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们为何如此双标》长钦

33、第三十三章

　　无法挽回的错误？
　　云之遥的思绪停滞了片刻。

　　她的眼神落在辞仰的脸上，只见对面人的神色是罕见的悄然，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辞仰师兄看上去像是深陷在了自责的情绪之中，她无法揣测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师兄一个这么狡黠的人如此郁结。

　　云之遥迟迟没有说话，而这一幕落在辞仰的眼中，便成了默认。

　　辞仰的眼神逐渐暗了下去。就在他觉得自己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时，云之遥却忽然开了口。

　　“如果师兄真的有想要悔过，那就去尽力地弥补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吧。”
　　云之遥拍了拍辞仰师兄紧扣起的那只手，像是笨拙的安慰。

　　她无法给予辞仰师兄一个准确的答复，也没有资格代替任何人去原谅谁。

　　她没有办法为了宽慰师兄而去撒谎，但她可以尽自己所想，让师兄过得更好受一点。

　　“弥补......”
　　辞仰攥着云之遥的手的力道放轻了稍许，语气中透露出些许若有所思。

　　“是啊。”云之遥点了点头，“原不原谅一个人是受害者的意志，我们无法决定，但我们可以对此做出补偿。付出实际行动，总好比空想。”

　　辞仰闻言眼睫轻颤，他沉吟片刻，忽然站了起来，“我想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辞仰立刻走到窗边，拿起了桌上的那只药炉，用一只木制的夹子把里头的丹药一颗一颗装到了盒子中。

　　云之遥盯着他的动作，一时之间有些不明所以。

　　大概是她的视线太热烈了，辞仰终于从百忙之中抬起头望了她一眼，

　　云之遥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再没说地目送辞仰师兄走出了门。

　　看着辞仰师兄豁然开朗的样子，他大概是想通了吧。

　　云之遥靠着垫子，百无聊赖的哎了一声。

　　她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即便是病着也很难把她一直按在床上。如今她灵力运转不动，没法修炼，便一个人披了件外衣，趿上鞋，想着散散步，松快松快筋骨。

　　这是一座典型北离风格的宅子，墙壁厚，房檐陡峭，就连连接两屋的游廊两都挂着防风的珠帘。

　　珠帘用的是特制的布材，瞧着轻薄，中看不中用，却能把寒风当得严严实实，云之遥走在其中丝毫感受不到寒意，倒是雅致之余也不忘实用，一看便是下足了功夫的。

　　云之遥走着走着便到厨房来了。

　　她发誓绝对是凑巧，才不是她闻到了厨房这儿传来一股甜香味，眼巴巴地凑过来的。

　　接过就是被正在厨房忙活的石菁菁逮了个正着。

　　“呀，刚醒怎么就下地了，还跑到厨房来，是饿了？”

　　其实修士是不会饿的，但云之遥却是眨巴眨巴眼睛，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来得倒是巧了，这桂花糕刚蒸好，正准备给你送过去呢。”
　　石菁菁从冒着白气的笼屉中夹出一块热乎的桂花糕装到碟子上递给云之遥，又到一旁的炉子上取出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云之遥苦起脸来，但还是接过了药。

　　药碗是温热的，一看便知这是一直暖着的，只等她一醒过来便能喝上。云之遥长痛不如短痛地把汤药一饮而尽。

　　热乎乎的汤药入胃，瞬间把体内残存的寒气逼退，身体立刻暖了起来。

　　云之遥怕烫嘴，便小块小块地掰着桂花糕，和石菁菁一起分着吃。

　　两人一起站在灶台边上聊着天，一时倒也闲适。

　　“对了，其他人呢？”
　　云之遥可是记得当时来救她的人有不少。救命之恩，她得一个一个道谢才是。

　　“都在帮着重建北离城呢。”石菁菁的嘴角上沾了点糕粉，掩唇笑了笑道，“我们赶到之后和魔族一阵好打，尤其城北那头，烧的烧，塌的塌。这不，现在他们全都被拉壮丁去了，也就我靠着攀你的关系被派来照顾你了。”

　　石菁菁语气轻松。听着她的形容，云之遥也跟着噗嗤一笑，战局看起来不算太坏。

　　她转而又问，“那北离的人员伤亡可有统计？”

　　“放心，掌门亲自出马，百姓几乎没什么死伤。现在掌门已经带着最精锐的那批弟子追上去了，那伙魔族被重创，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我们等着好消息便是。”

　　石菁菁把云之遥错过的场面都细细同她又讲了一遍，最终道：“只可惜那个司弦跑得倒是快，若是抓了她，魔族起码会削弱三成的战斗力呢。”

　　云之遥点头应是，也有些遗憾，但她也知道司弦的水门可以穿梭空间，比缩地成寸的法术还夸张。司弦若是想走，几乎没人能拦得住她。不过她居然没有带着全部的部下一起离开，看来真的是伤得极重，断尾求生了。

　　即便是接下了玄徽的全力一击，司弦依然只是被重伤，这也足以看出她有多难对付了。

　　“司弦狡猾，若非她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几乎毫不设防备，也不可能被我钻空子，趁机逃出去。”
　　云之遥对此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石菁菁歪了歪脑袋，“那你岂不是和那司弦上结仇了？她以后万一针对你可怎么办？”

