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雾风痕（终极一家）主灸舞》晴之音

17、第十五章

　　戒倒了下去，可他是笑着的。

　　——诡异、嘲讽地笑，仿佛是在同情着灸舞的执着和愚蠢。

　　灸舞有些吃力地蹲了下来，双眼被笼罩在阴影中。即便如此，他还是处于一种俯视的姿态，不怒自威，让戒不由得心生畏惧。

　　可这种情绪也只维持了几秒——戒的唇边又荡开了那令人很不舒服的笑容。

　　他虚弱的声音仍是掩盖不住嘲讽：“你以为……我死了……一切、就……结束了吗？”

　　灸舞心下一沉，再也忍不住从嘴角溢出的鲜血，颤声问道：“什么意思？”

　　正在此时，密室中又多了一个人——闻声而来的浅梦。她本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他，却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戒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开始越来越小，语气却竟然变得有些愉悦：“我……从来……都不是……他们的……王牌。”

　　那便是他此生所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闭上了双眼，几乎是带着一种‘我死了你也别想要好过’的病态满足。

　　霎时间，数日来的疲惫、辛酸、委屈和伤楚一气毫无征兆地向灸舞袭来，他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全无半点盟主的风范。

　　他本已被戒伤得不清，此时又一下子松懈了下来，触目惊心的大口的鲜血开始不断从嘴里涌出。他的意识开始变得很模糊，无奈全身撕裂般的疼痛却还清晰地存在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到了浅梦焦急的声音，是不是触碰到了她温热的体温。

　　只是，他却还是潜意识地在思考，戒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谁？是谁呢？

　　他想到了戒的目光，想到了浅梦，然后，他再也不敢想下去。

　　也再没有那个力气。

　　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第一个看到的是趴在床边睡着了的浅梦。

　　他自嘲地笑笑，自己最狼狈的样子又被她看了去啊。他轻咬下唇，开始出神地凝视着她姣好的面容，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仿佛想了很多很多，又好像其时什么也没有在想。

　　不知过了多久，浅梦悠悠转醒，一抬头撞上了灸舞认真而深刻的目光，不由得脸上一烫，立马将自己的目光移开。

　　“你……”“你……”

　　灸舞笑道：“女士优先。”

　　浅梦也没跟他客气，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你的……下属，我已经把他葬下了。”

　　灸舞投以一个感激的目光。

　　浅梦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道出自己的疑问：“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么会被他伤得如此之重？重到有那么几个瞬间，我差点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你……”

　　灸舞的笑意仍未散去，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放心，一时半会儿保证还死不了。”

　　浅梦扯了扯嘴角，目光中带有疼惜。

　　——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我，已经那么地不想失去你。

　　二人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灸舞几度开口想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浅梦察觉到了他的欲言又止，便索性代他说：“我知道的，其实我没有什么理由去要求你相信我。”

　　灸舞心里忽地莫名一痛，久久无言。

　　浅梦却笑了，清泉般澄澈：“我只希望一切能留给时光来证明。但如果我等不到那一天，或者等什么时候你认为我可能是一分危险，我一定会走，绝不累你一分一毫。”

　　他听出了她声音的诚挚，不自觉地安心了不少。他忽然发现，自己竟是这么愿意去相信她，哪怕这违背了自己该有的理智和原则。

　　——只是，他恐怕等不到让时光来证明的那一天。

　　所以，他不打算等，只是愿意去赌一把。成则大获全胜，败则满盘皆输！

　　他想要相信一次，信浅梦不会让自己失望。

　　正待开口，寂静却被一阵明朗的喧嚣所打破，原是风风火火而来的灸莱：“哥，你……”

　　门被推开的那瞬间，三人都陷入了别样的尴尬。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灸莱，他看到半躺在床上脸色惨败的灸舞，气急败坏地埋怨道：“吼，哥！我才多久没看住你啊，你就又变成了这副德行！”

　　灸舞哭笑不得：“就你，还看着我？”

　　灸莱不服道：“你别看我年纪小，我绝对是很成熟的好不好！咦——”

　　他仿佛是刚发现浅梦也在场一般，神情微微一僵，后者朝他颔首示意。

　　灸莱有些含糊地道：“哥，她……怎么会在这里啊？是你让她来的吗？”

　　灸舞奇道：“你见过浅梦？”

　　灸莱挠挠头，蹙眉道：“是啊，之前在灭远远地见过一次。哥，她不是什么好人啦，你最好小心她一点。”

　　灸舞并不回答，而浅梦则是兀自思索着，自己的观察能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连这都觉察不到？还是……

　　——还是，当时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