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雀归》陆陆瑜瑾

1、未变

　　那天是小寒，艽枝院内寒梅似血，簇簇雪花自空中飘落，无意增添了几分肃寥。
　　月上中天，院中鸟兽俱静，书房中却有细微人声，隐隐从门窗的罅隙中传出。
　　“阁主，恕属下多嘴，今日已是最好的时机，”一个通身墨色的男人抬头，脸部被面罩遮盖，只露一双如黑潭般平静的眼，“再不下手就来不及了。”他身后四人静默无声，男人在说完这句后便同样保持沉默，五人皆低头行礼，等候着书桌那边的回复。
　　“我自有分寸，无需你出言提醒。”
　　门边微弱烛火难以照到的地方，人影微动，一步步移动到桌前，瘦削修长的手指从桌案书卷的字间划过，指尖一顿，眼中闪动挣扎，语调却漫不经心：
　　“明日行动。”“是！”
　　五人无声消失，书房内只剩下程殊烨一人，他拿起笔，轻轻写下一个“盈”字，然后烛火骤灭，停止了它的苟延残喘。
　　长久的静默。
　　“阿莺，我该怎么办……”一声喟叹轻于白烟，转瞬便消散在风中，无一人听闻。
　　—
　　習日。
　　“什么，捕白狐？！”段辞盈惊喜交加，几乎要扑到程殊烨身上，“只有我们一起去吗？”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如盛了汪汪一池春水。“对，我们一起。”程殊烨露出温和笑意，“阿莺，快些做准备，我们一个时辰后用完早饭便出发。”
　　二人踏入马车，轮毂开始碌碌作响。段辞盈难掩激动，在马车上不断轻挑青绿车帘，向外面雪后初晴的街景投去视线。
　　“是程先生夫妇”“两人又打算出城逛啊”“哎呀感情真好”……
　　南桥镇众人都对他俩这一对艳羡不已。
　　二人于景辰十七年成婚，那年两人均十六岁，现在较小的段辞盈都已年满二十，夫妻恩爱，生活幸福和睦。
　　段辞盈身材纤细柔美，乌发如瀑，肤色雪白，一张小脸更是惊为天人，黛眉弯弯似远山般迷人眼，桃花眼中色彩涟滟，但她的眼神是纯善而清澈的，鼻子精致小巧，嘴唇如樱桃般红润，额上锦上添花的红色花钿，美得清新脱俗，灵动可人。
　　而程殊烨也是一表人才，身材修长，星眉剑目，眼下有颗小痣，温文尔雅，对待众人总是颇有风度，一双如狐狸般的眸子总带着笑意，薄唇轻启，音色如古泉般清冽透润，举手投足间学识气质尽显。
　　阿莺是段辞盈的小名。段家出事后，很少有人再叫她这个名字，程殊烨就是其中一个，她也交付全身心的信任给他，纵使那些秘密被交到手上，她也执意不管。
　　马车从热闹的街道驶出，在荒凉的雪地上留下两道车辙，稍远处有几个人默默跟了上去，今日注定是不能平淡了。
　　凛冽的风吹过，无声无息……
　　天上的云，又生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