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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土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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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瑶抬手触上殿门,刚要使劲又轻轻放下,果然面对真相需要很大的勇气。
她尽力抚平自己的情绪,告诫自己:
不管一会儿看到什么,她都要亲自听一听苍九溟的说法。
这世间有很多误会都是不沟通造成的,即便真是最坏的那种情况,她也会感谢他十年照拂,抽身离去。
“吱~”她刚一用力手腕就被握住了,殿门晃了晃又关上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苍九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慌乱。
她看向他:“这里面住的是谁?”嗓音平静,只是正常询问的口气。
他不答,脸上有些不耐,转瞬就带她回了彤华宫。
“是青箬公主吗?”
见他转身要走,云瑶赶紧反握住他的手,她真的很想和他把这件事心平气和的谈清楚。
没想到他却怒了,霍然转身甩开她。
她感受到他的怒火,怕他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谈谈这件事,人人都知道你与她青梅竹马订有婚约,如今你将她复活,还将我的鲛珠给她……”
她话没说完手里就被塞了一个温热的龙珠,足有半个婴儿拳头大,里面还有条小龙在游来游去。
她身上有一丝龙族血脉,这龙珠可比她的鲛珠强上了千万倍。
若是能炼化这颗龙珠,那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体内灵气消散的问题了。
可是她不要!
她在乎的不是鲛珠,而是他心里到底有没有她。
若他真爱她,会这样毫不犹豫地将她的性命交到别人手上吗?
若青箬真的需要这颗鲛珠才能活命,只消和她说清原委,她依旧会拿出来的。
何必让她这般猜忌,日日不安呢?
除非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她的感受,不在乎她知道真相后会不会伤心,不在乎别人会不会威胁到她性命。
所以才什么都不说!
她想将这些原委说给他听,却不知该从哪说起,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一句:
“你爱我吗?”
他居高临下望着那双剪水秋眸,脸色阴沉:“无理取闹!”
他消失在原地,独留云瑶呆坐榻上。
“哈哈哈!”她边笑边流着眼泪,笑声凄凄似自嘲似解脱。
“啪嗒!”一颗珍珠落地,她抬手抚上脸颊,晶莹的泪水在她掌心变成莹白的珍珠。
她不解,为何会哭出珍珠呢?她以前也哭过许多次,从未如此过。
没心情去思考,珍珠还是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没多久她便感觉体内灵力稀薄,想来这些珍珠是凝了她修为化成的。
“轰隆隆!”大殿震动,地底似有巨物穿行,云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门外。
半空中一个虎头牛角的黑色怪物缓缓遮蔽了半个天空,它身上淌着岩浆,手持长鞭朝妖王宫挥来。
宫娥侍卫乱做一团,修为低的伏在地上不住发抖,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长鞭在半路被拦了下来,这时人们才注意到持枪而立的苍九溟。
他在怪物面前极其渺小,甚至不如它的鼻孔大,可谁都不敢小觑他体内的能量。
“那怪物是土伯!”有人惊恐出声:“这幽都的看守怎么打到妖界来了?”
幽都在六界的背面,所有人死后灵魂都会去往那里。
土伯身后黑雾涌动业火熊熊,他隔着世界壁垒同苍九溟交战,一招一式都势大力沉。
没多久天空就布满了裂痕,似碎裂的瓷器,空中灵气暴走,乌云齐聚阴沉沉的下起了暴雨。
苍九溟银枪如龙快到连成一道光,他招式凌厉,攻多防少直取对方要害。
两人的身影时隐时现,每一次出现都引得惊呼一片:
“幽都自成一界,向来不掺和各界的纷争,如今怎么单单和我妖界过不去?”
天空中时不时落下一蓬鲜血或者一丛火焰,地面众生也都遭到了波及,靠近战场的地方灵气早已失控。
哭喊的、奔逃的一时间仿若灭世。
“妖界刚稳定了几年,还没恢复元气,再照这般打下去怕是又要乱起来了。”
“不知我妖界如何得罪了土伯,竟让他亲自出战,造下这等业障!”
四下里不住有妖族长老上前帮忙。
但他们的实力在这等界主面前着实不够看,只好远远护住下方的子民。
“啪!”两人身影显现,长鞭正抽在苍九溟身上,将他带出去好远。
土伯抬脚想将他踩在脚下,若是踩实了便能将苍九溟带进幽都。
生人进了幽都会受到天然的压制,作为地主的土伯自然是想怎么炮制他都可以。
见到这一幕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妖君可是他们的顶梁柱,若他出了事,妖界怕也完了。
突然,一道白色身影从妖王宫冲出,赶在土伯的脚落下前带走了苍九溟。
土伯尾巴一甩正抽向两人,苍九溟眼疾手快用长枪挡住了。
青箬趁机从他背后出来,攻向土伯面门。
可她刚刚跃起就被土伯抓在了手里,她却丝毫不慌,时刻准备反击。
“把天离九重寻魂盘交出来,不然我就捏死她!”
