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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平静 ...
“潘子!”
吴邪惊了一下,但是没法靠过去看,只觉得那声音相当微弱。
“小三爷,快走。”
“你怎么样?”,吴邪忙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潘子在黑暗中传来一连串的咳嗽。
“说来话长了,小三爷,你有烟吗?”
“在这儿你还抽烟,不怕肺烧穿?”
“哈哈哈,没关系了。你看不到我现在是什么样子。”
吴邪一阵皱眉,听着潘子的语气,他似乎特别淡定,这让吴邪忽然起了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别磨蹭了,赶快过来,你不过来,我就过去扶你。”
说着,用手电去照。隐约能照到洞壁上潘子的样子。
吴邪立即就意识到,为什么前几次他都看不到他。
潘子似乎是卡在了岩层中。
扩大光圈,吴邪几乎是一下就看到,潘子的身子已经融在岩层里,成了人影。
他震惊地坐在地上,此时,潘子的咳嗽声再次传来。
“怎么回事?小花他们呢?”
“花儿爷应该没事。”,潘子道,“其他人都死了,那玩意儿太厉害了,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儿了。”
吴邪咬牙。
“你等我,我过来,我帮你砸开。”
“千万别过来。”,潘子道,“小三爷,你不知道我在石头里的部分现在是什么样子。你过来也不可能救得了我,太危险了。小三爷,你有烟吗?你先把烟给我,我和你说几件事情。”
吴邪看不到潘子,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自己能意识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气氛。
虽然吴邪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气氛,但他能知道。
“小三爷,烟!”,潘子虚弱地叫着,“我没时间了。”
吴邪把烟和打火机拿了出来,问潘子。
“你在哪儿呢?”
接着,那边的手电亮起。
找了一个丝线少一点的空当,吴邪把烟和打火机都扔过去,也不知道潘子有没有接到,就听潘子叫了起来。
“小三爷,你就不能靠谱一次吗?你把烟先给我点上不行吗?”
吴邪此时的脑中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
“小三爷,别点烟了,你背上是不是有枪?”
“有!”
“把枪给我。小三爷,我得自己给自己来个了断。你走吧,如果有时间,我还想和你聊会儿。但是你也没时间了,你也没工夫可怜我,等下你要是过不去,就会和我一样,你快走吧。如果你能出去,记得找人搜索整片后山,花儿爷出去后,一定是在后山。”
说着,吴邪沉默着把枪甩了过去,就听潘子的笑声再次响起。
“得嘞,小三爷,好家伙,想不到临死前拿到的是这种枪,这对着脑壳打都不一定能把自己打死。”
他站起来,就听一边的洞壁一声枪响,接着,潘子又笑了。
“小三爷,走吧。”
“别催我,我前面的路也不那么好走,等下要是挂了,咱们在黄泉路上还能做伴。”
“小三爷,有我潘子在,还能让你受累?”
随后,吴邪立即听到一声拉枪栓的声音。
“小三爷,潘子我没力气说别的话了。”,他道,“最后再为你保驾护航一次,我去见三爷了,你机灵点,给我和三爷有个好的交代。”
吴邪问他,“你想干什么?”
“你往前走吧。小三爷你大胆地往前走,往前走,别回头。”
说着说着,潘子就唱了起来。
吴邪往前,小心翼翼地探身过去,心中的酸楚无法形容。
然而才迈过去一步,一下子自己后脑勺就碰到了一条丝线。
心中一惊,心说死就死了。瞬间,耳边一声枪响,丝线上的六角铜铃被打得粉碎。
潘子笑道,“大胆地往前走!”
吴邪继续往前,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他根本看不清楚前面的路,只能一步一步地走着。
枪声还在身后不停地响起。
“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哇,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呀头。从此后,你搭起那红绣楼呀,抛撒那红绣球呀,正打中我的头呀,与你喝一壶呀,红红的高粱酒呀,红红的高粱酒嘿!......”
终于,吴邪走到了独木桥的尽头,走进了通道里。
雾气逐渐笼罩了整个洞穴,他几乎无法呼吸,只得往前狂奔。
忽然,身后一声枪响,潘子的声音消失不见。
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前面,又出现一个楼梯通往水下。
他跳了下去,等浮起来的时候,已经在那个全是水潭的毒气洞中。
胖子把他拉起。
“行啊,我都已经在给你念往生咒了,想不到你还活着。”
吴邪咬了咬牙,忍住酸涩哽咽的脖子低声道,“继续念!”
边上就是通道,两人背着闷油瓶一路冲进去,一下就回到了之前熟悉的那条通道。
吴邪也不知道最后是什么驱使着他们,只觉得非常恐惧、害怕。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只是一路狂奔下去。
终于,他们看到前面出现光亮,接着,人一下就冲了出去。
洞口上,枪口还在冒烟。
潘子一顿,看向那只握着枪管的手,雾气似乎对那人不会产生影响。
对方不紧不慢地说,“有人让我给你带句话。”
因为光线问题,潘子完全看不清来者的面容。
对方是忽然出现,仿佛掐好了点来的,一手挂着一条登山绳,一手还拉着他手上的枪托。
“你,是谁?”
黑影没有理他,只是继续自己的活。
瞬间,寒光一闪,潘子浑身一震,身下的石壁顿时裂开。
“你是三爷的人?是三爷叫你来的,三爷还活着!”
