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晋》淮晋

3、离开

　　平静普通的日子，一点点过去，银装素裹的山林，枫树叶已落光，树下袅袅炊烟，永不结冰的湖在一点点恢复成春日的模样。
　　祁晋眼瞅着大雪纷飞也不结冰的湖，有些疑惑，问了秦淮，才知道这是个灵泉，可肉白骨解奇毒，难怪这些天身子越来越有劲，日日吃用它煮的饭菜可不得生龙活虎。
　　春日了，也到了该辞行之时，祁晋有些不舍地想。

　　“你当真要走？”秦淮语气平淡，眸子微垂不让人看清他眼中思绪。
　　祁晋微怔，也不知怎的，他竟对这里有了深深眷恋，想到离开就有些伤感，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未来还是游历人间。他微微一笑道：“山河美景未览尽，怎可停留？”
　　好一个山河美景未览尽，好得很。秦淮咬咬牙，抿了抿唇开口道，“可会回来？”
　　“人生苦短，世间美景何其多，但”还未说完“但”，秦淮便关了门，只能听到屋内传来声音，“骑马去。”
　　祁晋微笑解开湖边系着马儿的绳，这匹马不但安上了马鞍，还在鞍上挂了满满一袋干粮和一壶水，对比自己就带了一身衣物。秦兄真真细心。
　　骑上马，回头看了眼小木屋，将方才未说完的话轻声呢喃，“但我信奉的便是及时行乐，与君相识幸事一件，不久后必定再相会。”

　　屋内秦淮感知到人已离开，黑色的眼眸一点点染上红色，他也想跟着去，但出去久了便压不住他们了。这个冬天，他们一点影儿都不见，想来是那傻子的古怪，身无长物，却让厉鬼避退。除非是大气运者，不曾想这傻子整日傻愣愣，粗心大意的，竟也有这般造化，思及过往，秦淮眸光微动，有些阴郁的脸色也渐渐转暖。
　　只是这人跑了，待他解决了那些腌臜货，便把人抓回来，且由他自在逍遥段日子，希望那傻子跑远点，这样才有意思。秦淮勾唇一笑，在半明半黑的窗边显得邪气莫测。

　　这厢祁晋骑马跑了半天，终于到了一个新的城镇，这镇子不知为何人丁稀少。但这周边草木极盛，土地肥沃，非是饥荒干旱之地。
　　带着疑惑询问路过的老伯，老伯很是健谈热情，只把他拉回家唠到晚上。还邀他吃饭留宿，老伯百般相邀，盛情难却他便没再推辞。
　　躺在床上，祁晋回想那老伯的话，那老伯说这湘水镇原也不是这样的，几年前隔壁镇落水镇要大修宗祠，人手不够便重金请湘水镇的里的青壮年过去修缮，不想那些青壮年在那里待久了，喜欢上那里的生活，便呆在那儿不肯走了。
　　无奈那些妇孺只得跟着家里的顶梁柱一起去了，如此这香水镇的人变少了，剩的些许都是老弱孤寡之人。
　　这本是寥寥几句便可说完的话语，那老伯因是寂寞太久了，想同人多说些话。
　　他听了许久隔壁李婶的八卦，说是那个李婶是个寡妇独居，却把村里头仅剩的几个孤寡老头子勾搭了个遍。只有他坚定不移初心痴恋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虽已嫁为人妇，但他仍会继续等下去。
　　好一个痴情男子！只是老伯用了一堆华丽词藻形容，那李婶怎么怎么样好看，怎么怎么同人私会，其具体生动的描述让祁晋以为自己亲眼所见，以及那一嘴带过的青梅初恋，对于老伯的事情，他先保留意见。
　　一早祁晋便告别老伯，他想去那洛水镇看看，那么有魅力的镇子倒是不多见。

　　见人走了，那老伯很是慈祥一笑，身旁突然出现一个还带着婴儿肥的小男孩。一身银白道袍，头发一丝不落的束成小丸子，面上很是严肃正经。
　　稚气道童疑惑一问，“二师兄，你怎的骗人呢。”
　　“我可从不骗人，这可是真事，我只是变成这人的模样罢了。小天衡啊小天衡，万莫学了大师兄那古板样。”慈祥的老伯声音不复方才的苍老沙哑，反而清朗悦耳。几个术式间变成了一个年轻俊朗的道士。
　　“他一个普通人，若是出事了，如何是好？”那落水镇可能有大妖魔镇守，许多修仙者折损在此。
　　“放宽心，他虽是个普通人，但那浑身的功德金光，隔着百里都能窥见一二，运道绝不会止于此。再言之，不是还有你我护他嘛，快赶在他之前，同他偶遇一番。”说完，手中术式变换召出灵剑，一人一剑，快速跑没了影。
　　天衡很是无语，就咱俩还护人，咱们下山历练不是下山送死，就不能等一等大师兄。没办法，只得跟着去，不然二师兄得惹出更多事来。

　　一早出发直到傍晚，三人方到落水镇入口处。为什么说是三人，祁晋也懵，半路碰上这两道士很是热情邀他同行。那年纪大点的道士用很夸张的表情表达对他也去落水镇的惊讶，一路上同他讲了一堆八卦——关于他的师兄弟们的糗事。
　　……实话说，不是很想听。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若这不是一眼便能看出是个年轻人，他都要怀疑这人是老伯的兄弟了。哦，对，老伯是孤寡老人没有兄弟，误会老伯了，惭愧惭愧。
　　倒是那小道士怪可人的，一板一眼的，同他以往接触的孩子很是不一样，看着有些不亲近人。但搭话有问有答的很是贴心。

