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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新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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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送走了沈闻清,接下来的几日,林华若都心心念念着,期盼沈闻清能够再次到来。但是时间给出了答案,它彻底地将林华若心里的那几分侥幸打碎。
她盯着腕上的白玉雕花臂钏,痴痴地对成玉讲道:“这还是前几日陛下着人送来的呢。”
成玉担忧地望着自家娘子:“娘子......”
这一声似乎惊醒了林华若,她回过神来,像是安抚成玉,也像是安抚自己。目光逐渐地坚定,缓缓道:“不急,时间还长着呢。”
长信殿中,林太后正与沈闻清闲谈。
林太后试探地问起:“闻清,你觉得华若如何?”
“母后看中的,自然是好的。”他敷衍道。
“你又何必和哀家绕弯子?”
“母后,娴八子很好。只是,儿子心里还是属意宜傛华。”
林太后心里的愁意不禁又多了一层,她的心思十分的矛盾。她既希望沈闻清能够多多地诞下子嗣,以此选出最为出色的皇子来继承大统;但又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专心一些,也好少伤害一些小娘子。因此,对于沈闻清身边只有独孤棠与燕淳霏两人,林太后虽略有不满,却从不干涉。
直至沈闻清已经登基半年有余,宫中仍无子嗣出现。林太后这才着了急,紧紧地催促了儿子举办大选。可新的一批妃嫔入了宫,甚至大半月过去了,儿子也才只去了常宁殿一趟,连宠着一次林华若也是自己逼着去的。
迟疑了许久,林太后终究说出心声:“你宠着谁,都是好的。只是以你现在的年纪,子嗣方面也该着急了。”
沈闻清闻言露出个欣喜的笑:“儿子也不瞒母后了。宜傛华可能是有喜了!”
林太后一惊,她虽然总是盼着宫中能有孩子的出现,但也并不意味着希望第一位皇子诞生在宜傛华的腹中。她问一句:“当真?”
沈闻清心情大好:“郑太医说过些日子就能确定了。”
林太后按捺下忧虑:“这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这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林太后想着。不要说旁人,哪怕是只有棠儿知道了这件事,宜傛华的孩子也不一定能够保的下来。独孤棠对后位的渴望,林太后心里是清清楚楚。
当年闻清纳燕淳霏一事,就已经惹了棠儿的气。只是碍于与闻清之间的情分,才忍了下去。闻清登基后未立棠儿为后,更是令棠儿心有不满。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宜傛华还诞下了皇长子,只怕棠儿是接受不了这个结局的。
林太后想,宜傛华是因为后天的原因而难以孕育子嗣,而棠儿则是因为先天不足。胎里不足总是更难调养的。这些年,不管是宫内圣手,还是民间名医,都请了不少,但都没有任何的消息。
林太后暗暗叹了口气,想着该如何解决。
沈闻清过了兴奋的劲,有所思量地正色对林太后说道:“宜傛华向来身子弱,儿子就想着先过了前三月,稳妥些再宣布这个消息,母后看如何?”
林太后面色镇定:“你想的周全,就这样做吧。”
沈闻清走后,林太后惆怅地坐在那儿,对春思道:“春思,你说,哀家到底该怎么做?”
