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藏玄止》云舟隐鹤

257、雾山斩邪（5）【巫寨案】

　　孙兆阳心中立刻锁定了那虫人的位置，动作却顿住了。先不说施法者不能远离护身金塔，光这虫人的攻势，他们三人已是勉力苦撑，走了一人守势便破了。不过这些虫人蜘蛛看样子本出同源，寨外虫人能解，寨内这些应该也行。思绪一瞬，须臾便就。可就是须臾间，就有虫人扑了上来，孙兆阳旋身将其踹飞，却无法回头答复白药。
　　于庚泽起身道：“我去吧。”
　　“老孙，东西在哪？”
　　“不必。这些妖孽乃是同源，取此处也是一样！”
　　正在这时，又一阵巨大的怪声从林中传来！
　　这声音与人头蜘蛛所发如出一辙，却因来得远失了威力，难以想见所发声之物在当场威力何其巨大。好在已有前车之鉴，几人熟练封了听觉稳住内息，白药更是手快，稳住自己的同时还封了赵延炎的听觉，免其再度受创。怪就怪在，本该不受其影响的虫人们竟也停住了。
　　孙兆阳最先反应过来，立刻道：“老于剖那只大的！”
　　于庚泽也反应过来，拔剑冲出护身金塔，攀上那人头蜘蛛。
　　可就这么会功夫，虫人们又动了！
　　“于师兄小心！”魏萌出声警示，可已然晚了！已有三两只虫人从上边横梁跳下，就落在于庚泽跟前。
　　可下一秒，那几只跳上人头蜘蛛的虫人和之前围攻几人的虫人们纷纷调转了头，竟都俯下身撕咬啃食起失去行动力的蜘蛛和虫人来！虫人们早已失了人性，爪牙更是锋利，如今更是疯狂，不顾尚存活的同类如何惨叫，剖开人体，撕开骨肉，就着一泊泊血肉模糊直接撕咬啃食，风卷残云地将那些不能动弹的虫人和蜘蛛蚕食殆尽。有好些虫人被吃尽时头颅尚且活着，哀哀戚戚地看着同类将自己咬碎吞入腹中。
　　孙兆阳、白药等人都被此情此景骇住了。说这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怎、怎会如此……！？”
　　孙兆阳最为镇定，也最先反应过来：“不对！刚才那怪声有问题！异变从怪声起，那怪声非是攻击，而是某种指令！”
　　“可是，命令它们自相残杀又有何用呢？”于庚泽胆寒着退回金塔下。
　　“不管何用，都绝非好事！我们快退吧！”
　　“可是延炎的伤势！”
　　“你说指令，莫非是虫母所发？”白药忽然说，“孙师兄，你可知刚才的声音从何而来？若能杀死虫母，或可退这些虫人！”
　　孙兆阳眉头一紧，总觉得白药这话似乎有哪里不对，可他一时也不知问题何处。于庚泽却接了话：“师妹说得对！这些虫人跟云阳山的很相似，那只要找到头虫，就能停下这些虫人了！”
　　“现在这档口哪里去找头虫啊！”
　　孙兆阳扫了一眼于庚泽、魏萌，两人似乎并未有什么察觉，这才说：“听响动来的方向，该是师父那边林子里。”只是，现在情况看来，就算找到头虫的是师父，怕也是难以处理。
　　白药也有同样的顾虑。“虫母有重甲包裹，以女子之力难以破之。”白药抬起头，恳求地望向高狩，“狩哥哥，你能不能去帮帮师父。她一个人应付不了的……”
　　“呃，师父不是一个……”于庚泽刚想更正，却见孙兆阳比了手势，虽是纳闷，但还是闭了嘴。
　　高狩也不愿意，这边已经很难对付了，他也走不开呀。
　　“狩哥哥不用担心，这里有师兄们，我不会有事的。”白药忙劝，“狩哥哥尽快杀了虫母。虫母一死，一切就都结束了！”
　　高狩稍挣扎，终同意。“好。”
　　“你们也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白药点头。“嗯。狩哥哥快去。”
　　高狩提刀，踩着半倒的寨墙，一跃没入夜色。
　　“我们也快走吧。”于庚泽迅速环视四周。那些虫人们还忙着自相残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可是，延炎的伤势……”
　　“我与白师妹已经为赵师弟止血，搬运无碍。我们先把他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可，哪里是安全的所在啊……”
　　这一问，于庚泽也犯了难。
