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过绿城》阿咪摸

4、总是遇故人

　　“嗡——嗡——”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吕丝丝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点开手机，是同学群里信息轰炸，原来是李梦把黄晓可拉进了同学群。吕丝丝点开99+的信息，清一色都是欢迎和寒暄，还有几个欢迎红包，吕丝丝从头开始滚动信息，点开了几个红包后，也接龙发了一个红包“欢迎可可的加入”。
　　退出同学群后，吕丝丝看到了陈为意的未读信息，是三条语音信息，最后一条是中午的2：12分发出的，将语音转成文字后内容无非都是报平安和抱怨饮食的内容。
　　陈为意是一个挑食的人，对食物的挑剔已经到了对人不对菜的地步，也许是小时候养尊处优惯了，每次出差他总会抱怨吃得不好，所以平时只要陈为意在家，吕丝丝都会亲自下厨。吕丝丝的手艺可是没得说的，每次家庭聚会、朋友聚餐都会露一手，每当家人朋友对吕丝丝的厨艺交口称赞时，陈为意便会洋洋得意起来。
　　陈为意最喜欢的一道菜是牛肉清蒸芙蓉蛋，这道菜是陈奶奶教吕丝丝做的。有一段时间，爸爸经常下乡，妈妈也在外地工作，爸爸妈妈就拜托陈爷爷和陈奶奶多照顾丝丝，很长一段时间丝丝都是在陈家吃饭。刚开始来陈家吕丝丝还是很难为情，一来总觉得在别人家里吃饭是件很尴尬的事情，二来也许是自己的奶奶平时总是尖酸刻薄甚至有一些泼辣，她很害怕陈爷爷和陈奶奶也不甚喜欢她。和吃饭大快朵颐、狼吞虎咽，吃完饭就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陈为意不一样，她吃饭的样子是十分拘束的，小心翼翼地吃饭，不敢夹菜，陈爷爷叫她吃鱼，她就轻轻地夹了一点青菜，陈奶奶叫她吃菜，她也只是捡身前是菜叶子吃，吃完饭后也总会抢着洗碗筷，收拾桌椅，生怕惹了爷爷奶奶的烦。
　　随着时间久了，吕丝丝不仅和陈为意混得熟了，还和慈祥的爷爷奶奶相处融洽，奶奶总是抱怨陈为意太淘气太邋遢，就喜欢女孩子乖巧懂事，因为没有孙女的遗憾，慢慢地也把吕丝丝当作自己的孙女，每当陈为意把衣服乱扔一地的时候，陈奶奶就会一边捡起他的脏衣服一边抱怨：“怎么摊上你这个邋遢猴哦！要是丝丝是我们家的姑娘就好啰！”每当陈为意拿爷爷的老烟斗敲凳角的时候，爷爷总会气得敲他几个脑瓜崩：“你这个皮猴，多少东西够你糟蹋，你要是有人家丝丝一半就好了！”
　　陈爷爷和陈奶奶都是老革命，在抗战中结成伉俪，老两口一辈子恩恩爱爱的，从来没有红过脸。陈为意的父母在外地工作，平时都很忙，一家人一个月也难见两三回。陈为意算是爷爷奶奶一手带大的，但这孩子从小就淘气捣蛋，自从吕丝丝来了家里，看着乖巧懂事的女娃娃，爷爷奶奶别提多高兴，所以他们待吕丝丝就像是自己的亲孙女一样。
　　陈爷爷手很巧，是银行的老会计，年轻的时候打得一手好算盘。退休后他总爱捣鼓些木工竹编，家里的柜子、椅子、箩筐几乎都是陈爷爷亲手做的，他说在以前女孩子大了，家里都会寻上几块好木料，给姑娘打几个大箱子，以后出嫁了装嫁妆，只是现在不时兴了。爷爷说吕丝丝的房间小，放不下衣柜，就用竹子给吕丝丝编了一个大箱子装衣服，一根根竹篾削得细细的，编得紧紧的，手里的动作飞快，一边编着一边说：“等爷爷哪天下乡去，看看哪家有好的木料，给我们丝丝打几个大箱子装嫁妆。”
　　陈为意总是皮得很：“爷爷，你可别忙活了，我们年轻人不兴这些老掉牙的！再说以后她嫁到咱们家也不需要那么多嫁妆！”
　　陈爷爷一听着又是混小子的混账话，气得拿起门边的大烟斗就敲他脑袋。