“有些东西需要你自己去印证。”,对方淡淡道,“我只负责带你出去。”
说完,潘子还没回神,一块黑布迎面压过,如同有生命般紧紧攀裹住他。人,立即便没了知觉。
后山上,女人单肩拖着昏迷的解雨臣冲出潭洞的一瞬,阳光倾斜而下,剧烈的强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捂住对方的眼睛。
拖着他,又走了一段时间。
终于,她看到了一条山涧的小溪。
仔细小心地把人扶下,查看了他最后的情况。
树影下,对方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全被腐蚀得莫名的透亮。
她颤颤巍巍地单手扶着树想站起,然而没往前走几步,随即,便倒了下去。
吴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巴乃的。
他们是在回到湖边之后,被裘德考的队伍所营救。
几个人被分别架着进行了抢救,被戴上了呼吸器。
此时的疲惫已经超出了身体所能承受的范围,裘德考的人给打了很多针镇静剂才让身上紧张的肌肉放松下来。
吴邪的咬肌几乎全都麻木了。
之后,还进行了长时间的洗肺和中和碱性毒气的治疗。
他们把一种气体混入伤者吸的氧气里,吸入这种气体,好像在吸醋一样。
之后,吴邪在当天晚上才睡着,足足睡了十几个小时后才被针刺的疼痛扎醒,发现裘德考的队伍正在送他们出山。
想起小花的事,一把抓住边上的人,并告诉了他们。
裘德考的人答应肯定会派人去找。
随后的分散治疗,吴邪没有什么记忆。
不可否认,逃出张家古楼的狂喜冲淡了他对于潘子死亡的悲切。
但是,等人缓过来,一想起潘子。吴邪始终觉得那不是真的。
小花在第二天就被发现,他们的人和解家的人取得了联系,小花立即就被接走了。
吴邪没有看到秀秀,而且霍老太的头颅也不见了。
他不知道具体情况是怎样,但听人说,秀秀完全崩溃了。
吴邪不知道胖子是怎么说的,但这一次的事情是,这么多人进去,出来的,就只闷油瓶和一个人头。
因为这件事,霍家和解家顺势发展。
吴邪想,肯定会有很多人恨自己,可他现在没有任何精力去琢磨这些。
当地人给弄了很多草药,吃下去似乎有些效果。
大概五天之后,他已经能下床走动。
然而出去晒太阳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他无比惊讶。
闷油瓶,早已穿戴整齐。
“他想干吗?”,吴邪问边上的人。
对方回答,“他要离开。”
“离开?他离开要到哪儿去?”
吴邪心中惊惧,心说‘老子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你要去什么地方?’
“扶我过去。”
对方把他抬起,吴邪来到闷油瓶的身边,问他。
“你想干什么?”
闷油瓶看向他,淡淡说,“没有时间了,已经到尾声了。”
“我问你,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吴邪道。
“我要去完成一件事情最后的步骤。我,没有时间了。”
说着,闷油瓶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放进背包。
吴邪看向边上的人。
“你们就这么让他走了?作为医生也不能让病人就这么草率地走了吧。你们老大呢?这家伙知道好多事情呢,让你们的老大过来,把他绑起来严刑逼供!”
“他已经无碍了。”,边上的人就道,“他的身体比你们好得多。而且,我们老大,已经.....”
吴邪一顿,对方叹了口气。
“毕竟年纪大了,时间很快就到了。”
“裘德考已经得到他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了。”,闷油瓶拉紧自己的背包道,“他终于可以安静地离开。”
“什么东西?”,吴邪就问。
“两个环。”,闷油瓶缓缓说着,“人有的时候并不会只求长生,也会追求死亡。”
吴邪不是很理解,闷油瓶显然也不想解释下去,于是立即大吼了一声。
“胖子你死哪儿去了?小哥他娘的要跑!”
边上的人叹气。
“没用,他已经来过一次了,那胖子,已经妥协了。”
“后面的路,我只能一个人走。”,闷油瓶淡淡道,“你们已经没有办法和我同行,太危险了,而且这事儿和你们也没有关系。”
说完,他背起包襄就朝外面走。
‘所以,这就是结果?’
吴邪愣住了,一股无名火起,忽然心中所有的期望和担心瞬间消失。
转身,摇头。
‘狗日的,爱咋咋地吧。’
正往回走,就看到胖子从屋子里出来,应该是听到了自己的叫声。
他看了看吴邪的样子和旁边默默不语的小哥,胖子大概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吴邪走到他身边,胖子拍了拍他。
“强扭的瓜不甜,咱们怎么说,也算是局外人。咱们没有权利逼小哥按照我们的想法生活。”
“我们怎么就算局外人了?”,吴邪道,“这样都要算局外人,那什么人算局内人?非得躺倒死在里面才算是局内人吗?”
“你的局,未必是小哥的局。”,胖子回答。
吴邪看着胖子的表情,似乎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寒心,就问他道,“小哥是不是和你说过些什么?”
胖子摇头。
“他和你都不说,怎么会和我说。不过,我们对小哥也算了解,小哥做的决定,一定都有其充分的理由。这个理由我们是触摸不到的,也不会有任何阻止他的办法。”
吴邪叹了口气,两个人坐在吊脚楼的走廊上,看着闷油瓶越走越远,慢慢地,焦躁的内心很快静了下来。
“他还会不会回来?”,吴邪就问。
“以前他突然消失的时候,你有没有担心过这个?”
他摇头。
“那个时候。我们只是发现他不见了,没有所谓的分别。这一次,他是第一次拒绝了我们同行,我觉得事情有些不一样。”
胖子道,“也没什么不一样的,你就当你没有看到他离开就行了。”
吴邪转头就问胖子,“你有什么打算?”
他啧了一声。
“打算很多啊,要么回北京去,安安稳稳过过日子,不知道新月饭店那事儿摆平没有。如果还回不去,我就想在这里先待着。看看我的小媳妇儿,反正这儿风景好,空气好,妞儿也漂亮。我那点儿存款,在这儿能当大爷好多年。你呢?”
吴邪沉默不语。
“我,不知道.....”
好像真是这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旦停下对谜题答案的追寻,自己的生活,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其实,我的生活本来就没有什么意义,就是不停地发呆,想着下个月的水电费,然后思考自己活着的意义。’
想着,吴邪就苦笑。
自己的生活变成这个样子,真是无话可说。
“我得好好想想。”,他对胖子道,“但是要等这一切都平息了之后。现在这一切的谜题,我大概知道了一些,很多能推测的,我也都推测出来。我觉得,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有一个结果。我会等到事情慢慢平息,看最后露出水面的礁石是什么样子。”
胖子叹气,拍了拍他。
“行吧,反正不管怎么说,你最好先把你的脸换回来。”
吴邪摸了一把脸,又想起潘子,忽然觉得所有的心事都沉了下去。
“我已经无所谓了,这张脸,最后还有点用处。”
村口,一张面包车停在那儿。
闷油瓶独自往前走着,忽然,对方按了按喇叭。
打开门,黑眼镜下来,靠在门边,一脸坏笑地看他。
“老板,上来了?”