　　孙兆阳不动声色地看了白药一眼，收了金符撤了金塔，道：“往西去。武阁主他们从北面绕行，应该到西面了。往西去，应能与其合流。”
　　于庚泽、魏萌面露难色。往西去？这不得穿过这鬼寨？！
　　“我开路，你俩抬人。白师妹……”
　　话未说完，白药突然抬起头，平静地说了句：
　　“来了。”
　　异变再生！那些虫人纷纷转向几人，直立起身体。然后，那些虫人的头颅竟毫无征兆地不约而同地滚落在地，安安静静的，无端而落。
　　孙兆阳等人呼吸都停滞了。
　　下一秒，那些无头的躯体便像一个个被点燃的火药桶，一个接一个地炸裂开来。孙兆阳眼疾手快，金符再出，以金塔罩住自己和其他四人。无头躯体不断炸裂，黑色的“血液”如碎木烟花般迸射，有些飞溅到了金塔之上，发出“呲呲”的灼烧声灰飞成烟；有些弹飞带着焦烟滚落在地，没一会又像被什么吸引着又折返，朝着金塔滚来！这根本就不是“血液”！这分明是跟云阳山如出一辙的毒虫虫群！
　　“啊！！”饶是七尺男儿也经不住如此骇人情景。
　　于庚泽毕竟年长许多，虽也被吓得腿软，但还有反击之力，抽出一张黄符便要施术。
　　眼见黄符一角红光乍现，孙兆阳连忙捏住于庚泽的手，打断施术，喝止：“你疯了！在这种地方用火法！我们也得陪葬！”
　　“可是！”于庚泽头皮发麻，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哪里能想那么多呀！他就晓得当时师父是火烧了整个寺才灭了那虫群，不用火还能用什么？！
　　孙兆阳也是一身白毛汗，但还能维持护身金塔不灭，脑中飞快思索，想到那日华美妖异的白色大妖，道：“用冰！那日那只大妖的冰雪亦可封住这些毒虫！”
　　“封、封住？不……”冰冻止得了一时，却无法彻底消灭危险。且寻常冰法难以扩散，哪里止得住这么多的毒虫？！
　　孙兆阳心知于庚泽、魏萌两人已经恐惧得无法思考，非彻底消灭威胁无法消弭两人心中恐惧，只得耐心劝解：“你们冷静点！万不可用火攻！这地方到处都是木头，就连上面都封死了，一旦起火，火势必定迅猛，我们未必来得及逃出包围！即便我们堪堪逃出，外面又是深山老林。那日有大妖封林，火势不至蔓延，今日要如何灭火？我们走得脱包围，要如何逃出山火呢？况且那位少侠已经赶去杀头虫了，那个方向师父也在，用不了多久应有结果。我们只要能守到头虫死即可！听我的，用冰！”
　　许是看到希望，亦或者被孙兆阳说服，于庚泽、魏萌两人渐渐冷静下来。“好、好，用冰、用冰。”
　　三人阵脚还未稳，只听头上接连重击！
　　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个脑袋大的黑石接二连三从四面八方砸来！孙兆阳连忙催动法诀，稳住护身金塔。定睛一看，这哪里是什么脑袋大的黑石，分明就是一颗颗真的人头！正是从那些虫人身上无端滚落的人头！
　　此时，这些人头早已失了人样，皮肤发黑如虫甲，口中伸出锋利的毒牙，两侧戳破皮肤伸出粗壮的螯肢和附肢，将原本狰狞的五官扯得愈发扭曲可怖。而此时这些“人头”正前仆后继地跳起来往金塔上飞扑，下面则是汹涌而来的黑色虫群。
　　“我的妈呀！”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两人当即又被吓瘫了。
　　“干！都给我起来！我一个人哪顶得住呀！”孙兆阳又急又气，爆了粗口，一手摸上袖中卷轴。若非万一，他是真不想用……若真用了，他便无法再待在钟挽灵门下了。
　　一瞬胸闷，冷汗滑落；
　　一刹红光，炸开生路！
　　“师妹！我来救你了！”远处有人大喊着朝这边奔来。
　　孙兆阳一抬手，卷轴隐没袖中。
　　两人踏着横梁飞奔而来。还未近前，前者又划一道符，红光未出。后者飞起一脚踏在那人后腰，将前人踢了个人仰马翻。眼见前人即将跌入虫群，后者轻啧一声，起剑一挥，剑诀起，掀起一阵旋风，吹开一片空地，任前人跌在空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完罢，那人轻巧地落在一根木柱顶，稳稳站定，潇洒收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