弛的脸因为眼睛紧闭挤出深浅不一层次，“思琦，我在信誉商城，喂？”

　　徐思琦还没从刚刚的事儿抽离思绪，语气多少有些不耐烦，“我听的见！你说就行。”

　　话刚出口，察觉到自己失态，握着车把的手紧了紧，尴尬抿嘴，好在姥姥对面的声音嘈杂并未听出这头的几分不悦。

　　姥姥的手不自觉手紧了一点，不自觉压低身子，把自己放的更低，以为这样对着手机传声的孔收声就会更好，怕自己声音太大又怕孙女听不清，谨慎开口，“思琦，啊~没事儿，问了问人几点了，我寻思着...”

　　没等对面姥姥说完，徐思琪略带歉意的赶忙接话，“姥儿，我现在离那边儿还有两个路口，你在里面等着我，我去接你。”

　　王秀珍看着手机一亮，缓缓举起来一看没有带通话中的那个小绿色电话了便知道通话结束了，看着筐子里剩下的鸡蛋，从旁边拿过一只箱子，略有些吃力的蹲下，嘴里叨念着，“都不好了。”但还是仔细的挑选着，遇到脏的便用塑料袋摸一把......

　　商城并不大，不过也有小四层，这几年因为价格公道，品质优良慢慢的做了起来，下班的点商城门口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街边也是些小摊贩，都是自家种的菜，虽然卖相不好但吃着放心，现在都下来鲜槐花了，你很久没吃过槐花了！

　　小时候妈妈还在的话，把人家给的鲜槐花儿淘几遍水，把浮在水面上的撇去，没全开的混着已经开了的掺和进调好的面糊糊里，撒一把自家种的嫩韭菜，简单用盐调味儿，带着独有的清润香甜的气味，如春雨般滑嫩湿润，味道层层递进相辅相成，不知道妈妈用了什么方法能锁住槐花里的汁水，让人满齿留香，令人牵挂至今。如今吃不到的又何止是无法复刻的槐花饼的味道，独属于妈妈的味道再也没有了。

　　卖槐花的摊贩见立在自己摊子前的女孩，极力推销着自己家的东西，“美女，看看吧今年刚下来的鲜槐花，还有俺们自己的野生槐花蜜，这可是自己养的蜂，闻闻啊美女可香了，这槐花你要是要的话我给你便宜点，都不早了，我还得回去给俺家那口子做饭呢。”

　　徐思琦笑笑，“姐，那给我拿两罐蜂蜜吧。”

　　摊贩麻利的将蜜装袋，“美女人好看说话也讨人喜，一共是50，要是你觉得好吃你再来，家里老人孩子都能吃哈，都是山里的花蜜，我再给你装上点槐花，就当我送你了哈。这是二维码。”

　　拿出钱夹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姐，你找我吧。”

　　脸上堆笑，递过两个袋子，接过，柔声开口，“谢谢。”

　　从腰上挂着的破旧的绿皮帆布包里拿出塑料袋里板板正正的一叠现金，抽出一张开了一个口子的50块钱，“像你这样的小年轻，用现金的不多了。”

　　徐思琦没说话，点头应答着，收好钱往商场里走去，在商场把东西放门口的存货架里，进入蔬果区寻找着姥姥的身影，姥姥今年70了，身子骨算硬朗的，即便老了背弯了也是个挑高的个子，稀疏的黑发，格子衫，束脚裤，细看裤腰上还露出一短节红头，姥姥习惯了用一根红带子当作腰带说是习惯了，运动鞋永远舍不得穿新买的，老两样倒换着穿。

　　姥姥正在称量，见思琦过来拉过手握住，就像小时候握着思琦的手一样，只不过姥姥老了，我长大了。思琦自然的接手装鸡蛋的箱子，姥姥眉眼含笑娴熟的跟称货员夸赞着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孙女，“这是我孙女，今年考上的公务员。”在这里就像是一张错综盘旋的紧密的网，单摘出来不管近疏肯定跟自家沾点亲，加上大家平日里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慢慢的就熟路了，刚开始徐思琦会有些抵触，她觉得姥姥这样做让她抹不开面子，现在徐思琦走的时候都乖顺的喊姨了，虽然她现在都没搞懂是打哪边论的，就像是没有必要的客套，但少了这点味儿就显得没活气了。

