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仙郎骄马琼林宴（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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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考，策论。
要求：主考官提问，学生作答。
主考官，“封君列国，藉其门资，忘其先业之艰难，轻其自然之崇贵，莫不世增□□，代益骄侈，何也？”
被封的皇亲国戚，无一不是凭借门第，忘掉祖先创业的艰辛，自以为生下来就应该享受荣华富贵，一代比一代骄奢淫逸，该怎么办呢？
“学生认为，以尧舜之父，犹有朱均之子，傥在孩童嗣职，万一骄愚，则兆庶被其殃，而家国蒙其患。正欲绝之也，则子文之治犹在;正欲存之也。则栾黡之恶已彰。与其毒害於见存之百姓，则宁使割恩於已亡之一臣明矣。然则向所谓爱之者，乃适所以伤之也。臣谓宜赋以茅土，畴其户邑，必有才行，随器方授。则虽其翰翮非强，亦可以获免尤累。昔汉光武不任功臣以吏事，所以终全其代者，良得其术也。”
我认为像尧舜这样圣明的君王，尚且有丹朱、商均这样无能的儿子，更何况是普通的君王呢？还要像对待他们的父辈那样对待他们，恐怕会造成很大的失误。如果后辈继承父业，万一骄奢放纵，那么不仅百姓遭殃，也会连累国家。如果取消了他的封国，而其先祖的功绩还在；如果保留他的封国，而他本人已经罪恶昭著。与其像这样危害百姓不如割爱一个已故的功臣，这样才是明智的做法。如此一来，过去的所谓爱重，恰恰成了危害。所以，我认为应该对宗亲和功臣只分封土地、犒赏封邑便足够了；确实有才能的人，就根据特长授予官职，那么就算是能力不强的也可以免除过失。过去的汉光武帝不让功臣担当官职，所以忠臣得以保全名节性命，实在是此法得当。
主考官点了点头，似乎认为合理。
策论完毕。
熹元三十二年四月十二日，春试。
进士科，结束。
五日后，燕太祖于琼林苑宴请新及第的进士。
因其设在杏花开放的阳春四月故称杏花宴，又名琼林宴，是为庆祝新科举人取得佳绩而举办的宴会，全城有誉的文人骚客皆可参加。
绣畔昼迟，花底天宽春无限，仙郎骄马琼林宴。
一位不过十五的少年从一架马车上跳了下来，身着一月白鹤纹衣袍，如绸缎般柔顺的三千墨发正随风轻拂，目若星辰，含着豪逸自信，甚至隐隐有几分恃才傲气，眉眼下一点泪痣，端的自是一派潇洒不羁。
春日斜斜洒下，暖金色的光影清浅，恍若一场迷离梦境。
少年执着一雕骨扇撩开面前一簇开得灼灼的白杏，眸光流转看见远处躲在杏花树后偷看他的小姐们，啪的一声打开扇子缓缓勾唇一笑。
“这几位姑娘......”
柳太傅啪的一声拍在容陵头上，打断了他做作的表演，看都不看一眼容陵，推开他径直朝琼林苑走，“不就是提了个会元吗，这就得意忘形了？毛都没长齐，还学人家调戏什么姑娘，走开，挡道了。”
“......太傅您给我留点面子行不......”容陵委屈地揉了揉头，悻悻地跟了上去。
“哟，言归来了？”
那人撇下一群莺莺燕燕上前勾住他的脖子，凑过去吊儿郎当地调笑道。
来人一身红黑相交的衣袍，衣领微开露出白皙的长颈和锁骨，长发用红色镶金发带束起，一双狭长好看的桃花眼正看着容陵眯眼笑，一树粉杏落了零星几分春色至他眼中，繁花三千，无边风月，一时风流无双。
容陵一扇子挑开顾瑾瑜的手，嘲讽道，“顾瑾瑜，你这身好骚啊。”
“呵，你就是嫉妒我的脸。”
容陵闻言翻了个白眼，“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什么？”顾瑾瑜一愣，没听懂容陵在说什么。
容陵瞥了他一眼，悠悠吐出几个字，“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哈哈哈哈哈......”顾瑾瑜勾着容陵的肩膀一时笑弯了腰，连连拍着容陵的肩膀道，“容陵你可以啊，会元诶，看来我那幸运符还真的有点用。”
容陵想起贡院里那一堆考完后就没人要的幸运签，登时有些心疼钱，“想多了，那都是我可以，跟你求的签毛关系都没有，少往你脸上贴金。”
顾瑾瑜笑着还要说什么，余光瞥到一个身影，坏心思就上来了，故意抬高声音道，“我的签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某人的曝腮龙门一定没用！”
那人的脚步一顿，充耳不闻地往前走。
顾瑾瑜看到了，容陵自然也看到了，憋笑帮腔道，“而且我看那画工也不咋地，”
楚璇蘅闻言转过头狠狠瞪了容陵一眼，冷哼一声，拉着楚璟玄快步直接走了。
刚才一唱一合的两人顿时笑开了，没再多停留也紧跟着进去了。
杏花宴分了两场，一个在另一处宫殿，一个设在琼林苑的中心，四周都是一大片粉白的杏花树，中间引了一条小溪清流激湍，两旁宴席夹岸而落列坐其次，小溪的上游处凭岸有一个八角亭，八角亭四周挂着白色的幔帷，里面人影绰绰，隐约只能看见淡蓝色的衣摆。
这杏花宴本就是燕太祖专门为新科进士举办的，故而全场最受关注的自然也是在春试中崭露头角的几位，而且杏花宴不仅仅是为了表彰，同时也含有政治色彩，春试出彩者自然是京城各大党派拉拢的对象。
而燕太祖的宴席是在晚上，白天的是诗会，但宴席上三三两两聚成一团，显然已经在内部已经分群了。
容陵一入席，便成了整个宴会的焦点。
有两道视线尤为灼热，一个是楚璇蘅，而另一个......
