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定》我还是羽

37、密林

　　蒋祈沾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乖乖点了点头“嗯。”
　　”那你刚才还‘我随便去附近的一个酒店’。”韩存涯直白地学着蒋祈沾的语气。
　　“不是，”蒋祈沾被他怼得哑口无言，“是……”他吱吱唔唔了半天也没表达个所以然出来，像是被一下戳穿伪装的小孩子。
　　"是不想打扰我，还是怕我拒绝。"韩存涯精准聚集，瞄上了两个蒋祈沾最担心的问题。
　　他前些年一直躲在阴影里,觉得自己这样负面的人还是不要沾染了那道光才好。可后来这份心悸潜滋暗长,竟到达了不可控的地步。
　　但他也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只是找到了他的电话号,逢节日,祝福是必不可少的。
　　当他知道自己有可能进入韩存涯的办公室时,他就立刻办了一个新的电话卡,之为了让韩存涯发现不了那个孜孜不倦给他发祝福的人是他。
　　其实他也没想到,自己可以正大光明得站在韩存涯身旁。
　　蒋祈沾没说话，也没有看韩存涯，正低头思考着什么。
　　“不用担心，我最喜欢被别人打扰了，”韩存涯等了他一会儿,见他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就顺着自己的话说了下去，“特别是你。”
　　半晌,车已经停到了车库里,蒋祈沾一直都没有出声,甚至动都没动一下。
　　时间和空气被此刻的对峙凝固。
　　代驾下了车,走得远到两人已经看不见了,蒋祈沾探过头,猛得在韩存涯脸上啄了一下。
　　韩存涯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却没料到蒋祈沾直接亲了他一下。
　　他扭头看蒋祈沾。
　　不像真的。
　　他不知道这个人心里怎么想的。
　　回家之后韩存涯让蒋祈治先去洗澡,自己把买回来的东西整理一下。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韩存涯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他找到蒋祈沾的手机上面显示着“乔麦”。
　　“阿祈，乔麦来电话了。”韩存涯顺口一叫。
　　"你帮我接了吧，是舍友。"蒋祈沾的声音从浴室隔着门传来,没有什么异样。
　　只不过蒋祈沾的心脏都要跳来了,"阿祈"这个久远到妈妈还在的时候的称呼,从韩存涯口中传来,不知是过往的哪根线,牵动了蒋祈沾的头脑,想着想着,竟有一滴泪珠落下。
　　“喂，您好。”韩存涯语气非常官方。
　　“沾沾，”乔麦连蒋祈沾的名字还没喊出,硬是被这句“您好”给摁了回来。
　　“额，您好。”
　　“我是蒋祈沾的朋友，今天外出太晚,他在我这里留宿。”
　　“呃……好，我就是问他还回不回来了,可以帮他请个假。”乔麦解释了下，“那麻烦您帮我转告他一下吧，谢谢。”
　　"好,再见。"超高效率的通话结束了。