土伯的声音阴沉缓慢,似牛哞虎啸,带着说不清的韵律。
“堂堂土伯居然使这种手段。”苍九溟嘲讽一句,横枪指地。
“难道她的魂魄是你光明正大抢回来的?”土伯鼻子里喷着火星,气的不轻。
眼前这个人屡次去他幽都抢人,还把镇域之宝顺走了。
他一路追过来,仗都打了八百回,两人半斤八两谁也拿谁不下。
现下有把柄送上门来,傻子才不利用。
他虽身在幽都,但也知道苍九溟与这女子订婚的事,想来两人感情甚笃,不然后者也不会来幽都抢人。
土伯攥着青箬的手微微一颤,似察觉到了什么,又补充了句:
“用她体内鲛珠的主人来换也行。”说完就将青她丢进囚魂笼里悬在天际。
那笼子有炼化之能,随着时间的推移里面的人或物都会被炼化成血水,神魂俱灭。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青箬忍着钻心的疼淡淡说道,似一朵被扔到泥泞里的冰莲,遗世独立。
“那竟然是青箬公主?!她居然活过来了!”
天地间仿佛都安静了一瞬,怪不得土伯打上门来,原来妖君去幽都抢人还不够,还把人家的重宝给顺来了。
据说青箬公主身陨时魂飞魄散,有些残魂散溢在了天地间,那寻魂盘想来便是妖君用来找这些残魂的。
众人心头五味杂陈,那滋味难以言喻,妖界刚从战乱中走出来,早已是千疮百孔。
若再为了一个女人挑起和幽都的战争着实不智,这世间没有哪个统治者会做这等不顾大局的事!
“吱吱~”
云瑶的手死死抓住红漆立柱,指尖渗出血丝却没有丝毫察觉。
她心中的酸痛感一瞬间就填满了胸膛,无尽的悲伤将她压的喘不上气来。
眼前的画面也逐渐模糊,只余耳边的议论声格外清晰:
“妖君果然对她用情至深,居然将人复活了!”有不少女子痴痴感叹。
天地秩序自成一体,这种逆天而行的事没有几个人敢做,毕竟这是要受天道惩罚的,谁会赌上自己性命同天斗呢?
“放心吧,妖君肯定会救青箬公主的!”
毕竟都同天斗了,还能在乎一件灵器或另一个女人吗?
而苍九溟并未如众人所想去妥协,而是提着银枪又朝土伯攻去。
只是这次挡住他的是慕风,后者怒目圆瞪:“你这是要置青箬于死地!”随后两人战到一处。
土伯则乐见其成:“两个时辰后我来取东西。”
说完便隐去身形,只留囚魂笼挂在天空。
“娘娘咱回屋吧,外面太乱了。”青桃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搀扶着云瑶进屋。
许是打击太大,此时云瑶的脑袋里一片空白,还时不时会出现嗡鸣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到屋子里的,直到坐在椅子上才回过神来。
而清醒之后,脑海里与苍九溟相处的记忆便似海浪般涌来。
就连平日里不曾注意的细节都一遍遍在她的脑海里浮现。
此时的她就像一条被冲上沙滩的鱼儿,眼看着曾经的美好随潮水褪去,独留她自己痛苦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从回忆中挣脱出来,缓缓回归的理智又让她对现实抱了一丝希望:
“倘若一个人真的用情至深,对爱情忠贞不渝,又怎么会去找替身还要和别的女人结婚呢?”
“他该守身如玉直到复活青箬才对啊!”
云瑶脑海里又浮现青箬被土伯困住,苍九溟还要上前攻去的情景:
“或许事情不是我看到的那样……”
在她满心茫茫的黑暗里又悄悄升起一盏孤灯,她小心的呵护着它,找来更多佐证点亮它。
甚至开始幻想着,苍九溟会在某一瞬间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事情不是她看到的那样的。
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瞬,甚至能匀出精力来猜测他为何会复活青箬。
她知道不管他为这件事做出什么样的解释,她都会信他。
只要他肯来解释,说他心里的人是她……
“妖君。”苍九溟推门而入,宫娥们跪了一地。
云瑶心头闪过一阵喜悦,紧接着便是等待宣判的紧张。
他还穿着刚才的黑衣,昳丽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那双黑瞳里封满冰霜。
两人四目相对那一刻,他施术弄晕了她,云瑶听见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原来是自己痴心妄想了……
“妖君您不能带走娘娘啊!”青桃终于忍不住,膝行向前拉住苍九溟的衣袍哀求。
他不看她,打横抱起云瑶就飞向了天空。
“有意思。”土伯浮现,闪着火焰的双眸看了看青箬,又看了看云瑶,最后留在苍九溟脸上。
囚魂笼消散,青箬已虚弱的不成样子,苍九溟赶紧抱住她疾驰而去。
土伯打量着手里的云瑶,脸上闪过惊喜,又小心谨慎地端详一番。
随后缓缓收回手,将她拉进幽都,中间还断断续续停了好几次,这般动作由他这个庞然大物做出来着实可笑。
当他看到云瑶在进入幽都依旧完好无损,丝毫没受影响之时,高兴的尾巴快摇到了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