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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上元灯会 ...

  •   冬去春来,正月十五日,为上元节。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门前都挂起了各式各样的灯笼,从精致的小宫灯到硕大的走马灯,色彩斑斓,形态各异,散发出温暖而柔和的光芒。屋内点起了蜡烛,透过窗户映射出一片温馨的光景。最引人注目的是城中几处精心布置的灯楼,它们高高耸立,被无数灯火装点得辉煌璀璨,远远望去,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将整个城市装扮得如同白昼一般,祥和而又繁华。街道两旁,高耸的竹竿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三角旗,孩童们在闹市华街打闹穿游追逐着,欢笑声此起彼伏。一声声幽婉的箫音绕梁,如同在呼唤着彩鸢归去。一辆辆车辇从大路驶过,只听闹市喧哗四起。一眼望不尽这迤逦楼台,听那歌舞升平,佳人秀足莲步带起空中脂香弥漫,令人沉醉。
      华贵的马车慢慢地驶过街巷,车身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车帘半掩,未完全融化的积雪在车轮下发出“吱呀”的微声。拉车的马形体俊美而健壮,马蹄急踏着,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发出老长的嘶鸣。
      崔凝筠轻轻撩开马车窗帐,望向窗外,看着街道人来人往。倚窗而立,远眺城楼之巍峨,近览屋宇之繁密,鳞次栉比,映入眼帘。
      到了灯会,见街市之间,茶坊酒肆林立,各色店铺,无不悬旌张旗,招揽过往行人。医药门诊、卦摊算命,亦散落其间。行人摩肩接踵,络绎不绝,商贾往来高声叫卖,争先恐后;士绅闲步,偶驻足而观景;小贩肩挑手提,穿行于市井之中;街巷小儿,围坐听书,乐在其中;酒楼之内,少年豪杰,把酒言欢。
      夜市一隅,摊位前竖立着数个靶子,周围满了观赛的人群。
      已过两回。
      头发束成高髻,以玉簪固定,额前留有几缕自然垂下的碎发,长衫上没有过多的装饰,身着青袍,仅有一些简单的线条和细腻的云型暗纹点缀,腰间束灰色宫绦,举止儒雅,风采翩翩。他缓步走到射箭位前,轻轻拿起弓箭,拉开弓弦,箭矢被紧紧扣在弦上,目光如炬,瞄准靶心:“一箭定乾坤。”随着一声清脆的弦响,箭矢破空而出,带着一股锐不可当之势,直中靶心,靶纸被穿透,引来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紧接着,沐瑾之缓步上前,一袭深蓝道袍,英姿勃发。他拿起弓箭,动作流畅而自信,仿佛与弓箭浑然一体。拉开弓弦箭矢稳稳地扣在弦上,目光如鹰隼,箭矢如流星般飞出,直中靶心。
      “郎君好箭法。”
      “谬赞。”
      “某生崔遥湛,字闻宣。郎君可是沐家二郎?”
      原是瑞王府世子。
      “正是沐某。”
      “多年未见。”定国公府是当今瑞亲王的外家,定国公当年多次随先帝北征,一生征战无数。而沐瑾之幼时曾随定国公学习过一段时日。
      崔闻宣扫过四周,不见崔凝筠:“阿筠呢?虽然她身边有落桑,但还是得去找找。”
      “是。”小厮回。
      “沐公子回见。”
      崔凝筠入店内,踏莲步,店内每处都极为精致:木雕细腻繁复,窗棂上挂着的轻纱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台上陈列的玉佩玉质温润,雕刻得栩栩如生;一旁摆放的绒花色泽鲜艳,上面犹如有晨露滴落而下。店内置几张桌椅,空气中散着淡淡的香薰,送上盏好茶,供顾客休息品茗。
      “自从阿姐嫁入萧家后已是许久未见,今日可要给阿姐挑个顶好看的。”崔凝筠心念。目光落于一支玉簪上,那兰花雕刻得栩栩欲活。
      “姑娘,可要看看这支簪子?”翼翼小心地将那支簪子双手捧着递向崔凝筠。
      崔凝筠接过簪子,指尖轻抚:“这支便好。”
      上元节最为人所得津道者,莫过观灯。除了经典的花灯和宫灯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动物灯和人物灯点缀其间,令人目不暇接。在大街北端,灯墙矗立两侧,每盏灯都精巧绝伦,其中的兔形灯尤为可爱,仿佛一群活泼的小兔子在月色下嬉戏。不远处,八面威风鼓灯气势磅礴,每面鼓上都绘有精美的图腾,随着微风轻轻摇曳,似乎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鼓声。而在前门大街的南口,十二组栩栩如生的生肖造型灯被同时点亮,以庆上元。除此外,还有戏曲、杂技。
      崔凝筠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她身着一袭长裙,头戴珠翠,手提一盏灯,正抬头看着灯谜,手中的绣球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映照出她那清秀貌美的面容。
      仰见灯笼上悬灯谜:“倚阑干东,人去也,霎时间红日西沉,灯闪闪,人儿不见,闷恹恹,少个知心。”
      “门。”
      “日里藏踪灭迹,夜来游荡飞扬,满天星斗焕文章,曾伴君王路上。雨打风吹不灭,灯前月下无光,窗前曾伴读书郎,休作寻常模样。”
      “昼不见,夜可见,如繁星点点,应是照夜明。”
      “红随风舞,绿披锦衣。春顶上开,夏结满枝。”
      “石榴花的颜色鲜艳,叶子翠绿像是披上了锦衣,而石榴花一般在春季开放,这夏结满枝,便是夏季时节石榴结果满枝头。石榴是否?”
