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52章 ...
-
52
门是敞开的。
听到动静，谢之樾缩在屋子里的某一个角落，红着眼眶往里面动了动。
他回头看了一眼，想过来人是满脸愁容又要向从前那样说一些劝解的话，亦或者是其他人来落井下石，他没想过站在门口的人是他看不出情绪的师尊。
只见沈诀只身站在门外。谢之樾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平日无差。
“方才我骂你是我不对，你就算要罚我也挑个时辰好么？”谢之樾自嘲的笑了一下，屋子里那角落仿佛就是他的安身所。
从前每次受到委屈，受到他人嘲讽，谢怀敬日理万机没空管他，四姨光是打理府上也分身乏术，他便一个人抱着尾巴躲在角落，偷偷的抹眼泪。
这次也是一样的，不会有什么不同。
沈诀上前几步，越过脚下被谢之樾摔的四处都是的杂物，一步步走到谢之樾面前，他把糕点送到谢之樾的唇边：“我不罚你。”
谢之樾的唇动了一下，抬头看着他。
眼眶已经积满了，随着他抬头的动作，溢出的泪划过脸颊。
他抿了一口嘴边的糕点。
“好苦。”谢之樾道。
沈诀蹲下身，用袖边擦拭他脸上的泪。
“你想笑就笑吧，我现在这幅狼狈的样子你不是一直都期待吗？现在你如愿以偿了。”谢之樾躲开他，哼了声。
沈诀微微怔了一下，随后抬起手弹了他的额头，“往后不许乱猜别人的心思。”
还猜不准。
他看见谢之樾躲在角落的那刻，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这人把自己裹成一团，好像下一秒就要碎了。
为什么他的狐狸过的那么苦，从前的自己到底干了多少蠢事，一次次把他的心意拒之门外，一次次对他冷眼相看。
“我没有那样想。”沈诀不悦的蹙眉，他不高兴，气得是从前的自己
谢之樾不信，突然道：“我的母亲是魔族人。”
沈诀每次一见魔族就会变了脸色，他不信师尊对他的身世没有芥蒂，明明前尘的师尊是这么狠心，这么决绝。
谢之樾观察他的神情，心想师尊肯定会像前世那样露出厌恶的，鄙夷的神情，然后冷冷的瞥下一句魔物不可教化转身离开吧。
他不知道，一向对魔族深恶痛绝的剑尊曾在他受伤昏迷的那时，在魔界被人赶出好几次客栈，当掉了自己珍稀的法器。因为不懂解毒，低头对北斗真人。
明知他是妖怪，也会温柔的抚摸他的头顶。
沈诀揉乱了他的头发，清明的声音扫掉了谢之樾的不安：“魔族人又如何，你是本座的弟子，谁敢说你的不是？要是有今日这样的事你便告诉我，不许在这里妄自菲薄。”
谢之樾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魔族人又如何？这句话真的是从他师尊嘴里说出来的？沈诀真的没被夺舍？
谢之樾的喉结滚动。
那倘若我也是魔族人呢？
你还能心平气和的说出这句话吗？前尘那无情的眼神，天道的绞杀，濯雪刺进他心腔，废他灵脉的师尊总归不会是假的。
谢之樾轻蔑的笑了一下。
“师尊对我的了解不深吧，不过这句话听着还挺让人舒服。”谢之樾道。
不过下次最好还是别说了，他容易当真。
闻言，沈诀被呛了一句，对于谢之樾的家世，沈诀确实没有过多了解，他本以为身为世家子弟的谢之樾会过的很舒适，比起其他有资质却没背景的人，谢之樾会靠着谢怀敬的肩而平步青云。
收他为徒之时便是这样的想法，靠着人脉和背景以及一些纠缠人的手段才做了他的亲传弟子，然而现在一看完全是大错特错。
谢之樾沉默了一会，“我的母亲是魔族人，父亲在追逐魔族的途中遇到受伤的母亲，他不顾反对带到府上，像是中了邪一样爱上那个女人。”
他第一次坦白自己的身世。
这家里最痛恨他的人，莫过于谢云慎，是大夫人和谢怀敬联姻诞下的子嗣，而谢之樾的母亲并没有名分，只是被府上的人叫做是二夫人。
二夫人是谢怀敬的无底线垂爱的魔族女人，她生而貌美，和谢之樾极为相似，但凡见到那张脸的人都会呆愣几秒，让人挪不开眼。谢怀敬每次见到他，总是要说一句“你嘴角下的痣与你母亲很像”
也正是因为这个，是谢云慎泄愤的理由。
二夫人好动开朗，大大咧咧的性格也讨人喜，时间长了很多人都不再芥蒂她魔族的身份。
就这样，一段没有感情基础的关系，在二夫人的介入下愈发疏远，大夫人底下的位子自然也岌岌可危。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二夫人会持宠而娇，借怀着孩子逼大夫人退位之时，这个神秘的女人却在深夜留下襁褓中的婴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边的云遮住了烈阳，屋内变得昏暗，犹如那日的夜晚的暮色。
“后来她生下我后便走了，谢怀敬找了十几年都渺无音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生下我就走了，我甚至都不知道她为什么生下我。”谢之樾平静道，他已经对生母弃他于不顾而感到麻木了。
沈诀皱着眉，眼底复杂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被谢之樾情绪牵动，沉到了谷底。
窗外的夕阳折过屋角，暖和的晖色映在谢之樾的半边脸上，另一边掩埋在阴影里。