长沙,砂石厂内。
陶老被捆着,吊挂在起重机上。
“老严,老严我错了,这次的事,它也不怪我啊,都是王八邱那小子太招摇,一看到个假人就全信了。还有那什么解家和霍家的,我这辈子从来就没有听过有人皮面具这个东西,吴家那帮人找王八邱算账的时候,我没吓破胆,是王八邱,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你帮我,你帮我再跟北京的孙老板求求情。”
“王八邱,已经死了。”
一张露营椅摆在几张货车头前。老严不紧不慢地叼着烟,蹲在那里带着手套,含糊着说,“你想找个人背锅,现在可背不了。当初还以为你多大能耐,结果,连个倒卖古董的盘口都拿不住,也是个没出息的。”
“我,我怎么说也是一方商户名流,有法度!他吴家,还不敢动我!”
老严冷笑,“动不动你,你说了不算,现下的情况还看不清楚吗?吴家二爷只身一战,看似是输,但在那种场子里还能活着出来,众矢之的,名声也够了。你要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能攀上我们,就要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好自为之。你放心,不会痛的,孙老板这也是为了你好,不然你之后落到吴家、解家手里,想死都死不了。放心去吧,你的家人,我们会照顾好的。”
“别,别!!!!”
话音未落,在对方的惊叫声中,人,直接落下。
泥浆搅拌,车队铲车继续工作。
一行重压,缓缓驶动。
看着流水的生产线,拿出手册,老严在叶姓之下的陶字,缓缓画了一个叉,一手扔进面前燃烧的铁桶中,连带着那双血红的手套一起扔了进去,一手叼着烟直接上车。
“会长,干净了。”
然而,车还没开多远,直接与两侧交叉而过的货列,碾成碎片。
和胖子聊完之后,吴邪回了房间。
以为这已经是尾声了。
在张家古楼的整个过程,他都开始有点记不清楚,只觉得和以往一样。
到了这一步,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平息,但他错了,接下来又发生了一件事情。
这件亊虽然和他的线已经没有太大关系,但.....在闷油瓶走后的第三天,云彩死了。
吴邪当时朦朦胧胧地只是听到外面的骚乱声,爬起来就听到有人说,有一个女孩子死了。
那时,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是云彩。
只是觉得,不可能再有人死了。
这种情况下,一切都已经这么安定。他们都出来了,怎么还会有人死去?
但事实就是这样,云彩死了。
裘德考的人在溪流边发现了她的尸体。
是被枪打死的,子弹穿过了她的肺叶。
当时,她一定没有立即死去,而是逃到了溪水里,一路被冲下来。
所有村民都认为是裘德考的人干的,他们和裘德考的人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现场一片混乱。
那一刻,吴邪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太多的悲伤使他只是呆看着那具苍白的尸体,没有任何表情。
他猜得到,这应该是谁干的。
是那个鬼影,那个塌肩膀的人。
回想之前在阿贵家二楼看到的那个人影。
鬼影,从一开始就在监视他们。那是谁为他打开二楼的门?
吴邪知道,自己没法在这个时候去问阿贵,但他明白,除了盘马,鬼影和阿贵一定也有联系。
阿贵也许不知道鬼影是什么人,但一定和他有利益往来。
也许.....云彩就是阿贵派去和这个鬼影接头的人。
云彩并不是真的对他们那么有兴趣,她伪装出天真的样子和他们混在一起,也许只是为那个鬼影刺探情报。
如今,那个鬼影要抹去很多东西,云彩知道得太多,便被他抹去了。
反正现如今,自己再去那个山洞,肯定不可能再见到他。
吴邪只是觉得,这一切于自己而言,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可为什么还有人会继续杀害那么可爱的生命?
胖子推开人群的时候,自己第一次选择了退缩。
他实在没有任何力气去面对同伴的悲伤,只听到一声响彻山谷的悲嚎,那是胖子的怒吼。
“谁?!谁干的!”
胖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冲昏了头脑,没有想到自己想到的。
吴邪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突然觉得好累好累。
新月饭店内。
张日山看着自己手腕还有背上的伤,缓缓拧着毛巾一点点擦拭,消毒。
外面,尹南风端着药盘,伫立在门口很久,终于,抬手敲门。
“进。”
推开门,走进去,屏风后的影子看得她一阵皱眉。
“要不还是去医院吧。”,她道。
张日山侧头看了她一眼,走出去,直接端了盘子回到屏风后。
“霍家那边,怎么样?”
尹南风回道,“霍有雪回来了,霍家,现在由她负责,场面很快能再撑起来,解雨臣也回来了,不过受了重伤,估计得去美国养一段时间。”
对方嗯了一声。
“你确定不用我帮你?”
“外面还有很多事等你去处理,出去吧。”
尹南风没有言语,看着他,隔了半晌,转身走到门口,停下。
“这次,谢谢你,不过一码归一码,老不死的,你可欠我一条命,下次,别忘了还。”
说完,彼此一笑,人直接走了出去。
重新缠上纱布,捏了捏掌心的感觉,还是有些麻木。
看来,得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放下镊子,收拾好桌上的东西,转头看向一边的东西。
铁盘里,满是血水的耳廓断沿,黑色如神经一般的线体,浸泡其中,似乎依旧活跃。
“二爷回来了?”
吴二白点头,虽然神色依旧如常,但人,明显沧桑了许多。
给父亲的牌位上了一支香。站在灵牌前面,这一次,他陷入深深的沉思。
一只七岁大的黑背走了进来,趴在他脚下。
这是吴老狗训练的最后一只狗,这次没去。他一直以最大的精力照顾着。因为他知道,这是他父亲留给他们的最后一张王牌。
他看了看他。
黑背爱理不理的吃着盘子里的肉食,天气太热,让它食欲不佳。
一个老头问吴二白。
“这狗你还真当宝贝,你到底给他吃的什么肉,上次我带来的小黄牛肉,他看都没看一眼,要走丢了,别人养得饿死。”
吴二白笑笑。
“也不是什么好肉,比较难买而已。”
.....
“吴邪哥哥,你觉得这朵花怎么样?”
“你从哪儿摘来的,你妈妈让我看着你,你又要让我骂了。”
“不会。”,年幼的霍秀秀道,“是那边那个姐姐送我的。”
......