　　今天两人都疲惫的很，沾床就睡。
　　两人再睁开眼,面前是一片苍翠欲滴的竹林,艳阳高照，照得竹林晃眼,但总感觉里头有什么见不得人,幽暗恐怖的秘密。
　　太静了,这竹林静得出奇，连一声鸟叫都没有。
　　他们相视,无奈地笑了。
　　他们又被世界机制掳到这个宇宙的哪个神秘角落了。
　　还没等到系统的提示，后面传来了另一些人的声音。
　　两人一扭头，都是老熟人。
　　大家面面相觑,皆是苦笑和叹息。
　　韩存涯和蒋祈沾在北面,桑纯和桑枭在东面,江憾和陈意在西面。
　　六个人走到一起,没人说话,只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那道熟悉的机械女声再次响起:"欢迎玩家进入副本‘斜烟焚椒兰’,请找到你命中注定的那个TA!"
　　说完便没了声响,只留下竹林中呼呼的幽幽风声。
　　六人转头看向那片寂静的竹林,寸木与岑楼的较量就在此刻。几乎同一时间，六人迈步踏入那片未知,他们抱团,绝对不让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
　　风声还在续继,却也只有风声在继续,其中只夹杂了点点人类的呼吸声,很轻。感觉每个下一时刻,这唯一令人安心的声音就会消失。
　　这里的竹子长得密密麻麻而且高耸入云,外头的阳光只能从竹叶中稀稀落落地洒下来。竹子与竹子间正常通过一个人都困难,要侧着才能勉强挤过。
　　不知这样深入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微小响动,引得六人一阵森然,不由自地停下了动作。
　　六人不约而同地开始数人,直到不管怎么数都是五个人的时候,江憾惊叫了一声:"陈意不见了!"
　　在他们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竹林中烟雾弥漫，原本清晰的人身已经变为模糊的人影,影影绰绰,生出惶悚。
　　"我们走近一点,"桑纯对着所有人说。
　　他的话音刚落，从远处传来的重工机械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远处的树木机械地滑向两边，伴随着类似扣动板机的声音。
　　这些分开的树木不知是为什么东西让开了一条道，这条路开到了五人面前。
　　瞬间，风声大作，从路的尽头猛然闪几条触手。
　　五人来不及反应，纷纷被这触手状的粗糙根茎缠绕住腰部。
　　挣扎是徒然的，这触手围得很紧，几乎使人喘不上气来。
　　如果愈加挣扎，这枷锁就收得愈加牢固。
　　以五人人类的力量去抗衡这样庞然大物还是太蜉蝣撼树了。所以干脆不要反抗，看看这调皮的孩子会把他们带到哪里。
　　这根茎伸缩的速度极快，耳边根本听不清任何声音。风声灌进耳朵，只觉得大脑一片狼藉。
　　根茎长上的小刺子不动声色之间刺入皮肤，使人昏昏欲睡。
　　韩存涯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水潭旁边，头枕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双手按然地搭在腹部。
　　周围又有一些小块石头和花草围着他,，像垒了一个祭台。
　　汩汨的泉水从上流游细细地流下，汇入小潭，水声如鸣佩环，于林间回荡，却凄凉悄怆，歌以悲哀。
　　韩存涯慢慢站起来，环顾四周，竹林依旧茂密，云烟缠绕，朦胧神秘。
　　他枕的那块石头边，放着一块罗盘。他捡起罗盘，面前又出现了一条隐约的小路。
　　刚才有这路吗？或许是环境太昏暗，没有注意到，乌金西沉，韩存涯沿着小路一路北上。
　　视野被竹林遮掩，天也将暗沉，很快，周围的环境已经完全无法掌握。
　　幽幽的竹林中迷蒙的雾气渐渐散开，最后一丝光亮也被这雾气掩盖。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
　　“耿耿不寐，如有隐忧。”
　　“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天地之间，悠悠的声音荡漾，如从四面八方传来，无处可逃。
　　尖细的声音刺激着鼓膜，好像下一时刻，暗中的箭就会射出，刀光创影，锐不可当。
　　从侧后方出现的群鸦防不胜防，接二连三地飞扑到韩存涯身上。鸦爪尖利，如小刀一般，一下一下划在韩存涯抬起格挡的小臂上。布料被划出道道裂口，钩连出来的线条凌乱地飞舞。
　　韩存涯见状拔腿向前跑去。他腿长，一步飞出四五米，却突然被不知什么东西绊住，重心向前倾去。韩存涯顺势扔了罗盘，向前伸出手去支撑，一个前滚翻后稳稳地蹲到地上。
　　后面的鸦群的来势更猛，韩存涯没空去捡扔掉的罗盘，只好被鸦群驱赶着向前。
　　鸦群追着韩存涯，在往一个方向逼迫他。
　　当前面隐约出现一大片空地时，鸦群更加凶猛，迫不及待地想让韩存涯进入那片空地。
　　如它们所愿，韩存涯进来了。而鸦群被看不见的墙屏蔽在空地之外。
　　韩存涯看着乌鸦一个一个撞上空气而后消失，化成灰烬散在空中，才慢慢停下脚步喘气。
　　倏而，背后又传来呼呼的风声。
　　韩存涯警惕地转头，发现乌移的灰烬飘飘摇摇，又在空地中间凝聚，化成了一道人形。
　　人形被树根一圈一圈环绕，固定在高处，正闭眼安睡。他的手臂和腿，全部被根系包裹，树根还在不停地儒动，丝豪毫没有松懈的迹像。
　　韩存涯看着被高悬的人，心中绞痛，这根系上还有细小的尖刺，一寸寸摩擦着皮肤。
　　韩存涯伸手够不到，够不到又蹦起来，发现那身形只是一道虚影，不是真正的蒋祈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