　　很久之前徐思琦就发现自家老太太这么“爱显摆”，姥姥啊姥姥这辈子徐思琦不管做什么你都觉得是好的，上初中我只拿一张奖状，回来跟你吐槽自己的同桌能拿三张可是自己只有一张，没上过学大字不识几个的王秀珍，磨着古板上过私塾的姥爷，牙牙学语的学着奖状的几个大字，“优秀学生——初一三班徐思琦”自己名字的珍都老是漏一笔的姥姥，倒是把笔画更为复杂的琦写的一笔不差，奖状更是用浆糊贴在老宅客厅正中央。

　　时间久了，奖状落上了灰，聪明的王秀珍拿着并不透明的透明塑料袋小心翼翼的盖在上面，奖状上的字模糊的看不清但王秀珍早已将那几个大字烂熟于心，家里来客总是要指着墙上的奖状说是孙女学习好得的。

　　你问现在吗？那张宝贝似的奖状也随着老宅子一块儿没了，徐思琦只觉得后悔没有让姥姥多炫耀，自己其实挺没出息的从小都挺没出息的，让王秀珍天天操心。

　　小时候那群孩子知道我没了妈妈，开始欺负我，好奇怪，小孩子想的居然不是安慰你反而觉得你没了妈妈就没了靠山，有人朝你吐口水有人拿小石头子打你在你本子，你没心情反抗只敢回家跟王秀珍撒泼打滚叫喊你不想上学，王秀珍从那天开始每天早到十几分钟，那时候小学都是联排的大泥瓦房，王秀珍不知道怎么混进来趴在窗户上看我上课，可是我从来不知道，直到坐在倒数第三排的我，被后座的男生粗鲁的扯头发，王秀珍比老师更早的反应过来，激烈的敲打窗户但是窗户拉不开，王秀珍又冲到教室沾着土的老布鞋踩脏了洁白的瓷地板，也打破了教室的平静。

　　捣乱的男孩被唬住了，姥姥用满是茧子的手温柔抚摸着我被扯的头发，从不敢反抗我第一次拿起书甩在了身后男生的身上，再后来王秀珍和我一起被罚站了，被老师的说教搞得不知所措，她怕给思琦惹了祸，万一被老师觉得思琦是坏孩子可咋办啊！她低着头无措的拉着衣角脸憋得通红老师说的话都应承下来，别扭的跟我道歉她说，“姥姥没文化，给你丢人了。”那时候我的个子才到姥姥腰上，我撒娇的抱着姥姥泪眼汪汪的抽泣着说，“姥姥以后我再也不说不想上学了，姥姥才不丢人。”.....

　　后来谁在欺负我我就欺负回去，他们打我一下我还两下，那个时候我知道了人善被人欺这个道理，谁说小孩子纯善，都他妈的是一群没有教养的渣滓，孩子本来就是父母和家庭的镜子，所以当他们家长指着我骂没娘的孩子，我就冲他们笑，在他们面前哭我都嫌晦气！人性本恶，可当这份恶你还不了手呢，又能怎么办呢？

　　走到熟食区，徐思琦看着拌凉菜的窗口人挺多的，放下手里提着的鸡蛋，“姥姥拌点凉菜你回去就别炒菜了。”说罢拿起盆子挑选着，紧跟在一旁的王秀珍赶忙按住徐思琦想要夹黄瓜丝的手，“家里还有黄瓜呢，吃的话回去擦点丝一拌就行。”

　　收银台——

　　王秀珍又按住徐思琦想要结账的手，“我来，你个小孩儿，我在哪能让你结呢。”拗不过姥姥只能作罢。

　　路上坐在车后座的王秀珍像个小孩儿一样不放心的攥着我的衣角，就像小时候骑自行车载着我的姥姥，我一样害怕这么高会不会摔下去。

　　作者有话说
　　删减后的终于过申了！！！k?(^_-)

　　《女良》顺利上线，耶!

　　剧中两位主角的封面台词——

　　王秀珍：“真后悔踏进他们吕家的门，媒婆的嘴一开一合，我就稀里糊涂的跟他过了一辈子。”

　　“我忍了又忍啊，可我过得有一天安生日子吗？半点温情都没给我，你就像奴隶主，不停地剥削压榨打压我，在你眼里我连老妈子都不如吧！”

　　徐思琦：“怎么？我是你的名牌包，是你炫耀的资本！是！你自诩做的这一切都是清白道德的，你不觉得可笑么？”

　　“你们想尽办法腐蚀渗透正义的光，钻空子吃好处，我进去我认，那是一个亿啊！那是多少老白姓几辈子几代人无法企及的财富啊！”

　　“小时候觉得老家门口的台子修的真高，觉得难走，现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