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霜呀》王十一娘

3、一起去野餐吧！

　　6:30 闹钟响了，我一只手按下闹钟的暂停键，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坐起来，然后两只手往前伸就像拔萝卜那样把自己拔出来，发会儿呆。

　　“唉~不想上课，周一来得太快了~~”

　　马路对面的邻居传来洗大锅的声音，水冲击铁锅发出清脆的声音，又回归宁静，接着又传来淘米的擦擦声，“咣”锅盖掉在水泥上，我打了个颤，彻底醒了。爸妈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就去割橡胶了，那片橡胶林在另一个村，离我们家很远。我叠好了被子，打开门，天是淡蓝色的，还有些雾气。白白的烟雾从对面邻居家的厨房的烟囱里飘出和淡蓝色的天空搅在一起。我去厨房拿起放在橱柜上面的牙刷并挤了点牙膏，厕所里只有一根横跨在两面墙上木棍子，这是用来放衣服和毛巾的，没有放的牙膏牙刷的地方，刚好地上的橱柜的顶层有很大的利用空间，用来放这些洗漱用品再适合不过了。然后就往抽水泵那走去，一边手往下压手柄，嘴靠近出水口，左刷刷，右刷刷，吐掉，再几下漱口，就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做早餐，打算煮个面，妈妈昨天买了一些方便面，他们去割胶之前要是来不及煮饭的话，有时候会煮个泡面。吃完早饭，天也就亮了。

　　教室里来了不少人，晓家和她同桌阿金在玩花绳。阿代坐在椅子的正中间，手拿着数学课本指着阿俊和阿伟，不用说，肯定又是这两个男生越过了三八线。不过，这也不是他们的错，课桌上两条三八线，就属中间的空间最大，剩下的两边只能勉勉强强几下一本数学书，此时两本数学书都不偏不倚的横放在两条白线上。

　　“都已经跟你们说过了，过一次线，就要打一次手臂。”阿代一只手放在课桌上托着脸，斜眼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两个气急败坏的男生，另一一只手拿着数学书在他们两个眼前晃来晃去。”

　　“凭什么你的位置那么大，我们两个的就那么小，这不公平！”阿俊攥紧手，恶狠狠的盯着阿代。

　　阿代猛然站起身来，“我是第！一！个！进教室的，所以怎么划线是我的权利！”

　　阿俊盯得更狠了，一把拿起靠近他的课本，就在他要把课本砸在阿代脸上时，千钧一发之际，阿伟抓住了他的手臂，紧接着就把他拽出教室了，看得出来他拽得有点吃力，毕竟他就那么薄薄的一片，还可以从衣服上破洞的地方窥见他的肋骨。

　　此时，阿代也愣住了，睁大双眼。

　　没一会儿，阿溪也来了。我的小手生硬的挥了一下，“早呀”

　　“早”，真是简单直接的回答呀。

　　“吃早饭了吗？”

　　“吃了个馒头，喝了点豆浆”阿溪边跟我聊，边把书包放进抽屉里，把水瓶和数学书都摆在桌上。

　　“哇~真好。”

　　“还行吧”，阿溪面无表情，轻飘飘地说出这三个字。

　　“啊哈哈哈哈，我觉得那玩意儿也不是很好吃，干巴巴的，还不如一碗稀饭呢，哈哈哈哈”我干笑应付着，面对她，我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紧张。

　　“那你今早上吃了啥？”

　　“我自己煮了个面”

　　“这样呀”

　　“对呀”

　　阿溪，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有转回来，开始削铅笔，“今天天气···挺不错的”

　　“对呀，太阳好大呀，哈哈哈”天呀，我到底在说什么！，直接扭头看向窗外的那颗大榕树。

　　两节数学课真的是难熬，不过，再怎么难熬，我也挺过去了。不得不说王大开讲得也太没劲儿了，无聊至极，每次上他的课，我老是走神。我们的数学老师，王大开，有点秃头，皮肤黝黑，额头和眼角上的皱纹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普通话带着很浓的地方口音，只有本地人才能听得懂。他和马老师年纪相仿，爱好相似，都非常喜欢抽烟，有时候他们喜欢在一起蹲在地上抽烟，边抽边聊，聊得还挺开心的，有时发现我们在偷偷看着他们，也会对我们笑一下。