　　陈奶奶做了一手好菜，曾在食堂当过大勺，每天一到饭点，只要你一进大院门就能闻到浓浓的肉香，顺着香味走，你一定能走到陈奶奶跟前。陈奶奶年纪大了，手上的功夫也慢了，吕丝丝每次想要进厨房帮忙都会被奶奶推出来：“我的心肝宝，你就别忙活了，坐在等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陈为意总爱说混账话：“奶奶，你要不让她做，以后她嫁到咱们家就只能做个懒媳妇啦！”
　　陈奶奶一看他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就抄起大漏勺满屋子追着他打，陈为意则边跑边闹：“哎哟喂，老太太有了孙女就不要孙子了！”
　　做好一道牛肉清蒸芙蓉蛋并不容易，时间和火候很重要，对食材的要求也很高。将二两嫩嫩的牛里脊用刀背敲成肉末，加入少许白糖、食盐、葱姜白酒、酱油和一汤匙的花生油抓拌，装到小碗中备用。取四个土鸡蛋打到碗里，用筷子顺着一个方向搅拌，打成蛋液，然后过筛滤掉多余的蛋清，并将蛋液倒入浅口的四方碟内。大火把锅里的水烧开，大火盖盖子先蒸蛋，大概两到三分钟后，再把备好的牛肉薄薄地平铺在微微成型的蛋羹上，在挑一小块洁白的猪肉放在肉末上，盖上盖子，中火再蒸两分钟。做出来的蛋羹不仅嫩滑，有牛肉的香甜，蒸出的肉汤和嫩嫩的蛋羹配在一起也是十分下饭。
　　星期一的床似有魔力一般，总能把人紧紧地粘住，即便是凭着意志力爬了起来，感觉血条也会掉一半。吕丝丝掐掉了6：40的闹钟，如行尸走一般地完成了早上的教学工作。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刚改完了作业太脑子就有点发晕，她揉了揉突突发胀的太阳穴，趴在桌子上眯了一小会儿。
　　“吕老师，”教务处秦主任敲了敲她的桌子。
　　“秦老师，不好意思。有点不舒服，眯了会儿。您这是有什么事情吗？”吕丝丝伸了一下腰，站起来说道。
　　“也没有别的事情，”秦主任把手上的资料递了过来，“就是上个星期跟你讲过的，你们班有一个女孩子插班，今天约了孩子和家长一起过来，等会儿你们见一见，熟悉一下。顺便你让家长补一下这些资料。”
　　“好的，我会过去到的。”送走秦主任，吕丝丝喝了口水，到卫生间整理了一下仪容，拿好文件夹往家长接见室走去。
　　刚到门口，吕丝丝就看到一个小女孩安安静静的地坐在椅子上面，她的爸爸戴着口罩坐在身旁，并没有注意到门口站着人，他一边帮孩子整理好着装，一边仔细叮嘱孩子要有礼貌要给老师留一个好印象。所以当小女孩看到吕丝丝后，便甜甜地喊了一声：“老师，中午好！”
　　孩子的爸爸一看到老师进来也赶忙站了起了，伸出手，十分热情地说道：“老师好，老师好。”
　　吕丝丝愣了一下，也伸出手，象征性地握了一下，然后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亲切地对小女孩说：“黎雅晴小朋友，你好呀！”
　　黎雅晴听到老师叫她的名字，圆圆的眼睛里透着高兴，她兴奋地拉拉爸爸的衣角说：“爸爸，你看，老师知道我的名字耶！”
　　“老师当然知道你的名字呀，从今天开始，吕老师就是你的班主任啦，接下来三年，我们将会在一起生活和学习。”吕丝丝微笑地握住了孩子的手，“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寒暄几句后，吕丝丝和黎雅晴爸爸相互交换信息，并指导他填写信息。
　　“雅晴爸爸，您是临城人？”吕丝丝看着家长姓名那栏说道。
　　“对呀，吕老师您也是临城人？真是太有缘分了。”黎雅晴爸爸兴奋地说道。
　　“在临城住过几年。”吕丝丝淡淡地说道。
　　“那我们也算是老乡了，还希望以后老师多多关注我们雅晴。”
　　“您放心，雅晴是个乖巧的孩子。”吕丝丝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心里暗想，黎向霖，也许只是巧合。