　　一进镇口，便感觉阴冷，丝丝缕缕寒意一点点侵蚀入骨，真正进入里头，出乎意料的很多人，吆喝的小摊贩，来往的车马，讨价还价的顾客……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只是这傍晚时分，还这般热闹，看来这落水镇人不少，天色渐晚，得先寻个落脚处。
　　找了个旅店，那两个道士紧跟不放，他无奈开口询问“二位道长，可还有事？”
　　年轻道长也不说话，嘟囔着嘴眼神无辜，一派可怜兮兮的模样。
　　见祁晋无动于衷，方才期期艾艾开口“祁兄弟，我们师兄弟一路奔波，钱财已然使空。可否接济一下我们？”
　　“……”天衡为这尴尬的装模作样的二师兄感到羞耻，要不是二师兄那挥金如土的性子，如今也不至于跟个要饭的似的。
　　他有理由怀疑二师兄是为了骗钱将人唬到这来，不过这人会帮他们吗？
　　“……”祁晋莫名哽住，感情这两人缠着他是因为没钱了，只是……他长得像是有钱的样子吗？虽然够钱三个人的，毕竟秦兄给了他不少盘缠，不过……
　　“我身上盘缠也不多，不过你们可以跟我一起住。”
　　年轻道士虽有些失望，却也知足，能寻处歇脚便可。
　　祁晋拉着小道士好生沐浴一番后，便惬意一同好眠，真真在凳上打坐了一晚的二师兄幽怨的瞅着天衡，这小鬼因着年纪小能一道睡床，可怜他哟，屁股都坐麻了。

　　“二位接下来有何打算？”一早祁晋便直言。
　　两位穷道长面面相觑，从各自的眼神中只看出了空空荡荡。天衡疯狂使眼色，二师兄，你把人忽悠到了这里，然后呢？
　　不得不说，这两人眼神使得很是狂野，祁晋抽搐着眼看这两人的眼睛都快翻上天了。

　　“实话同你说吧，我们师兄弟二人是收到门内命令，落水镇此处恐有大妖魔盘踞。来此是为除魔为道，我算到祁兄弟你福泽深厚或能破此困境。”
　　听着二师兄抖落的都差不多了，天痕眼神怔愣。
　　“当真？你们是会算命？我福泽深厚？”
　　二师兄点点头，这自然不假，他们是以道为修仙法门的，故而他们衣着道袍，算卦便是最基本的，不对，这人怎么不抓重点啊！主要是有大妖魔要除啊。

　　“这样啊，那你们要寻到他在哪里，然后就要除了他是吗？”
　　两人点头如捣蒜，可算回到正事儿上了。
　　齐晋犹豫了一会儿，道，“你们既然会除妖魔，那除鬼也是一个道理吧。”
　　“这是自然降妖除魔，怎么不会除鬼？就是我们只能除些小鬼，厉害点的没有那么高等级的法器镇压，以及我们这修为打不过对方。”二师兄犹疑片刻后，转念一想，怎么可能那么倒霉一来就碰到什么厉鬼。
　　这般想着二师兄眼神猛然坚定起来，天衡深吸一口气道，“二师兄，即便是降妖除魔遇上那种大妖魔，肯定也是打不过的呀，你以为你是大师兄吗？就知道吹牛。”
　　“哎，天衡，你瞧不起谁呢？你二师兄我神采非凡，道法玄妙精深，自是能把那些大妖魔打的屁滚尿流。”没想到师弟竟然如此不信任他，二师兄猛地起身，拍着自己的胸膛道，“祁兄弟你莫慌，我实力绝对能护住你。”

　　虽然很不想打击人，但再不跑得变盘中餐了，祁晋背起几人行囊，飞快拽着两人跑下楼冲出客栈，将马棚里的马一放，马儿溜得贼快。
　　来不及一一解释，带着两人躲到远离客栈的屋后，轰隆一声巨响。几人探出头一看，那客栈已然倒塌。抬头看去，那青面獠牙泛着黑气的庞然大物很是凶恶的四处环视，一个个黑气小人，从他身上脱离下来。
　　“先听我说，等会儿立马跑。跑到村口也行，能出去的话就出去。这是一只大鬼，仅次于鬼王的存在，你们打不过的。”祁晋没想到它来的这么快，还是没来得及跑出去。
　　只听见一声应答，祁晋扭头一看，身后就剩天衡，往外看去，好家伙，那位年轻道士都快冲到那大鬼脚下了。
　　“他是没听到我后半句话吗？”
　　天衡连连点头，他刚刚没拉住二师兄。
　　遥遥远远的便看见二师兄掏出了一堆法器法宝，念咒扔出念咒扔出。还给两人所在之处设上了保护罩，提起剑便想杀出一条血路。
　　只是大哥，血路也不是这样开的呀。这不是送人头吗？我的天哪！
　　“有没有珠串给我一些？”
　　天衡虽然不知道用来干嘛？但还是给了一菩提手串。
　　祁晋轻叹一口气。这手串倒也能使上一时。也顾不得弄脏衣物，他盘腿坐在了地上，还轻阖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