　　下课铃一响，我立马跨上我的书包站起来，准备往门口冲出去，突然晓家拦住了我的去路。

　　“你干嘛呀？别玩了，我要回家吃饭，饿死了”我不耐烦的说。

　　“哎呀~先别走嘛，跟你说件事儿。”晓家把我押回我的座位，阿金也凑过来，她们俩就对视了一下。

　　“这事儿，你肯定没干过，你一定会很期待的~”晓家一只手转着铅笔，一脸洋洋得意的看着我。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我快饿炸了，实在是没有心情玩什么读心术。

　　“你想不想去野餐？”阿金一边手拖着脸，对着我说。

　　“野餐？”，很好，这成功的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怎么个野餐法？”

　　“哎呀，就是电视上那种拿一块儿步铺在草坪上，再买点水果，零食，饮料什么的，在那边吃。怎么样是不是很诗意呀~，是不是很心动呀~，要不要加入我们呀~”，晓家一脸满脸期待等着我的回答。

　　“需要多少钱？”

　　“五块就可以了，不过阿金说她出10块~”晓家用很轻松的语气，说出这个数额，阿金则漫不经心的摸了一下头发，两个小辫子上都各有一个蝴蝶结，在太阳下闪闪的。上个新年，我缠着我妈去镇上买菜的时候，路过一个店，里面就有这个蝴蝶结，十块钱一个呢，我求我妈买一个，我妈立马一个巴掌扇过来，还好我躲得快。

　　“呃呃呃，我不就不去了吧”

　　“为什么？”晓家很惊讶，阿金也瞪大了眼睛，但很快就回归平静并白了我一眼。

　　晓家极力说服我，“我们可以边吃东西，边聊天，欣赏美景，这多好呀”

　　“我最近事情有点多哈哈哈。”，我两只手抓着书包带，上半身一直保持正对着她们两个，但晓家注意到了我乱动的脚趾。

　　阿金也有点不耐烦了，“算了，不想去拉倒。”，给晓家递了个眼神，就转身走到教室门口。晓家也跟随其后，她回头看了我一眼，随后就阿在金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阿金回头撇了我一眼，不屑的笑了一下，翻了个白眼，就先出去了。

　　晓家则走过来，搭在我的肩上，“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了，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钱的问题？”

　　我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这个是小事，我们攒一攒钱就好了呀，这个星期一定可以攒出来。”

　　我陷入了纠结，两只手使劲捏书包带，感觉野餐这个事儿还蛮有意思的，可是我要是去的话，那我这个星期就不能吃辣条，买雪糕，况且，就算不花钱，我也不一定能攒够这些钱。

　　“可我到时候要是攒不到怎么办呀？”

　　晓家双手托住我的脸，“你可以的，少吃点辣条、雪糕就行了。实在不行跟你爸要呀！”

　　“那····好吧。我去”

　　啪！晓家把我的手举起来，跟我击了个掌，并对我打了个响指。然后，她就跑走了，应该是去追阿金了。

　　周一到周四都是大晴天，晒得人心慌，但从我今早出门时就开始下淅淅沥沥的小雨，让人凉快了不少。

　　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课，可能是周五的缘故，王老师一改常态不上课了，让我们自习，也许他也上累了吧。

　　周五时间总是流逝得很快，随着下课铃声响起，我们迎来了快乐的日子。我总觉得周五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的那一刻一直持续到凌晨12:00的时间是最快乐的，因为这一周的课程终于结束了，不用担心明天还要上课，也不用惋惜周末的时间过得太快。

　　“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忍不住哼个小曲。

　　“哟~阿霜，是有什么好事儿吗？怎么那么开心？~”晓家好奇的说。

　　“明天、后天都不用上课，我当然开心啦”

　　“你攒多少钱啦”

　　我直接把三块钱拍在桌子上，那气势，不像是有三块钱，更像是有三百万。

　　“才三块钱”，晓家一脸不屑把它们塞进她的裤兜。

　　“我攒得很辛苦的好吧，两块是大伯给我的跑腿费，我去小卖部帮他买了两次彩票，还有一块钱是我爷爷给我的零花钱，我可是忍住了辣条和雪糕的诱惑！”

