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心间》A1C3Q

10、山螃蟹

　　福省附近的山都比较低缓，营地在一座小山谷里的溪流沿岸上方。白色的房车在乡道上开了一会，到了一个能透过树林间看得到河岸的一个地段，方阳说：“快到了。”前方左边有一条小岔路，开过去就是一块营地，营地再往下走一点路，就是一条小溪。车开下了乡道，路就没有做硬化了，是一条由沙土石子铺成的路，路程很短。
　　不到10点，一车四人到了营地，车刚一停好好，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迫不及待地从车上蹿了出去。
　　方朔两臂张开，闭着眼睛头往上仰着，他原本就穿着黄色的户外服装，这样看着简直像一只笨拙的大鸟扑楞着翅膀，整个山谷里都只听见他的呐喊：“太-舒-服-啦！”段飞也在旁边兴奋地应和。
　　仝青天笑着走下来，把冲锋衣套上，山里的确温度比较低，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赞道：“是很舒服。”
　　方阳也伸展了一下身体，开了比较久的车，身体会有一点僵硬。他点点头，和他们说：“你们可以到处走走，我先把待会要用的东西都拿下来。”
　　仝青天说：“我和你一起吧，待会再一起去转转。”
　　方阳说好。方朔和段飞跑到下边溪边去了，说看看有没有鱼，一会再上来一起收拾。
　　他从中门上了车，把提前都分门别类收纳好的箱子和袋子往外递，让仝青天在车门口接着。两人配合，很快就把需要东西都搬了下来。
　　“我们先把天幕弄好吧，天哥。”
　　“好，听你的。”
　　方阳准备把天幕布置在营地靠外侧的地方，这样大家坐在天幕下面，还能从树林间看见溪流潺潺。
　　他把一个深驼色的袋子从一众装备中拎了起来，和仝青天一起把四角天幕布铺在地上，方阳一边很简短地讲解了一下步骤，一边开始调整好风绳、找好角度。仝青天很快就能跟上配合着把两个撑杆撑着天幕立起来，然后对着天幕的中心点开始在四面打好地钉，方阳把风绳拉紧，最后示意可以把地钉钉紧了。
　　搭天幕中途，方朔、段飞也上来了，要求参与劳动。方阳便让他们从一个军绿色的收纳箱里拿出便携过滤壶，去溪边弄一些水回来。山涧虽然看着清澈，但也有很多微生物、细菌，甚至可能有污染物，所以方阳会在车上准备一些饮用水，也会带一个过滤壶。
　　天幕搭好了，仝青天和方阳一起把露营桌椅、瓦斯炉、灯具、小毯子等用具也安置好，方阳决定先喝一杯，于是将烧水壶放在瓦斯炉上准备烧一壶水，拿出一套不锈钢的杯子和一些挂耳咖啡和茶包，问仝青天：“天哥，喝咖啡还是茶？”仝青天说喝咖啡，于是方阳给自己和仝青天各泡了一杯挂耳。
　　喝了两口，两人同时满足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同时笑了起来。方阳放下杯子，找出一包艾草，说周围都洒一些，环保防蚊虫；然后又从房车某个储物柜里掏出一个投影仪给仝青天看：“可以投到幕布上，看看电影或者演唱会。”
　　“你是机器猫吗？”仝青天忍俊不禁，开玩笑道，“什么都有，考虑得太周全了吧。”
　　方阳笑着自嘲：“深陷消费主义陷阱啊。”然后又走回房车里，去储物柜和冰箱里看了一下，打算中午就煮一个泡面锅。
　　等方朔和段飞滤了一桶水回来，四人一起把帐篷也y搭了起来。怕地上湿气重，也为了防止地面上的石子硌，方阳在下面铺好了防潮垫。
　　跪在帐篷里，拍了拍下面的垫子，方阳抬头征询地看向外面三人：“今晚可能需要两人睡房车上、两人睡帐篷，或者我们再搭一个帐篷？车上还有一个。”两两一屋睡，那就只能是方阳、仝青天一处，方朔、段飞一处了。
　　“哥，我和方朔老室友了，随便睡，看你和仝哥。”段飞说，方朔在旁边点头。
　　仝青天说；“不用了吧，我睡觉还挺老实的，你呢？”
　　方阳说那就这么安排了，起身走出帐篷，方朔走到他身边，嘿嘿笑着地用手肘拐了他一下，方阳瞪了他一眼，迅速看了下仝青天，对方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哥，我们要不要去捡点柴火来烧？搞点篝火。”方朔问。