　　“对了，孩子妈妈今天没有来吗？”吕丝丝边整理材料边说。
　　“来了来了，刚刚出去接了一个客户的电话，老师您等等，我去叫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一个染着黄色的卷发，身穿红色包臀裙女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进了。
　　“老师，真是对不起啊！忙着回复一个客户。”那女人还未放下手中的东西就一把拉住了吕丝丝热情地说，还不停地上下打量着她，面对那么热情的家长，整得吕丝丝怪不好意思的。突然女人握着的手一紧，语气也激动起来：“吕丝丝！”
　　“嗯？”吕丝丝还没有反应过来。
　　那女人把口罩一摘，只见一张圆润的脸上粘了星星点点雀斑，细长的眼睛下挂着一个肉肉的鼻头，薄而小的嘴唇红艳，说话间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
　　“真是冤家路窄啊！”她说着，又拍了她老公的肩膀。
　　“你是？”吕丝丝求助地看向了雅晴爸爸。
　　“这是雅晴的妈妈。”雅晴爸爸顺手握住了那女人的手，“老婆，这是女儿的班主任吕老师。”
　　“我知道！我们可是老熟人，死对头了！”说着又眯着眼睛盯着吕丝丝，用充满疑惑地语气说，“你可别说不记得我了！”
　　吕丝丝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过滤了从小到大的熟人朋友，看着那细长的眼睛，慢慢地在脑子里浮现了一个身影，“蔡清清！”
　　蔡清清，号称临城二中的大姐头，虽然长相普通身材瘦小，但是那个年代流传着她许许多多的光辉事迹，逃课、打架、早恋、抽烟、酗酒······
　　“总算是认出我了，看来没白打那一架！老公，你可不知道，别看她现在斯斯文文的，当初打架可是狠着呢，那脸给我挠得呀！”说着说着蔡清清语气变得娇嗔起来。
　　在学生面前提起旧事，吕丝丝尴尬得脚趾头都能够抠出三室一厅，急忙打着话题：“快请坐，快请坐！喝水，喝水！”
　　“我现在不叫蔡清清了，这个名字克我。大师帮我改了个名字，蔡彦箐。”
　　“吕老师要是叫不习惯，那就叫雅晴妈妈。”雅晴爸爸接过话说。
　　“怎么，黎向霖，人家的名字不好听吗？一定要叫雅晴妈妈？”蔡彦箐转过头娇羞地看着黎向霖。
　　“哈哈，都好都好！”吕丝丝扯着嘴角保持微笑，“对了，我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呢，这是我的微信。”
　　蔡彦箐打开微信，和吕丝丝相互加了微信好友，“丝丝啊，你可别让我进什么家长群。我工作比较忙，平时都是我们家老黎负责女儿的事情，那些什么码什么表的什么证明的，我搞不来，有时候出差开会的也来不及回复学校的信息。所以以后孩子的事情你统统都找他。”说着看向了黎向霖，夫妻俩一个眼神宠溺，一个眼神拉丝，真是羡煞旁人啊！
　　“好的好的，有一位家长进群就好。”吕丝丝看着一家三口和谐幸福的样子，不禁感慨时光荏苒，沧海桑田。
　　“不过，你要是有空，可以常来找我玩，咱们老朋友多聚聚。”
　　“好呀！”
　　送走了蔡彦箐和黎向霖夫妻俩，吕丝丝把黎雅晴带到班级教室，和学生们一起举行了一个小小的仪式后，把孩子安排在靠窗的第三桌坐下。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吕丝丝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她把朵朵关进了笼子，独自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