“一个是哀家的第一个孙辈,一个是哀家视若亲女的棠儿。哀家不忍看到棠儿伤神,可也不能眼睁睁地就这样看着闻清的第一个孩子死去。”
春思嬷嬷走到林太后的身后,轻轻敲着背。“太后娘娘担心的事情太多了。现在,娘娘不如先瞒着独孤昭仪,等到宜傛华有孕的喜讯公布出来,娘娘再好好地劝慰昭仪一番。都已经这样做了,昭仪若还是执意如此。我想,太后娘娘您也是没法子的。”
林太后忧心忡忡,重重的按压了几下自己的眉心:“先这样吧。”
林华若闷在茝若殿苦等沈闻清的这几日,都未出门,惹的发越西殿的云充衣云悠悠有些担心。这不,刚过了早食,云悠悠就到了茝若殿。
这几日林华若忧思过重,起的难免就晚了些。因此,云悠悠来时,就撞上了林华若正在用早膳。
两个人许久不见,相互之间都十分想念。云悠悠微微皱眉担忧道:“这几日都不见你来寻我。我本昨个儿想来,却正好见你向长信殿去了。”
林华若轻轻拍了拍云悠悠与她交握的手,“劳云姐姐挂念了。”
云悠悠仔细盯着林华若的脸庞,心疼道:“这几日休息是不是不大好,我瞧你,是消瘦了许多。”说完,忙催促道:“我也不与你说话了,快些用膳吧。多用些,也好补一补。”
林华若感受到云悠悠对自己的关心,孤寂的胸腔中涌过一阵暖流。含笑着点了点头。
云悠悠宠溺地看着林华若用早膳,轻摇团扇,将习习凉风送去林华若的面前。她道:“我说话,也就是叫你耳边有个声音。你不要回我的话。只管自己用膳就行。”
"我前几天常与梁七子待在一处。你与她相交也就知道了,像个孩子样,惹人心疼。若是你早膳后有闲空,我们一起去常宁殿说会话。”
说完这话,云悠悠拿扇子一挡,凑近了林华若:“常宁殿后院有一座极美的秋千,咱们去好好地玩一玩。”
此话过后,林华若心里一涩,胸腔中的暖流倏然消失。低头回道:“好啊。”
云悠悠没能看出林华若的不对劲。她只是重新又摇起了扇子。期待着与林华若一同前去游戏。
刚入了常宁殿的门口,云悠悠姿态熟悉地向西殿走去,语气中含着雀跃:“华若,快来。”
林华若看着云悠悠这样的开心,也不忍让自己的小心思打搅她的兴致:“我跟着呢。”
西殿门前看守着的小丫环看见了云悠悠,忙扬起笑脸,行了礼:“见过云充衣。您就昨个儿没来,我们家主子就念着呢。”
云悠悠也玩笑道:“那我可得常来,免得叫你们家主子伤了心。”说罢,拉过身后的林华若,介绍道:“我还带了个新人呢。还不快向娴八子问好。”
那小丫环忙又行了礼:“见过娴八子。”
林华若叫了那丫环起来。
“你也需的记着娴八子。往后也是要常来的。”云悠悠道。罢了,领着林华若就进去了。
林华若跟在云悠悠的身后,抬眼仔细观察着。常宁西殿的布置给人的感觉是十分繁复,这一印象来源于墙壁上错落地挂着四季时节的应景的画。春日盛放的百花;夏日茂密的树林;秋日枯萎的残荷;冬日纷扬的大雪。诸如此类,多不胜数。
殿中最显眼的就是左手边纸张堆积的黄花梨木桌,桌前,正有一个穿着绿衣的女子在作画,她左手收着右侧的衣袖,右手执笔,腕上缀着几只翠玉细镯,不时随着她的动作接触桌面,发出“叮咚”的声响。她头上做装饰的绿玉华盛斜着歪了下来,同两侧交错的水仙花样式的白玉钗混合到一起。这样一来,那华盛就仿佛做了绿叶,更衬起水仙的无暇。
似乎是察觉了门口传来的动静,那女子抬起头来,微微眯起眼睛好像想要看清来人。
借此,林华若看清了她的容貌。圆脸,一双眼睛也是圆圆的,翘鼻樱嘴,口脂让脸显得更为白皙。整张脸上尽是天真之色,仿佛孩子出生时的稚嫩。
见是林华若与云悠悠。梁元静走过去,笑容活泼可爱,声音甜美:“二位姐姐来了,快坐。”
她毫不见外,走到云悠悠与林华若的中间,一边挽着一个,将她们送到了座位上。接着,她就对着云悠悠撒娇道:“云姐姐真是的。突然地就带着娴姐姐来了,也不早早告诉我一声。叫我这样随意的就见了娴姐姐,多不好意思啊。”
云悠悠伸手把梁元静的华盛整理好,继而宠溺地看着她:“你也知道什么是不好意思?”