      “姑娘,这些灯笼看来都要被你猜了去了。不妨试试这题?”
      “这题的彩头可是这盏莲花灯。”这盏莲花灯笼以精细竹篾为骨架,外层覆细腻的淡粉色丝绢,颜色过渡自然,宛如一朵盛开的荷花,花瓣层层叠叠,形态优雅自然。每一瓣荷花边缘微微卷曲,宛若池中仙。灯笼中央是荷花的花蕊,用以金色和淡黄色的丝线,细密而不失层次感,在荷花的周围缀几片荷叶,荷叶的纹理清晰可见。当点亮灯笼内的蜡烛时,温和的光线透过丝绢营造出柔和的光晕。底部安置小巧的香薰器,放上荷花香料,淡淡的莲花香气便随之于空气之中弥漫开来。
      摊主念道:“身居高位却无权,手握重兵却不战。身披金甲不显威,坐拥江山不为王。”
      她轻摇手中团扇,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仿佛已经猜透了谜底,继而开口:“诸葛先生的木牛流马。”
      摊位老板是位老者,面带赞赏之色,眼中闪烁着敬佩的光芒:“姑娘好才学,您的灯笼拿好。”
      崔凝筠微微一笑,笑容温婉,她轻轻地接过摊主递过来的灯笼:“多谢。”
      “既如此,我便新出个谜面可好?没了彩头,少了乐趣。”
      “身居高阁无人识,一夜东风满城知。千金易得芳华短,万古流芳韵味长。”崔凝筠抬笔写下。
      “好谜面。”周围阵阵赞叹。
      众人各自脸上写满了困惑。其中一位挠了挠头,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个谜语感到十分棘手。“这谜题是有些难度。”他的眼睛依然紧盯着那张写着谜面的纸,希望能从中找出一点线索。
      人群之中,沐瑾之略一思索,便答:“可是‘杏花’?”
      “公子何解。”
      “杏花通常在早春时节开放,那时天气尚冷,花朵在高处绽放,少有人注意到它们的存在。春风一吹,杏花迅速盛开,满城皆可闻其香,赏其美。杏花虽美,但花期太短,难以留住其短暂芳华。自古文人骚客,赋其高洁。”
      闻言,崔凝筠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将灯笼递向沐瑾之:“公子才思敏捷,这盏花灯还请收下。”
      烛光透过那淡粉色的灯笼纸,柔和地洒在他的耳边,为沐瑾之晕上了一层微红。灯笼温暖而朦胧的光线,映照出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更添几分温柔。周围的环境似乎都被这份温馨的光晕所感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与美好。偶有微风吹过,淡粉色的莲花灯轻轻摇曳散出暗香,使得投射在其耳畔的光影也随之舞动。
      “不愧是连中二元的沐家二郎,真真是不负这才子之名。”崔闻宣衣袂随风轻扬,缓步而来。
      “兄长。”崔凝筠轻声唤。
      “阿筠,你怎地到这来了,我们应要回府了。”
      倏然,烟火齐放。上元节烟火众多,形多类。或如火轮,发出刺眼的光芒;或形似腾飞的游龙,蜿蜒曲折地穿梭于星辰之间;或是缓慢上升的银带,直冲云霄,曳长尾如流星,而后化作无数星火四散开来,同璀璨的银河,星星点点,无数光点交织;或成“福”、“喜”等吉文,祈愿吉祥安康。
      最后一轮的烟火几乎覆盖了半个天空,世界皆明矣。
      烟火易逝,最后一烟火去,诗情酒兴渐阑珊。
      夜幕低垂,雨中小巷昏暗,视线显得格外模糊。空巷内一人似是见到什么,眼睛瞪大:“鬼!鬼……有……有……鬼啊!”一阵阴风吹过,抚进了他的衣袖,透过衣裳环过他的后背,瞬时间头皮发麻、汗毛立起,浑身都在不自觉地颤抖,心脏似是要跳出胸膛来。他的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些什么,每一步都踏着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晚里异常明显。他深深感觉到背后似乎有双眼睛,正在紧盯着自己,那股无形的压力让他几乎窒息。他完全不敢回头张望,生怕回头的那一刻就会直接对上那人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内。他的呼吸早就已经变得急促而不规律,每一次的喘息都是贪望。不敢停留片刻,即使双腿已经开始酸痛非常,肺部也像是被火焰灼烧般疼痛。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霉变的味道,用衣袖捂住口鼻。就在这时,从角落里缓缓出来一身影:“郎君。”他的衣裳沾满尘土、深色长袍早已褪色已经变得发白,脸上满是灰尘,眼睛空洞、皮肤苍白,发丝早已打结,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坟墓中爬出来一般,但不难看出曾经几分姿色,空气中有着几分诡异的气息。
      霎时,漫天瘗钱,在夜空中狂乱地翻飞,如飘动的幽灵,将这本就阑珊的小巷变得阴森更甚。劲风吹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或若低语或如哀叹,不禁感到脊背发凉。而自古葬者皆有瘗钱。
      “别……别过来!”他的喉咙发干,声音嘶哑。
      当最后一枚瘗钱落地无声,内心弥漫恐慌。
      当他看清了面容:“歧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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