　　“那你攒了多少？”我气冲冲的问她。
　　她伸出了五根手指。我翻了个白眼。

　　“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时候去，去哪里呢”

　　“我们这周日去，这个地方咱们都去过。就是在你家后面那片树林里的一块很大的空地，里面长满了会黏到裤子的草。”

　　“哦就是每次去摘野果的时候都会从旁边经过的那一片空地呗~”

　　“没错”

　　“还以为什么呢，搞得那么什么神秘，全村的小孩谁不知道那地方”

　　“既然你出的钱最少，那你就准备餐布吧”

　　“我们家没有那玩意。”

　　“我不管，反正这就是你的任务，不管怎样你都要变出一个餐布出来。”

　　“不是，我又不是孙悟空，我又不会七十二变，这怎么变出来。”

　　“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说完，她还给我比加油的手势。

　　“呃呃呃呃，好吧，明天见”

　　晓家把书包跨在一只手上，“明天我们早上我和阿金先去小卖部买零食，到时候再去你家叫你。”

　　我对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本应该是一个开心的夜晚，我一直心不在焉，连我最喜欢的葱炒鱼都没吃几口，我妈还以为我病。

　　“我从哪给她变出一块儿桌布呀，翻箱倒柜也找不出来，天呀！！！”

　　该死，今晚的月亮也格外的圆，周围都没有什么星星。嫦娥，您能不能下凡给我变一块儿桌布出来呀~。就在我绝望之际，我看到了地上的猪饲料袋。这猪饲料袋挺大的，拿两个就够了，反正也就三个人占的面积也不大，洗一下就好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希望到时候能一切顺利吧。

　　今天早上我睡到了自然醒，但七点多也就醒了，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确认今天的天气状况。周五的雨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我本来还担心今天还会下雨呢，还好只是天有点阴，但我坚信是不会下雨的，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

　　我和晓佳、阿金她们约好了在我家见面，毕竟离野餐的地最近。爸妈都去割橡胶了，他们得九点钟左右才能回来，老哥在看电视，大姐在炒菜。今天的早餐是稀饭和炒鸭蛋，也许是因为太过兴奋了，胃口也变大了，平常早餐只能吃一碗稀饭，今天吃了两碗。

　　早饭后，我就进屋看电视了，也顺便催我哥去吃饭，没过一会儿，我姐就进来扫地了。

　　“阿霜~”这嗓音洪亮有力，是晓家的声音没错了。

　　“哦！我来啦”我赶紧跑出门。

　　等等！还有“桌布呢”，昨天洗干净后就把他们凉在围墙上了，我赶紧把它们随便折了一下，就塞进书包里。

　　只见晓家和阿金两人一边手一起提着袋子冲着我招手，阿溪则挤出一抹尴尬的微笑并朝我挥了个手，看得出来有点别扭，而我则直接愣住了，脸上的笑容也从开始变得僵硬。不过，我很快就调整好了，飞快地跑过去，一把搂住了晓家的肩膀，走在了最外侧。

　　“你们吃早饭了吗？”

　　“早吃了，那还用说吗~，我今天吃了粉，我妈去镇上给我买的。”晓家一边说，一边用手捋了一下头发，还甩了个头，然后她的刘海就打到我脸上了，但我没有声张，只是默默承受了。

　　“阿霜你来提吧，我手酸死了你出的钱最少，人家阿溪都出10块钱，就你出三块钱。”，阿金直接把她那边的袋子递给我。

　　我感觉脸有点发烫，立即接上袋子。

　　一路上，阿金就跟我们炫耀她新买的芭比娃娃。

　　“我跟你们说，我外公刚给我买了一个芭比娃娃，可漂亮了，脑袋上都是头发，全身各个关节都可以动，有几十套衣服可以换呢。”，语气中满是骄傲。

　　“真的吗？可不可以让我看一看。”我羡慕的说。

　　“当然可以啦，不过···它现在我一个三姨家，我上次去她家玩落在那了。等下次吧，下次我拿回来了，一定给你看。”