　　仇？
　　云之遥回想起那个梦，稍稍偏过头，眼帘垂了下来。

　　若要说结仇，那恐怕在很久之前便已经结下了。

　　云之遥的视线落在空空的药碗上。

　　方才她和辞仰说话时没提到的那一点便是：若是一个像司弦一样的人来谋求自己的原谅，那么无论他做什么，弥补什么，自己都不可能为此撼动分毫的。

　　*
　　北离城北，入眼是一整片的残垣断壁，被火燎过的木屋与砖瓦黢黑一片，百废待兴。

　　辞仰身着一袭惯常的青绿色袍子，混迹在人群之中，倒也不显得显眼。

　　时不时有上玄仙宗的弟子认出他来，同他打招呼，他也都点着头应了好。

　　辞仰一路走到了被划分给毕扬宗重建的那片区域，那便临时支起了几座帐篷，供弟子们歇息休整。辞仰径直走到了最大的那一间中，帐篷内果然坐着稀疏几人。

　　毕扬宗的人一看辞仰来了，顿时警惕起来，甚至有几人已经悄悄召唤出了法器。

　　辞仰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尽力平缓着语气道：“听说你们毕扬宗有弟子在围剿魔族时受了伤，我来送丹药。”

　　他把装着丹药的盒子摆在了桌子上。

　　毕扬宗的人摸不准辞仰打的是什么主意，但不妨碍他们先刁难辞仰一番。

　　一名手中握着一把赤羽扇的男修冷笑一声道：“毒师送来的药，我们怎么敢吃，几时悄无声息地便丢了命，找谁说理去？”

　　辞仰闻言眼神波澜不惊，对此早便有心理准备。

　　他抬眼对上那发话之人，那人是毕方宗宗主的小弟子方知泽。他和这人不能说是老熟人，但也打过几番照面，有一些了解。

　　此人脾气火爆，爱憎分明，倒也不算是个多可恶的性子。

　　辞仰难得地耐下性子，当着方知泽的面打开丹药的盒子，捏了粒丹药吞了下去。

　　丹药在他口中化开，他站了片刻，没出现任何不良反应，这才道：“无毒，信不信随你们。”

　　撇下话后，他竟是径自转过身便要离开。

　　“你！”方知泽正准备拦，刚打算伸手便又立马反应过来，捏了捏拳头，冷嘲热讽道，“你平时不是一直待在上玄仙宗当缩头乌龟吗，今日怎么跑出来了，不会是来求我们原谅的吧？”

　　辞仰脚步一顿。

　　云之遥的话在他的脑海中响起，辞仰摇了摇头，“原不原谅我是你们的事，我强求不来。不过我欠你们毕扬宗多少条命，便会还多少条，端看你们愿不愿意接受了。”

　　方知泽的眼神一变，一时之间都听不出辞仰这话到底是在道歉还是挑衅。

　　辞仰这副淡到没有表情的神色落在毕扬宗众人的眼中还真是分外欠揍啊。

　　方知泽正打算冲出去揪住辞仰的衣领好生诘问一番，却猛地撞上一堵无形的墙，那是由灵力凝成的一层结界。

　　他回头望向自己的师姐，只见他的师姐卢念棠果然正运转着灵力，灵力墙俨然就是她的杰作。

　　“师姐，就这么放他走？”方知泽压抑着满腔怒火低吼道。

　　帐篷的阴影之中，一袭红衣的卢念棠坐在椅子上。她的指节一勾，那装着丹药的盒子便飞到了手中。

　　她打开装丹药的盒子，仔细检查了一番后又递给身后的人，语气冷清地嘱咐道：“让我们请的那几位医修仔细检查一番，若是无毒，便给于师弟宋师弟他们服下吧。”

　　竟是完全忽略了方知泽的话。

　　方知泽气得跳脚，“师姐，那可是辞仰的东西，你难道忘了当年他害得我们毕扬宗多惨了？”

　　卢念棠这才终于抬眼望了方知泽一眼，眼神沉着。

　　“怎么会忘呢。”她的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但是于师弟和宋师弟的性命危在旦夕，我们请了那么多医修，他们的伤势依然迟迟不见好转。辞仰是最了解魔族毒术的人，若是有人能救两位师弟，那便只能是他了。我不可能弃同门的性命于不顾，辞仰想必也是听说了这件事，知道我们难以启齿，所以主动给了我们台阶下。”

　　方知泽嗤了一声，“他那态度哪儿像是在给台阶？分明是逞在威风。”

　　“总比躲着好。”卢念棠的思绪绕了道弯，“这个节骨眼，他一改往日避我们不见作风，主动前来送药，想必是得到了谁的点拨。”

　　“谁啊？”方知泽没好气问。

　　卢念棠理所当然地答：“上玄仙宗内部的事，我怎么知道呢？”

　　她摇着头，眼神望向帐篷外，只见一片乌黑的废墟之中倏地晃过去一个熟悉的雪白身影。

　　卢念棠眼神一凝。

　　那是云之遥？
　　她不是还昏迷着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