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苦夏》罗伊伊伊y

5、想让你开心

　　「宋聿的日记 8/17/2016」

　　好想让她开心。
　　永远开心。

　　芸城的夏天不算热，最起码比商苑的夏天凉快，傍晚甚至有些凉爽，夏颜兮出门都得套个薄外套。
　　她轻车熟路地走到小卖部前，掏出兜里的硬币买了个老冰棍，还没来得及吃几口就被电话铃声打断。
　　很久违的，近一个月都没听见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夏颜兮，我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一个电话都不会主动打过来是吧？”
　　“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妈？”

　　…..
　　“说话啊，一个月没见就变成哑巴了？”
　　夏颜兮抿唇：“嗯，怎么了？”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夏母的怒气值直线飙升，声音有些歇斯底里：“一个短信都不发一通电话都不打你跟我说怎么了？”
　　“我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手里的冰棍开始融化，也滴到了她攥紧的手上，粘粘的。
　　“如你所愿。”夏颜兮冷笑：“互不干扰，这不是很好吗？”
　　夏母愣了下，随即立马恼怒道：“什么意思？夏颜兮，你现在对长辈一点尊重都没有了吗？什么叫如我所愿？”
　　“你怎么越大越不让人省心了？”

　　夏颜兮似乎是懒得再于她争辩，轻声问：“是谁把我丢到这里来的？”
　　不等对面回答，她抢先道：“是你。是你在离婚协议上签的字。”
　　“是你先提出来的把我送到芸城。”
　　“也是你......”她顿了顿，只觉得眼睛酸涩，比进了沙子还难受：“先开始不回家的。”
　　她很快就把电话挂断，视线内一片朦胧。
　　眼泪和冰激凌一起滴落在地面上，让人根本来不及擦。

　　“夏颜兮。”宋聿拿起一包新的湿纸巾，拽着她的手指，一根根地仔细擦拭：“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擦好后，手指不再粘腻。
　　他的目光向上移，望着那双泛红的眼睛，忍不住伸起手。
　　好想帮她擦眼泪。
　　却在触上她泪眼朦胧的目光时缩回了手，在空中僵了片刻后把纸巾递给她。

　　夏颜兮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后，问：“你怎么在这？”
　　宋聿晃了晃手里的透明塑料袋：“感冒了，来买点感冒药。”
　　“严重吗？”
　　“不严重，这边早晚温差这么大，一不留神就容易感冒。”宋聿笑着说，低头看了眼她的外套：“不错，像你这样防范意识强烈的就不容易感冒。”

　　“对了，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夏颜兮低垂着眸，看着自己身下的影子被路灯照得很长很长，头也不抬：“什么笑话？”
　　“有一天，一个猎人在森林里寻觅猎物，他盯上了一只漂亮的狐狸。”
　　“他朝狐狸开枪，结果自己却中枪死了，你猜这是为什么？”

　　夏颜兮声音闷闷的，答：“因为他是笨蛋。”
　　“因为是反射狐。”
　　“......”她抬起头：“你的笑话真的很冷唉。”

　　“不可能，我是芸城市的冷笑话冠军。”
　　“你们芸城只有你一个人？”
　　“答对了，你怎么知道。”宋聿故作惊讶。

　　见她依旧没什么反应，宋聿说：“我给你取了个很适合你的昵称，因为我们总是偶遇。”
　　“什么称呼？”
　　“小路人。”
　　“你能不能换个称呼。”
　　“我想想，那叫你——”由于感冒的缘故，宋聿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有磁性，他笑着说：“颜颜？”
　　这两个字被他叫得跟叫女朋友一样暧昧，夏颜兮不自在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那天听到你姥姥这样叫你了。”

　　“你不许这么叫我。”夏颜兮命令道。
　　“行吧。”宋聿耸耸肩：“那我再给你讲个笑话吧。”
　　“你今天怎么一直想讲笑话？”

　　巷子里，没有路人，只有三个路灯，每个都不太亮，只映出昏暗的灯光。
　　但是今晚的月亮很亮。
　　夏颜兮的脸近在咫尺，那双漂亮的圆眼似乎比月亮还要明亮，吸纳着黑夜里所有的光。
　　他别过头，声音很小：“我想让你开心点。”
　　“你说什么？”
　　宋聿摸了摸鼻子，说：“今天的月亮好亮。”
　　夏颜兮的注意力瞬间被转走，她看着天上，感叹道：“是哦，确实很亮。”