接着她转向林华若:“华若,元静就是这样的性子。”说完又打趣道:“瞧,多招人喜爱。”
林华若到底进步了一些。她虽打眼一瞧,立马就对这梁七子生出淡淡的不喜。但听着云悠悠的话,还是笑着说:“姐姐说的是,不知怎的,我一看梁七子就喜欢的紧。”
梁元静凑到了林华若身边,笑眯眯道:“姐姐既然也欢喜我。那就不要见外了。直接唤我的名字就是。”
林华若看她笑的这样甜美,心里的不喜少了几分。故而也能真心的笑出来:“元静。”
梁元静高兴地应了下来。
林华若看着满墙的画儿,随意道:“我是第一次来这儿。一眼就看到了这墙上的画。画的这样好。元静,这些都是你画的吗?”
梁元静听此,圆溜溜的眼睛一转,语气不无骄傲:“都是我画的。”
“姐姐可要再好好夸夸我!”
云悠悠像是自己得了林华若的夸赞一般,十分地高兴:“华若,你不要看元静还是个孩子,可她的画是真的好。”
林华若觉出了云悠悠对梁元静的包容与宠溺,心里酸酸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就抿着嘴笑着点了头。
梁元静全身依赖地靠着云悠悠:“两位姐姐喜欢哪一幅,摘了回去玩罢。”
云悠悠装作不满对林华若道:“我前几次来时,这个家伙儿也没说要送我一幅。华若,可见这是沾了你的光。”
梁元静调皮道:“真叫云姐姐猜对了。我一见到娴姐姐,就像见到了自己家中的亲姐姐。只想着该如何亲近呢。”
云悠悠就把梁元静向林华若方向轻轻一推,佯怒道:“那还靠着云姐姐作甚,还不快去找你的亲姐姐。”
林华若作出接着梁元静的动作,也开起玩笑:“云姐姐可不要生气。我见了元静,竟也好像见到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哎呀,娴姐姐你看,云姐姐吃醋了呢。快瞧她!快瞧她!”
三人在这里闹作一团,都高兴的很。
林华若就在这欢声笑语中忘记了心里的那点不舒服。
快到午时,梁元静挽留她二人:“姐姐们赏个脸,与我一同用膳好了。”
云悠悠道:“我是很想留下的。只是早前就答应了虞充衣下午一道做些傀儡样子。失约不得。”
她抿嘴一笑,指了指身旁的林华若:“我看就叫你亲姐姐陪你罢。”
梁元静娇哼一声:“那我从此便远了云姐姐,只与我亲姐姐一起玩。”
云悠悠回道:“我盼着你俩好呢!”
目送了云悠悠远去,梁元静顽皮道:“好姐姐,走,咱们去后头荡秋千。”
林华若温柔道:“刚才还不是嚷着用午膳,现在就惦着玩了?”
“好姐姐~先去玩会子。我们才好敞开了肚皮吃饭呢。”
林华若虽然只与梁元静短短共享几个时辰的欢乐,但这点欢乐足以让她把第一眼的不愉扔到了脑后。她包容地看向梁元静:“都听你的。”
梁元静就高高兴兴的拉着林华若的手去了殿后。那后面的一片地方不像林华若想的那样荒凉。
四面围墙上攀爬着一片翠意,从绿叶的间隙中探出许多花瓣细长的小小花朵。绿色“海洋”的面前,是好几大丛野蔷薇。这个时节正是野蔷薇最后的花期,它开得极其繁盛。好像铆足了劲,想要把身体里最后的那些能量都释放出来。一架秋千就立在这野蔷薇丛的相隔之处。
林华若与梁元静走近,先是一股子野蔷薇的香,过去后,就是一股茉莉的香。
因着没看到附近有种植茉莉花,林华若就凑近细看那墙上的小花朵。紧接着,她惊喜道:“元静,这是什么花。我闻着香气像茉莉,可却从来没见到这种细长的茉莉花。”
梁元静眨眨眼:“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茉莉花。自从我搬进了这座宫殿起,它便在这了。”
“娴姐姐要是喜欢,等会子我叫人移一株给姐姐带走。再使了人去寻太官令问问,也好为姐姐解惑。”
林华若对这花算得上是一见倾心,也就不曾推辞:“那姐姐在这就先谢过元静。”
“娴姐姐莫要与我客气。这事就先放一边,现在我们一起荡秋千才要紧呢。”
属于女子的欢笑声从常宁西殿后远远地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