　　“好吧~，只能等下次了。”

　　“唉，阿霜，你的芭比娃娃”

　　“呃呃呃呃，我只有一个新年时买的芭比娃娃”我不情愿的开口了，眼睛盯着水泥地一旁的野草。

　　“那是多少钱呢。”阿金带着意思戏谑的语气问我。

　　“呃呃好像是两块”，我不好意思和她对视，自己的娃娃脑袋上秃了一块，只有周围一圈有头发，除了娃娃身上本就有那件衣服，其他的衣服都是我自己用旧衣服做的，和阿金相比，差距真的是太大了。

　　“原来是这样呀”我听到她切了一声。
　　晓家也在旁边附和，“阿霜你还是扔了重新买一个贵一点的吧。”

　　“哈哈哈哈，也是呀，哈哈哈。”

　　走在另一个侧边的阿溪突然开口了，“我们什么时候到呀。”

　　“快了，咱么这不久到森林口了吗，在往前走几步就到了。”晓家用手往前指了一下。

　　前面看到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刚好可以让两个行人并排通过，周围都是树，地上还可以看到一些塑料袋、废纸、易拉罐什么的。

　　进去没走几步路，就看到了那块空地，周围也还是那些会沾到裤子的草。

　　晓家放下塑料袋就瘫坐在地上，“终于到了，就坐在这吧。”

　　“唉，阿霜，餐布呢。”

　　“哦，差点忘了。”，我立即打开书包，扯出那两个猪饲料袋。

　　“这是餐布？”晓家和阿金先是满脸疑惑盯着饲料袋上的那只猪的图像，再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就脸一向很淡定的阿溪也闪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的两只手不由自主的搓在一起，不敢和他们对视，低着头。

　　“哈哈哈哈，是在是找不到，我像你们保证，这些都是干净的，我已经洗过了。哈哈哈哈。”

　　阿金和晓家对视了一下，然后朝我翻了个白眼。

　　“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然后就转头和晓家讲悄悄话，我瞄到晓家点了一下头，好像很肯定的样子。

　　我赶紧把饲料袋铺整齐。

　　“行吧，也就只能这样了。”，阿金坐在饲料袋上，把塑料袋里面的零食全部都到出来。
　　我则坐在里他们比较远的另一侧，阿溪本来是坐在她们那一侧的，有坐到我这一边了，可能是因为我这一边离拿包辣条比较近吧。果不其然，她直接拿起了拿包辣条。我则吃了五毛钱一根的阿尔卑斯糖，刚想去拿两块钱一瓶的优酸乳，发现有双眼睛在盯着我，发现是阿金，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她一只手拿着可乐，另一只手则拿着伊利巧乐兹。

　　阿溪突然拿起一瓶草莓味的优酸乳，把吸管插上递给我，还把辣条拿出两大片给我，又去把刚撕开薯片拿到我脚边。

　　“这薯片挺好吃的，你尝尝”，阿溪这次也是笑着说出来，但少了一丝勉强，多了一丝安慰。

　　“哦，谢谢”，我也笑着回答她，有点感动。

　　突然，薯片上有了一滴水，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我们赶紧把吃的东西都放在塑料袋，然后我把塑料袋顶在我和阿溪的头顶上挡雨。

　　“我们先回家吧，等什么时候天晴了，我们再来。”阿金说完就和晓家把猪饲料袋顶在头上，阿金拿着装满零食的袋，两人就飞快的往阿金家的方向跑。

　　我则和阿溪一起顶着猪饲料袋跑到森林口。

　　我回过头来对阿溪说，“我自己跑回去就可以了，你拿着这个袋子好挡雨。”

　　“还是你拿着吧。”

　　“哎呀，我家离这挺近的，你就顶着它赶紧回去吧，雨开始变大了。拜拜”

　　说完这句话，我就一个人跑出去了。刚才还是小雨，现在变成了大雨，打在脸上有点疼。气喘吁吁的声音，雨打在树枝上的嘎吱声，以及从后背传来的隐隐约约的跑步声混在了一起，我只得往前冲，浑身都湿透了，回家难免不了要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