解雨臣从噩梦中醒来。病房外,明媚的阳光和满目的绿色映入眼帘。
北京最生机勃勃的季节会令人产生一种错觉,让人会短短在这美景下面醉了一醉,忘记很多东西。
就像现在,他完全不记得最后是谁把自己从那儿拖出来的。
唯一还有印象的,是最后轻触眼上的柔光。
秀秀在他床边上削着苹果,用小刀切着吃着。
看他醒了,用刀切了一小块,递到他嘴边。
解雨臣看向她。
这一次,对方没有再笑了....
“你眼睛这样不痛苦吗?”,一边一个医生问道。
男人闭着眼睛缓缓说,“我看不到你能看到的东西,不过我能看到你看不到的。”
“你真的不打算手术?这种病,有30%的机会,不尝试太可惜了,如果再过几年,你也许会真的瞎掉。”
男人摇头,带上墨镜走向门口。
“我活不到那个时候。”
后院,老妇人走入其中。
吴二白坐在那,看着一边晒着太阳小憩的黑背,似乎在想什么。
阳光下,自己投射在地上的影子,还是第一次脱了形,只感觉无比的疲惫。
慢慢地,一只白皙苍老的手轻抚上他的后背。
从掌心传来的温度,竟神奇地再次提起他的精神。
“回来了。”
傍晚,吴邪从白莲机场起飞,在上海虹桥机场落下,然后乘坐机场大巴,从上海回杭州。
在虹桥机场的厕所里,他看到自己的脸。
面具非常巧妙地避过了自己会长胡子的所有地方。
否则,现在的胡子应该已经顶着面具往肉里长了。
以前还一直觉得,自己留点胡子也会挺男人的,现在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留胡子,特别是现在这么一张满是胡楂的老脸,加上身上不合身的衣服,看上去,像是拾荒界的某个型男。
听小花说,在古代,戴这种面具的人要用药水把面部皮肤的毛孔全部毁掉,过程很痛苦。
虽然长不出胡子对于自己这样的人来说,并不是特别悲剧的事情,但他还是庆幸,小花他们没有这么干。
那是最晚的一班大巴。
大巴上只有自己和一个学生模样的姑娘。
那姑娘一直戴着耳机,看着窗外,眼神很迷离。梳着一条辫子,很干净,有一种很特殊的气质。
看着她,吴邪不由得又想起了云彩,心中的感觉难以言喻。
从广西出发的那一刻起,他一直绷着自己的情绪,如今看着路边闪过的路灯,心中弥漫的各种痛苦一点一点泄露出来。
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胖子的哭嚎还在耳边回荡,吴邪又想起了云彩那张画。
画里的他们,也是第一次去巴乃的他们。
虽然心中充满了谜团,但看上去很幸福。
因为那个时候,命运还在自己手里。
可笑的是,接下来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把自己握在手里的命运全部送到现在的境地里去。
‘所以,我心中还有的恐惧是什么?’
想着,吴邪觉得,即使是在如此的情绪当中,自己心中的任何纠结都没有减轻,那个心魔并没有消退。
或者说,这一次回来,他甚至并不认为这是一次终结。
因为他知道,自己只是回来做一个过客的,事情并没有结束,反而正没有停顿地继续进行着。
车子的终点站在凯旋路。
吴邪下来打的回家。已经是子夜,看着熟悉的街道,对比着前几次回到杭州的心态。
那几次,自己回到杭州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疲惫,心想:再也不要去那种地方,这一次一定是最后一次....这是当时常有的想法,但这一次没有,他没有疲惫,甚至还有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再这么下去,你就要病入膏肓了.....算了,病就病了吧。’
想着,默默点上一支烟。
下车之后,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吴邪一阵愕然。
自己面前的,居然是三叔的铺子。
“我不是应该回家吗?”,他道。
人,有一些恍惚。
忽然想起,上车时和司机说的地址,就是三叔家。
他现在不能回自己的家,即使是回到杭州,也必须住在这里。
转头,出租车已经开走了。
站在黑暗的胡同里,吴邪不由得觉得好笑,从口袋里掏出潘子之前给的钥匙,来到铁门前,吸了一口气,打开。
整幢小洋房没有任何灯光。
走进院子,到处可以看到三叔的盆栽。
因为有园丁打理,盆栽长得非常好,只是凌乱地四处摆着。
三叔平时用来喝茶的茶桌依旧放在院子中间。
这里,就是三叔平时生活的地方。
之前在这里待过几天,没有想到,这一次回来,来的还是这个地方。
看着眼前的一切,吴邪没有立即进屋。
因为他不知道进去能干什么。
他并不想在这样的子夜,在这样的房子里徘徊。
不知道为什么,接下来的生活让他很抗拒。
‘能晚一点开始,就晚一点开始吧。’
想着,吴邪坐到茶椅上,裹紧衣服,看着夜空,一动不动,直到天亮,全然没有注意到花盆边的窨井。
是每天到这里的园丁吵醒了他。
吴邪睁开眼,一张脸正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
“东家,回来了?怎么睡在这儿?”
“何叔?”
他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句,立即意识到不对,随即马上改口。
“老何,这么早就来了?”
“快回房里去吧。天冷。东家。”
吴邪点头,看了看屋内,小时工还没来。
三叔这里每天都会有小时工打扫,但只限于三楼,二楼和一楼是放货的地方。
搞古物的人,大多不喜欢特别干净和现代的装潢设计,喜欢把所有的东西凌乱地摆着,这是为了满足顾客的心态。
因为在凌乱的古董中挑选货物,会给人更放心的感觉。
吴邪绕过那些古董,经过几道门禁来到三楼。
一楼的东西都不值钱。
二楼有保险柜,东西稍微好点。
真正的好东西,不开张的时候都放在三叔三楼的密室里。
三楼门禁看着破破烂烂,其实都是钨钢的。
用的是三叔找的老锁匠设计的锁,机关都在墙里面,一般人除非拿炸药轰,否则根本打不开。
三楼是个大套间,里面所有的红木东西都非常昂贵。
三叔其实是个很会享受但并不外露的人,他对于很多现代的玩乐都没兴趣。
但是相比这些,吴邪还是更喜欢柔软的沙发。
所以他知道,既然要在这里住相当长的时间,自己肯定得添点东西。
‘那该,添点什么呢?’