　　“这个季节容易山火，不烧柴了，我们用瓦斯炉就行。”
　　方阳说，“今天中午就将就一下，晚上吃大餐吧。”方阳给方朔两人也各泡了一杯咖啡，把一个铝铁锅放到瓦斯炉上开始烧水煮面。
　　说是将就一下吃泡面，其实也很丰富了，除了泡面，方阳还丢进去了鸡蛋、火腿肠，一袋泡菜，起锅前还丢了一把准备好的生菜和芝士，把方朔段飞馋得直流口水，端着各自的碗筷在一旁嗷嗷待哺。
　　一整锅泡面都被吃完，一勺汤都不剩。收拾锅碗瓢盆的工作就交给方朔和段飞，方阳和仝青天到附近转转消食。
　　两人安静地一路走到下边小溪旁边，上边方朔和段飞在商量待会在躺椅上午休一小会，随着往前走两人声音逐渐变小，一时间山林间只有鸟啼虫鸣，和风吹响叶片的沙沙声。
　　“你和方朔感情很好啊。”仝青天打破了这安静。
　　“嗯，他七八岁的时候爷爷奶奶带过一阵，那时候我爸刚去世，我也跟他们住。”方阳回答。
　　微微一愣，仝青天说：“抱歉，我没想到。”
　　方阳冲他一笑：“没什么，多少年前的事了，我爸车祸意外去的，高中以后我是跟爷爷奶奶住的，我叔叔——方朔他们一家也很照顾我。”
　　“阿姨呢？”
　　“她和我爸挺早就离婚了，现在在国外定居，再婚了。”方阳笑笑，“都挺好的。”
　　仝青天点了点头。
　　方阳问：“你呢？你家里也是福城的吧？”
　　仝青天：“是，我父亲也是警察，我妈是老师，他们也在福城。我在福城长大。”
　　方阳感觉到仝青天谈到父母好像不太愿意多说什么，也就没再继续聊下去这个话题,气氛变得有一点沉闷。两人走到一块比较大的石头旁边，那石头有一小半连接在岸上，另外边大概五分之一的部分在水里。仝青天突然笑着说：“我找个东西。”
　　方阳只见他蹲在大石头旁，一手拉住石头，身体往水那边倾斜、朝水里看了看，然后另外一只手往水里伸去，飞快地抓起依偎在大石头旁边的一块长条形石头扔开，然后又迅速地往水里抓了个什么，动作快到方阳感觉他只是随便弯了个腰。
　　“哈哈哈，居然一下就被我找着了。”说着手捏着什么伸到方阳面前。方阳心跳漏了一拍，只觉得自己被他灿烂的笑容晃花了眼，那笑容比平时还要灿烂几分，带着一股难得窥见的少年意气。
　　仝青天的手在他眼前动了动，方阳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只青褐色八只脚还有两只绿豆眼咕噜噜转的螃蟹！
　　方阳失笑，难以相信仝青天就像变戏法一样突然变出来一只螃蟹。他伸过手去接，小心地将食指和拇指贴到仝青天捏的地方，仝青天将手退了出来。
　　这是一只山螃蟹，个头比较小，方阳需要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捏着它。山螃蟹的钳子正没有章法地乱晃，鳃部不断地吐出白色的小泡泡。
　　“这也太惊奇了。”方阳捏着螃蟹凑到自己眼前仔细瞧着，这小。仝青天看见方阳的眼睛亮亮的、嘴角正开心地上扬，他难得觉得有一点得意：“我也没想到，本来只想碰碰运气，结果竟然一抓一个准了。”
　　之前降临的低气压被一扫而空，仝青天和方阳都看着对方笑，两人的开心都溢于言表，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在微微发酵。
　　方阳把山螃蟹带回了营地，他心血来潮想和仝青天说想把这只山螃蟹养起来，还取了个名字叫“爬海”。
　　“走吧，爬海同志。”仝青天笑道。
　　于是他和仝青天一起在小溪边捡了一些小石头，一并带回营地。方朔和段飞在躺椅在休息，听见动静方朔把遮在脸上的帽子挪开，看见方阳手里捏着个螃蟹走回来，被逗乐了，哈哈笑着问方阳是不是晚上有加餐了。方阳懒得理他，找了一个不锈钢的深碗，把在溪畔找的石头铺在下面，把爬海放了进去，再往里面倒了一些水。爬海同志在碗里横着绕了好几圈，最后安静地沉到水里，留了一双绿豆眼在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