“明日就回去，你若是日后不想回来那便不回来了。”沈诀道。
他伸出的手又扑了个空。
“回哪？”谢之樾问道。
看着谢之樾泛红的眼尾，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闪过那日他把谢之樾按在墙角，肆意啃咬他的唇瓣那画面。
谢之樾感觉到身后人沉重的呼吸，试探性的回头看了一眼。
二人对上视线，反而是沈诀先心虚的低下头。
“回山门，没有人会欺负你了。”
谢之樾释然一笑，“你不就老欺负我么？奉戒长老说他抽我都要抽到手酸了。”
沈诀也轻轻的笑了，这次伸出的手没有扑空，他摸着谢之樾的耳垂，像是道歉又像是安抚。
“你以前放飞我养了四年的灵鸟，踩枯了我浇了两年的仙草，还拔了我种的神木，不抽你抽谁？”
狭小的空间内，他们碰到一起。
沈诀看着谢之樾耳垂上的红瑚吊坠愣了神，他没见过谢之樾带过首饰，他的几个徒弟里只有孟桉会偶尔带耳饰，孟桉长相清秀，即便是个男人带上耳饰也不违和，反而添了几分神气，沈诀曾经因为喜欢孟桉戴耳坠的模样，送了孟桉一副玉石所雕刻的兰花耳坠。
他竟不知道谢之樾的耳垂上也有孔，没忍住伸手摸了他的红瑚耳珠。
“很衬你，从前不见你戴过。”沈诀道。
谢之樾被他突然摸了耳朵，又被措不及防的夸了一句，觉得有些心痒，“我、我以前不戴，这是裴哥送的，就戴上了。”
谢之樾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东西，也没细想是什么就高兴的戴上了。
至于耳上的孔，他是学着孟桉去穿了孔。
很可笑吧？谢之樾知道前尘的秘境中，师尊喜欢孟桉戴耳坠的样子，便送了师弟一副玉石耳坠，他默默的记着，后来学着师弟去也给自己穿了孔。
尖尖的针刺透了谢之樾的耳垂，很疼。
不过他后来觉得丢人，从来没戴过耳饰。
此言一出，沈诀的手停住了，迅速的收了回来，他盯着谢之樾的红瑚耳珠眼神一暗。
又是别人送的。
他突然想起来谢之樾脖间有一条血晶，也是别人送的。
沈诀皱着眉。
他怎么没想到，这些东西是不是都是同一个人送的，是不是都是那个姓裴的人送的？
能买下火獨血晶，有家世，有背景。
裴别尘。
除了这人还能有谁？沈诀把这个名字在心里嚼了无数遍，语气有些吃昧了：“有这种心思，不如再抓空练剑。”
他心道，围着谢之樾转的蚂蚁太多了。
谁料，谢之樾丝毫没察觉他吃昧的语气。
“师尊的脑子一如既往的只装了剑，不懂一点感情上的事，这样怎么讨道侣的欢心。”他要为师尊的追徒路漫漫而感到担忧了，谢之樾掏出一个粘毛玩偶，那玩偶只粘一半，圆滚滚的脑袋配上大尾巴，只差一对耳朵。
乖乖的小师弟是不会心悦老古董滴！谢之樾好想敲一敲他师尊的木头脑袋，听听看里面是不是空心的。
而沈诀一看便知那玩偶上粘的毛都是谢之樾身上的。
他修无情道，用不着找道侣，更用不着讨谁的欢心。
“你倒是说说看如何讨人欢心？”沈诀看向他。
谢之樾捧着狐狸状的粘毛玩偶，大概有巴掌大，他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倘若不是沈诀在身后，谢之樾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讨人欢心肯定是送东西啊！”谢之樾前一刻胸有成竹，后一刻的气势被削弱了些，“不过我还没送他什么，不知道这个玩意他喜不喜欢。”
“是不是太俗了？”
谢之樾问道。
见过他原型的人都能看出来那狐狸玩偶是谢之樾照着自己的原型戳的。
他久久没等到身后人的回复，嘴角抽动几下，尬笑道：“好吧，我不该问你。”
沈诀皱着眉，心里有些吃昧，但他自己不愿意承认，本随便一句是或不是的回答，他却应道：“想讨人欢心就靠这未免太简陋，市面上是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闻言，谢之樾怔住了，把这句话误解成手上的狐狸玩偶丑到拿不出手，可这是他按着自己的原型粘的…
简陋？很丑吗…？
丑就丑，又不是送你！
他心里虽是这样想，却默默的把玩偶收了回去，一边接着戳一边撅着嘴闷声道：“你走开！”
“你不懂，我就送这个，你管不着！”
在感情这方面明明他谢之樾才是行家！姓沈的铁树少来指手画脚！
“是，我不懂。”沈诀也恼了，转过头，眼睛却看着那只未完工狐狸玩偶，冷道：“随你。”
那个送耳珠，这个送玩偶。这算什么？二人的定情信物吗？娃娃亲之间的过家家吗？
幼稚，太幼稚。
沈诀光是想想就来气。
他心里不愿意承认自己想要那只还差一只耳朵的狐狸玩偶，剑尊什么都不缺，唯独这次他想要却得不到。
那不是给他的。沈诀心道，要是可以直接甩灵买下就好了。
姓裴的小子哪里好？他突然有些不服气，就算谢之樾要找道侣，也要找个比他修为还高，样貌财富也要比他好。
他还在暗暗生闷气，然而下一刻便看到谢之樾拿出了很多形状不一的佩件。
谢之樾还细数着。
萧默的，孟桉的都有。
桌面上只放着三个，不多也不少。
谢之樾这边刚数完，就措不及防的被沈诀按在桌上。
只听身上人幽怨道，
“你给其他人也做了？”唯独没有我的。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5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