整个房间里,家具、字画、文房四宝等各种玩物看着很多,但拉开三叔抽屉,所有的抽屉里都是空的,而且有一些薄薄的灰尘,说明这些抽屉从家具买来到现在,就从来没有放过东西。
没有生活。一个单身的老男人,除了自己盘口的一些东西:账本、茶杯、茶叶。再就是很多用来装饰的古书。
书倒都是货真价实的古书,但看得出,三叔基本就没有翻过。
还有各种过期的报纸。
吴邪叹气。
这个地方,对三叔来说太大了,他没有那么多的内容能把这些抽屉都填满。
从西沙回来之后,自己对这里进行过彻底的搜刮。
所以吴邪知道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在什么地方。
三叔当年调查考古队的文件基本没有什么用,但他还是打算再看一遍,只是不是现在。
坐到书桌前,桌上就一盏台灯、一个香炉、一部电话和一些纸笔。和自己走之前一模一样。
稍微像样点的,是一台电脑。但是是一台很老式的电脑。
三叔平时用它来打纸牌游戏和看一些电子账本。
三叔不会用电脑,只会用鼠标做一些简单的操作,里面的系统也是最初装的Windows2000,没有网卡,完全不能上网。
靠到座位上,吴邪闭了闭眼,感觉一下自己是不是能睡着。
虽然感觉有些疲倦,但也许是这段时间密集的下地活动让他已经习惯了这样高强度的疲劳,反正没有任何睡意。
拿出手机,给所有人都发了一条自己已到达的短信,忽然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难道三叔每天也都是这样,在这张桌子后面胡思乱想吗?难怪他会那么纠结。如果他穷得连水费都交不上,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想着,吴邪叹了口气。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他们最重要的目的是生存,然而生存却往往不是这个人最大的烦恼。
当人满足了自己所有的需要时,他们往往会为自己寻一个无法解决的烦恼。
与生俱来,人就是为了烦恼而存在的。
而且,即使想通了这些个问题、烦恼也没有用。
总有一些东西是让人即使明白道理也不得不去招惹的,就如现在的自己。
摸了摸自己的脸,吴邪知道,这段时间他必须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否则自己会被各种回忆逼死。
潘子已经不在了。虽然自己不准备公布他的死讯,但...没有他,很多事情做起来不会像以前那么顺畅。
还有哑姐和二叔。
前者是自己必须要说服的人。
二叔的话,最好是能不和他相见,就不和他相见,因为他太聪明了,不管再怎么隐藏,自己绝对不可能瞒过他。
还有七天才能拿掉面具。
为了应付突发事件,吴邪也明白,应该有一些事情要做。
起身去了厕所,刮了胡子,洗了个澡,然后给手下一个管事的伙计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今天自己不见客人,要睡一天。
然后,便爬上了床,打开电视看卡通片,一直看到睡着。
这一觉睡得很艰难。
各种梦境让他不止一次地惊醒。
有好几次都感觉看到潘子满身是血地站在自己身边。
但吴邪没有感觉到一点恐惧。只觉得绝望。
那种绝望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吞噬他,只能,用力缩成一团。
黑暗中,简约灰暗的厅室内,月光从一边的落地窗外投入。
露台上,风,由湖面而来。
靠坐在弧形沙发上的身影,平静,深远,如一尊冰石的雕像一般,淡漠沉寂,丝毫没有触动。
黑眼镜,把刀丢给了一边的人,看了看他身后的东西,咧嘴一笑。
“哟,又有货了?”
对方看着手里的刀,又看看他。
黑眼镜就笑,“别客气,自己人,现在物归原主,不过不是我,我可不拾金不昧,你要是不要了,也可以给我。我嘛,多少都不嫌弃。”
第二天,吴家,吴二白的宅子刚一开。
老者惊异地看着门边上抱膝蹲着的姑娘。
那姑娘一直戴着耳机,被老者拍了拍肩膀,抱着膝盖抖了一下,抬眼看着前面的石板路,一顿,转头迷离地看向对方。
“孩子,你怎么在这儿睡啊?”
话音刚落,姑娘瞳孔一震,咬牙起身,过了老者身侧,直接跑进去。
“诶,姑娘,里面不能进。”
吴二白在那里喝着茶,一边,伙计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立即走出去。
“大早上的闹什么?!”
那小姑娘一看他,转头就跑,对方一把揪住她的手,反别回去。
“丫头,跑错地方了吧。”
“你放开我,再碰我,我可就报警了。”
“那你报啊,我倒要看看,警察是抓你,还是抓我。”
小姑娘吃痛,恶狠狠地看向拽她的伙计,转眼不顾拉扯,直接大喊。
“吴家二叔,我是薛暮,我爸爸他没在监狱,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找不到他,您可不可以帮帮我。”
“你犯的可是故意伤人罪,一般两三年或者几天几个月就可以出来,但如果致人重伤,那就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是导致他人死亡或者特别残忍手段,导致他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那就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甚至...死刑。你觉得,你属于哪一类?”
“我,我.....”
“反正这牢,你是坐定了。”,琉璃孙的人不紧不慢地说着,“这还只是其一。吴二白不会救你,你就是他的一颗棋子,人一句话没说,让你自己去处理,就是从开始便让他吴家脱离了和你的这层关系,你可倒好,上套了。你真以为你那二爷,只手通天?能救你出去?薛老板,好好想想你这段时间在里面的日子,有没有可能,你也是目标?一箭双雕?”
薛五垂下眼,咽了咽口水。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那我现在问你,我老板有一批货,走的是你的盘口,不过目前为止,物主还没收到货,你告诉我,谁吞了我的货?”
“我不知道。”
对方抬手,边上的伙计立即递给他东西,瞬间上枪栓,薛五一顿,惊异地看着。
“你要干什么?来人,救命啊。”
“我再问一遍,货呢?”
“我。”
薛五愣住了,此时他开始有点明白对方想说什么。
“我确实不知道啊,我知道我肯定告诉您。诶!哥!哥,你别开枪哥,我能把钱和货都给你拿回来。我知道吴家底下的‘据点’,我对您是有用的。”
对方一笑,起身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俯身。
“薛五爷好胆量,想跟我们做生意?听老天爷怎么讲。”
说着,转轮一展,子弹掉地,俯身捡起其中一颗,上了轮环。
“诶,哥,哥你别开枪哥。你杀了我什么都没了!相信我一回,你让人带我回去,我一定把‘钱和货’都给你带回来,行吗哥?!求你了!!”