　　在听到一声响亮的狗叫后，宋聿说：“你家到了，我走了。”
　　“哦，拜拜。”
　　他转过身，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夏颜兮的喊声。

　　“宋聿。”
　　她站在月光下，对他笑：“谢谢你。”
　　“希望你的感冒快点好起来。”

　　还没来得及回话，夏颜兮又喊了一声：“宋聿。”
　　他扭头，正想扬起一抹笑，就听见她说——
　　“你走反了。”

　　那一晚，从没见过川剧变脸的夏颜兮有幸见到了宋聿版变脸。

　　回家陪姥姥聊了会天后，夏颜兮就躺在床上玩起了手机，傅远航把她拉进了一个群聊，说是三中的新生群。
　　刚点开一看，满屏的99+让人眼花缭乱。
　　V23: “开学前有什么需要提前准备的吗？”
　　由于三中的一本率很高，所以每年高一开学都会有很多从别的地方考过来的学生。
　　洛柠七：“看你要住宿还是不住宿了。”
　　V23：“我是住宿生。”
　　V23：“不知道宿舍的床板大不大，能不能容纳185.67的个子...”
　　洛柠七：“.........”

　　有钱又有什么用：“我也是住宿生，我已经提前买好床上用品了，「图片」「图片」。”
　　夏颜兮点开一看，某宝上的9.9元爆款LV床上四件套。
　　有钱又有什么用：“唉，大家可以不要再叫我少爷了吗？”
　　洛柠七：“？”
　　有钱又有什么用：“不要因为我爸爸是做生意的就和他的那些客户一样喊我少爷，我真的很不喜欢大家这样叫我，我觉得人人平等，你们这样会让我觉得心里很变扭的。”
　　洛柠七：“谁喊你少爷了？”
　　陆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快，就有一个粉红色的头像在群里at陆让。
　　粉红小公主：“学长，军训可以穿小皮鞋嘛？23333。”
　　她发了一张穿着JK的下半身照片，黑色的小皮鞋被擦的闪闪发光。
　　陆让：“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风过の无痕：“学校里用IPhone 7的人多吗？”
　　风过の无痕：“我感觉好冷门啊，身边除了我以外别人都用的是IPhone 5 和IPhone 6。”
　　风过の无痕：“IPhone 7 都没什么人用。”
　　陆让：“因为我们都用 IPhone 7s Plus。”
　　洛柠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傅远航：“会说话就多说点。”

　　宋聿也在群里看了一会这场闹剧，刚退出界面时，备注为「友人A」就给他发了条消息。
　　友人A：“今天谢谢你了。”
　　友人A：“作为感谢，给你分享一首我最喜欢的歌。”
　　「暗号——周杰伦。」

　　宋聿食指微动，摁下播放按钮。
　　窗外的夜色朦胧，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黑暗，微弱的月光映着夜空中的繁星点点。
　　“想吹风想自由想要一起手牵手。”
　　“去看海绕世界流浪。”

　　他阖上眼，傍晚的场景在脑海中浮现。
　　是夏颜兮低垂着头，是她的眼泪，是自己伸出手时的退缩。
　　“我害怕你心碎没人帮你擦眼泪。”
　　他清楚地记得那一瞬间。

　　宋聿见过很多人的眼泪，陆让小时候是个哭包，老在自己面前哭，洛柠七也喜欢哭，总因为一些莫名的小事哭泣。所以他对眼泪几乎免疫，甚至有些无动于衷，顶多递两张纸，避免被他们的鼻涕蹭到衣服上。
　　但是今天。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对上那双泛红的眼睛和挂在睫毛上的泪珠，自己竟会莫名地心悸。

　　“别管那是非只要我们感觉对。”
　　“我害怕你心碎没人帮你擦眼泪。”
　　害怕吗........
　　他也说不上来。
　　只觉得自己当时是，不想看见她的眼泪。
　　不想看见通红的双眼，不想看到泪水，不想看见她闷闷不乐。
　　他还是更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
　　想让她开心。

　　这一天，耳机里的暗号循环播放了一遍又一遍。
　　正如他的心事一样。
　　令人感到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