容陵倒也不怯，笑着摇了摇扇子迎上了那个最为炽热的视线，入眼的便是一群人围着一位身着青衫的青年，而这个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容陵眯了眯眼，这个人他从来没有在京城见过，不过......他哪来这么重的一股敌意？
像是欠他钱一样......
容陵不动声色地朝顾瑾瑜靠过去，用折扇遮住嘴巴，低声问道，“这是谁啊？怎么跟我有仇一样......”
“就是春试第三的那个。”
“春试第三是谁？”
顾瑾瑜惊讶地看了一眼容陵，有些不相信，“你都不看放榜的吗？”
容陵翻了个白眼，对这个问题有些不屑，“我一抬头就看到我的名字在最上面，为什么还要往下面看？”
“......”顾瑾瑜扯了扯嘴角，果然论无形炫耀谁都比不过容陵，聪明地没继续跟他讨论这个问题，乖乖报了一个名字，
“建康，肖尔。”
容陵合上折扇，笑道，“原来是肖尔兄啊，在下容陵。”
刚才看容陵和顾瑾瑜无视他咬了半天耳朵，肖尔有些恼火地抬了抬下巴，开口便道，“容公子的《初日》当真是气势宏大，意境绝佳。”
听着像是在称赞，但这语气却像是十分不服。
容陵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服饰算不上是很华丽，甚至是有点朴素，脸上青白，头戴方巾，俨然一副书生样，而围在他周围的人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容陵挑了挑眉，心下了然，像这种书生一向心有傲气，而如今居于他这个“贵公子”之下，自然是心有不服，以为他的名头是暗箱操作的，故而来找茬挑衅。
“哪里哪里，肖兄过誉了。”容陵不太想跟这些迂腐的书生吵架，能避则避，客套道，“较之肖兄的文章，不敢当。”
闻言肖尔脸上的表情愈发傲慢，“原来容公子也看过小生的文章，不知有什么高见？”
容陵的笑脸一僵，感觉到自己这是在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瞬息之间思绪翻飞，这人缺心眼吧，看不出来他是在客套么，还真信了。
怎么办......没看过......现在再改口说没看过太尴尬，不过写的文章诗赋不也就是那些吗，闭着眼睛夸应该没错吧......
“额......肖兄的文章......写得文笔极佳才思敏捷博学多才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言简意赅远见卓识出神入化 ......”
“......”
面前的人半晌不说话，容陵嘴皮子不停抽空偷瞄了一眼肖尔，看见肖尔一阵红一阵青的脸，眼看着就要发作，心道不好。
果不其然看见肖尔强忍住怒火，面上保持着文人的矜持，“在下写的是悼文！容公子眼界太高，看不上在下的文章也不必如此敷衍！”
说着瞪了一眼容陵领着一群小弟拂袖就走。
“......”
“你吸仇的能力不错啊，”顾瑾瑜憋着笑挖苦道。
容陵颇有些委屈，他真的不是故意要与人结怨的。
“容公子。”
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容陵和顾瑾瑜转身便见一群贵公子朝他走来，为首的是一位翩翩公子，青色发带束起鸦青色墨发，白衣青纹，精致典雅，俨然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
还未等容陵做出什么反应，来人便已经悠然施了一礼，“在下叶云眠，肖兄性子较急，还望容公子多多包含。”
说是来求容陵海涵，其实只是一个来接触他借口罢了。
顾瑾瑜适时提醒了他一句，“春试第二，姑苏，叶云眠。”
容陵手心敲了敲扇骨，眯了眯眼，姑苏叶氏......
江南第一士族。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仙郎骄马琼林宴（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