之后的几天,吴邪一直都是浑浑噩噩地过着。
只有在一些突发事件发生时,自己才能回到这个世界来。
其他时间,他大都躺着或者坐着。
脑子里一遍一遍地过以前发生的事情。
细节,他已经不去思考,只是在脑子里放电影。
自己还是没有任何情绪。也许绝望是一种最大的情绪,它可以吞噬掉一切。
所以有一刻,吴邪甚至意识到,自己对于生命已经没有太多依恋。
要么让自己知道这背后的一切,要么就让自己死在去了解这一切的路上。
‘这是我应得的报应,因为我的执念,已经害死了好多人,我如果不死,那这个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想这些的时候,他的心情特别平静,丝毫没有以前的那种焦虑。
他感觉,即使最后知道了这一切背后的所有关键,自己也不会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以后,我再也不会有之前那种强烈的欲望了,任何的未知,都不可能打动我了。’
可是,就在几天之后,吴邪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事情的发展,永远不会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几天之后,吴邪得到了一个很出乎意料的消息:裘德考的公司开始资产重组了。
显然,因为第一股东裘德考健康状况的恶化。
裘对于自己公司很多方面的控制开始衰弱,其他股东开始活跃起来。暗股之间的斗争越来越激烈,很多人沦为了这场斗争的牺牲品,包括裘德考核心队伍里的一些高层。
这些高层,在云顶天宫时和自己还有胖子有着很好的私交。
虽然联系并不密切,但有的时候,吴邪还是会去请教他们很多问题,他们也会私下给出一些建议。
公司混乱之后,很多这样的高层开始离职。
其中有几个便开始发送一些本来是公司保密的卷宗给他。
这些卷宗在裘德考掌权的时候是顶级保密的,但裘德考一倒,这些东西就变成了鸡肋,根本没有人相信卷宗里面的信息。
这些卷宗纷纷被分开而且销毁。
那几个人说,“既然公司已经不重视了,与其销毁,还不如给你这个需要的人看看,是否有有用的信息。”
然而卷宗的数量之多,令人咋舌。
显然,这些人虽然好心,却也没有好心到为自己分类。
几个文件加起来最起码有几百G,全都是图片文件。是用扫描仪扫描下来的。
吴邪泡着红茶,从第一个文件包开始,将那些卷宗在两天内全部看完。
卷宗的内容相当丰富,虽然并不是每一卷都有价值。
但其中有价值的部分相当有价值,而没有价值的部分,也有蹊跷的地方。
他把这些文件全部整理出来,分成三大类。
一类是有价值的文件,一类是有疑点的文件,一类是无价值的文件。
而让吴邪最恍然大悟的,是其中一份关于西沙考古的综述文件。
这份文件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向董事会要求资金。
这种文件必须向董事会解释,开展西沙的项目为什么是有必要的,潜在价值是多少。
文件的核心部分分为两块,一块是解释为什么裘德考认为西沙地下有古墓的概率相当高,其中有着大量的民间传说和历史记载。
这些资料就有几百兆,很多都是古籍照片。
然而,决定性的证据并不是这个,是一份“内部文件”。
这封内部文件很奇特。是一份红头文件,是以很高的价钱买来的一个考古队员的死亡报告。
经过仔细推敲,吴邪意识到,这个死亡的人,是第—个进入西沙古墓的人,就是他带出了第一批资科。
然后,公司内部有眼线把这个消息带给了裘德考。
当时的情况,应该是在黑暗的海上,裘德考的船冒充了组织的船,截获了资料。
之后,裘德考将这份资料交给了解连环,于是才有了三叔的那次西沙事件。
那么,自己之前一直觉得奇怪的一件事,裘德考是如何获得西沙内部资料的,由此就有了解释。
‘看样子,组织的习惯是,先用自己的人进入古墓探索,看是否能获得第一手资料,如果不行,就把所有的资料提交给考古队,让考古队进行第二次探索。’
另外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信息。
三叔当年欺骗裘德考,让裘德考出钱出力时,使用了一个信物,这个信物就是“铁块”。
这东西就是当年巴乃事件中,从巴乃带出来的几只箱子里的铁块。
三叔以这个铁块,证明了他有当时巴乃的全部资料,以此交换了他那次去西沙的资源。
吴邪暂时还不知道三叔是如何得到那种铁块的,但显然他是得到了。
这背后肯定还有自己不知道的步骤。
而最让吴邪疑惑的一份卷宗,只有一个题目:关于吴三省宅附近地貌特征调查。
上面没有具体的卷宗内容,在这封卷宗的封面上,有英文的“不予通过”的字样。
而这份卷宗的提案人,竞然是阿宁。
阿宁的英文,吴邪认了很久才认出来。
阿宁提案,要对三叔住地附近的地貌特征进行调査。
‘可这是为什么?难道我三叔家附近都有古墓吗?’
回忆过去,吴邪记忆中,阿宁是一个非常靠谱而且敬业的女人,她不可能做出毫无意义的提案,她做的提案肯定是有目的的。
想着,吴邪看了看日期。
那应该是在他们当时第一次下地之前。
显然,对于三叔,裘德考的公司早就开始监控。
不过,在国外专业的公司体系中,资金和董事会始终是最大的。
这个提案显然没有被实施。
吴邪靠在椅子上,一边抽烟一边想,完全没有概念。
之后来到三叔铺子的房顶上,往四周看。
三叔的铺子在一个农民房特别密集的地方,四周全是各种农民房,很多都相当老旧了。
在这种地方,哪有什么地貌可言,连地面都看不到。
‘如果能看到卷宗,我说不定还能猜到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吴邪心想,‘可惜,现在只能如此没有方向地去猜测。没准儿阿宁是觉得三叔的铺子四周可能有古墓。
很多盗墓贼选择一个地方,看上去是想做点小生意,但实际上可能是用来做掩护,在地下挖掘很长的通道盗墓。
而且,三叔这种疯子,如果地下的宝贝够值钱,他挖掘地道的计划可能会持续几年。
不过,这些猜测都先暂时不管。’
除此之外,卷宗中还有大量信息。
看完之后,吴邪之前很多飘忽的想法都确定下来,但那些都意义不大。
其中还有很多信息,但英文实在是太难,吴邪懒得看,全部打包发给专业的朋友,让他们帮忙翻译之后再来仔细查询。
期间所有的操作,都是在自己的手提电脑上进行。
但文档太多,一个屏幕很难操作得顺畅。
这时,他想到了三叔这里有一台电脑。
于是把电脑打开,用U盘把文件拷了过去,进行对比操作。
而在进行这个操作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在两台不同的电脑上,很多文档中显示的细节都不一样。
就比如刚才看的阿宁的那个文档,在三叔的电脑上,竟然比之前多了一页。
之前只有一个封面,现在在三叔的电脑上,却多了一页扉页。
吴邪觉得有些奇怪。
打开来看,发现那扉页是一个说明页。
‘系统版本太旧,无法显示全部的页面’。
‘难道,这些卷宗之中还有蹊跷?’
吴邪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想到以前很多加密文件,必须在特定的机器上才能将其所有的页面都显示出来,而在其他的机器上显示出来的,只能是对方给看的那几页,真正的核心信息不会显示。
‘看样子,得找髙手来处理,我自己是肯定无能为力了。’
于是把电源都关了,脑子里过了几遍,和手下几个杭州附近的伙计开了一个小会,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一下。
下午四点,人再次躺回到床上,很快就又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时间是半夜十二点左右。
看了看手表,摸了一把脸,起身来到三叔家的阳台上,对着杭州灰沉沉的天抽了几支烟。
等被冻得有些不舒服,想回屋子拿外套的时候,一扭头忽然发现,房间里有些异样。
房间里自己是灭着灯的,原本应该是一片漆黑,但回去的时候吴邪发现,那个房间里的某个角落,居然亮起了一种特别诡异的光。
那不是灯光,也不是火光,而是一种惨恻恻的冷荧光。
他愣了一下,仔细一看,忽然发现,三叔桌子上的电脑,已经亮了起来。
皱了皱眉,心说‘是什么时候打开的?我用完电脑后明明是关掉了啊。怎么忽然就被打开了?难道是出什么故障了?’
于是重新回到房间,走到书桌前坐下,就看到那电脑的屏幕上,什么都没有,但是在电脑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提示气泡。
‘您有一封新邮件。’
吴邪看了看四周,心中疑惑更甚,想到了几种可能性:第一是,这电脑是下午被几个伙计打开的,也许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
他们想干吗?
想找东西的话,这个吴邪倒不担心。
三叔的电脑本身就是一片空白,不管打开电脑的伙计是出于什么目的,对方什么都不会得到。
第二种可能是,这台电脑难道一直没有被关闭,而是处在一种主板可以唤醒的休眠状态?
但最离奇的是,这台电脑绝对没有上网,那这邮件是从哪儿发来的?
‘三叔他,懂电子邮件吗?’
想着,吴邪再次坐回到电脑边上,移动鼠标,点中那个提示气泡。
一下,邮件窗口就跳出来了,一看,那竟然还不是什么windows邮件软件自动发送的提醒邮件,而是一封真正从其他地址发来的邮件。
邮件只有一句话:‘你终于回来了,计划进行得如何?’
吴邪坐在电脑前,看着这句话,足足呆了有半个小时。
期间,脑袋里各种天人交战,简直是浮想联翻,各种可能性都被他翻了出来。
首先第一点就是,三叔竟然有一个秘密的邮箱。
三叔会使用电脑吴邪是知道的,但他并不知道三叔会到什么份上,总觉得,无非也就是和老爹差不多。
而在一台系统是windows2000的电脑上设置邮箱软件,这可是比较高级的技巧,特别是对于三叔这样的老头子来说。
所以,是别人给他设置的?
但核心问题是,这台电脑仅仅用于行电子账本。
吴邪从来不知道它能上网。
现在看来,显然是能上网的。三叔明显是隐瞒了这一点。
第二点是,竟然有一个人,正和三叔使用邮件联系。
即使什么亊情都没有发生,吴邪都会很好奇这个人是谁。
从目前这只有一句话的简单的邮件看来,这个人和三叔显然非常熟。
没有任何抬头,没有任何签名。
只有一句话,直达问题核心。
而且,对方问的问题,里面有“计划”二字。
从现在掌握的所有情况来看,吴邪知道三叔确实有一个计划,这个计划牵涉到所有的方面。
就是这个计划,使得老九门脱离了强大的控制,使得所有的一切,甚至是那个看似无比强大的“它”,分崩离析。
吴家为了这个计划,几乎牺牲了三代人。
当然,第三代的自己是属于自杀。
这些,自然只是猜测。
现在回到现实,三叔,是绝对不会允许计划执行到百分之九十就不再执行的。
他必须使这个计划最后百分之百完成,不能让这一切有任何反复的机会。
‘那,会和我听说的这个计划有关吗?难道这封邮件来自于一个非常关键的人?’
吴邪立即査看了邮件软件,邮箱里没有任何的其他邮件,只有这一封。
如果这个电脑可以上网,就不可能产生这样的情况。
三叔肯定是把之前的邮件全都删了。
这说明,三叔对这个邮箱往来的邮件很重视。
瞬间,人一下来了精神。觉得,有戏。
事情这样发展,真的是非常出人意料。
而现在,自己必须回复这封邮件。
只是这条信息实在太短,吴邪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做出更多的判断。
点上烟,他看着邮件,想了很长时间。
最后键入了这么一封回信。
‘计划有变故,有些信息不明。明日给你详细的消息。你那边如何?’
按了回复的按钮。邮件瞬间就发出去了。
吴邪靠在椅子上,等待对方的回复,手不停地敲着桌子。
果然,不到十分钟,显示器右下角又冒起了气泡,他立即点开。
‘我没事’三个字在电脑屏幕上闪烁,然后就再没有更多的话。
吴邪叼上烟,想着再发什么过去,忽然就把手缩了回来。
保险起见,还是明天给对方发比较合适。
反正到明天也只有几个小时了,不如用这几个小时的时间好好想想该如何套话。
于是他站起来,不停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地下室中,屏幕前的影子抬头看了看顶上。
吴邪此前那种平静的思绪全部消失,人一下就回到了最开始那种焦虑的状态。
突然,他猛地一顿。琢磨了半天,意识到自己发回去的邮件写错了。
‘计划有变故,有些信息不明。明日给你详细的消息。你那边如何?’
那就说明,自己明天的邮件必须涉及计划的内容,但他根本不知道计划是什么。
其实,吴邪感觉自己是知道的,但他的认知层面和三叔的层面完全不一样,自己不可能知道三叔知道的东西。
所以,即使自己能提到计划里的某些内容,对方也很可能觉得不对劲。
于是叹了口气,来到阳台上继续抽烟,心中有了几个方案。
首先,得在对方察觉之前,最好能知道对方是在哪个地方。
听以前的朋友说,通过邮件地址査询应该是可行的。
不过,即使找朋友过来,对方赶到这里也是明天晚上的事。
所以,明天的邮件绝对不能发得太早,否则对方一察觉到问题立即就会离开,就像之前几次那样。
在这个局里的人,其谨慎的程度是吴邪无法想象的。
当时巴乃的鬼影,只看他们的几个举动就可以干出那么多惊世骇俗的事情,这就可以证明,为了不让自己的计划败露,他们是绝对不会冒任何风险,所以也没有怀疑这么一说。
这些人,一旦感觉到有任何不对劲,立即就会采取最有力的处理措施。
不过仔细想想,吴邪不认为立即回信是错误的,也不认为自己回的信是错误的。
因为对方当时的邮件,自己同样无法回复,那同样会牵涉到计划的内容。
所以这么回信,其实也算是为自己争取了更多时间。
那么,假设自己找不到对方呢?
吴邪其实也知道最基本的套路,和这些人斗智斗勇那么多回了,他知道,其实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告诉这个人这里出了事情,把事情说得特别严重,也许可以把他逼出来。
但是,如果对方是一个极其谨慎的人,很可能会就此就消失。
所以这一招不到最后的时候不能用。
更有甚者,如果三叔和对方有某种默契,对方觉得三叔这边的情况崩坏了,要找人把三叔杀了,那自己不就是倒霉催的?
想着想着,吴邪把身上所有的烟都抽完了,也没有想出任何的办法来,只得回去。
然而回去之后,发现电脑又亮了。
吴邪不由脑门一跳。
刚才明明已经暗了的。
于是立即走过去,又是一封邮件。
‘早点休息,我们的路还很长,别老是吹风。’
吴邪浑身一个激灵。看了看阳台。
‘我靠,他能看见我!’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立即去拉窗帘,但是一想不对,立即把自己接下来的动作压住。
人几乎在凳子上坐了三分钟才压下那种震惊的反应。
看来对方和三叔的关系比自己想的更复杂。
而且看这人的语气,不是以一种情侣,就是以一种长辈或者兄长的心态在和三叔发着邮件。
吴邪想了一下,还是回信:‘了解,共勉。’
发完之后,立即回到房间,关上门,拿出自己的手机,马上给朋友发短信。
不知道为什么,吴邪有一种预感,也许自己能猜到这个人可能是谁。
如果真是自己猜想的那样,那接下来的事情会完全出乎意料,所有人的命运都会有转机。
死寂的山野,寂静万分,连一丝风都没有。
月亮透过云层,光线暗淡,在某处废弃高大的建筑物内,显得惨白而诡异。
走廊上,沉稳的脚步缓缓走动,在整个空间里发出清晰的回响。
推开门,满是铁门封锁的环境中,空旷的房间里,锈迹斑驳的床边静坐着一个身影。
铁链连接着她脖子上粗重的项圈,嵌入墙中。
脚上,还有焊死的铁镣。
“汪小姐。”
对方缓缓转头。
右肩,空空荡荡,什么都没了,浑身溃烂的皮肤根本看不清她本来的样子,但那股清冷锋利的幽寒,依旧还在。
月光下,轮椅上的人完全隐在黑暗中。
“第一次见你,是在白宫,那时你小的可爱,一张冷气精致的脸,根本不像两三岁的娃娃可以有的,所以周围不管什么人,你永远是最吸引注意力的一个。那股天生的安静、幽寒,那双眼睛,更是过目不忘,甚至现在,也没有人可以和你为之一比,那些人和你,根本没有可比性。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存在,一直饱受争议。
就像我之后再见到你,也是吓了一跳。
虽然我对那个人也没什么印象,但那个感觉,非常相似。
后来,有人告诉了我一些事,我也,进行了求证。结果很意外。
我记得有人说过,你和你父亲不像,但我从不那么认为。
要知道,不管是一个物件还是人,只要融入团体进入家庭、社会,与人相处时间长了,无论样貌性格,行为习惯也总会有偏向性。就像古人说的,万物有灵。
可你是独一无二的,你不是谁的附属品,你只是你,也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代名词。
这也是我,为什么会不惜借用一切、所有人,都要找你来的原因。
你对我,很重要。”
监控之外,徐然看向一边忙碌的研究员,一行人正抓紧布置眼下的一切。
恒温箱内,郑霖交上来的东西,活性依旧很强,还有那个铃铛。
“徐队,老林的无菌室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开始。”
“啊!!”
曹显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气,瞳孔紧缩,梦魇中恐怖的场面不断在他脑海中重现,不寒而栗。
‘我告诉你怎么操作....找一个自己下面的人,带着我给你的东西去新月饭店,很快,霍家会带九门后辈去一个地方......之后你什么都不用做,等,你会等到我说的时间.....那是你唯一的机会,不会有人干预.....找到她,把她,带给我.....’
桌边,相框之上,碧绿的甲虫停在那儿,蠕动虫喙。
如某处窥伺的眼睛。静待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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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抱歉各位友友。 因工作变动,现已辞职,全力备战26考研。 原本预计每月更一的计划现已停滞。 但放心,本文不会腰斩。 现稿箱内已更到150章,文路后续还需修改,所以暂不外放。 接下来半年隐没,闭关整合。 愿各位生活顺遂,未来工作顺利,学习进步,前路无忧。 明年,我们26江湖,再敬相邀~ (所以,————大————假条!回归时间:2026年1月15日) 届时,共敬山月!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