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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情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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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在从赤枫山回来后,就一病不起。朱世尘一有空就守在她的床榻前,几天下来,人瘦了一圈不说,还顶着两个乌青的黑眼圈。
“殿下您赶紧歇息吧,属下来照顾连姑娘。”萧穆把新煎好的药放到了连山雀床头。
朱世尘摆了摆手:“就你的那点医术还是算了。”
“殿下对连姑娘……”这几日,萧穆发现自家王爷好像变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王爷如此紧张一个人。
见朱世尘不说话,萧穆开始滔滔不绝起来:“连姑娘虽然是乡野女子,但美貌倾城,谈吐大方,武功高强,那日她不顾自己性命去保那些僧人,可见她心地善良,比那些名门望女强过千倍,和您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穆儿!”朱世尘止住了他:“莫再胡说,本王只是觉得,和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仅此而已。”
萧穆嬉笑道:“这可不像您。”
朱世尘瞟了萧穆一眼,不耐烦地把他撵了出去,屋内顿时又恢复了一片寂静,朱世尘看着还在病中的连山雀,伸手抚上她光洁的额头。
其实朱世尘也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那日在赤枫寺前,他不由自主地为她担心,为她紧张,为她失了分寸。
可能是因为这几天太累了,入夜,朱世尘竟然迷迷糊糊地在朱雀床前睡着了。
没过多久,屋内突然青光遁现,鹿蜀一身绿色襦裙出现在了屋内,她看着朱雀额前的那只手,顿时蹙起了眉头:“情不知何起,莫要再一往情深了!”
语罢,她嫌弃地将朱世尘推开,纤细的手指快速搭上朱雀的脉搏,表情十分凝重,这微弱的脉象和重伤的身子,哪里还像那个名扬三界的赤羽神鸟呀!
鹿蜀叹了口气,随即将灵力缓缓渡入朱雀体内,可身上的伤好医,心中的愧疚与自责该如何消散呢。
半晌,鹿蜀收起了手指,将一粒琥珀色的药丸塞到了朱雀嘴里。
“雀儿,那日我前往凉川采药,不甚掉入了一片与世隔绝的山谷,在那里我的法术被抑制了,就和宫中的结界一样,好像出自一脉,所以才误了事。”
屋内除了鹿蜀的声音,便再也没有其他声响了,床上的女子睫毛轻颤,鹿蜀看着她说道:“我知你怨我,但确实事发突然,有事耽搁了,我已吩咐下去,一定会第一时间找到那十名僧人的转世,护他们一世周全,你且放心吧!”
片刻过后,屋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屋内除了二人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朱世尘醒来的时候,发现朱雀的脸上已有了血色,他用手探了探朱雀的脑门,烧竟然也退了,他连忙吩咐下人们去准备膳食,然后急匆匆地出了府。
朱世尘走后,朱雀才缓缓睁开眼睛,其实早在鹿蜀给她吃完丹药后她便醒了,只是不愿睁眼罢了,她任性地以为,不睁眼就可以不面对事实,也可以不用面对日夜照顾她的朱世尘。
啪嗒!
房门开了,朱雀以为朱世尘回来了,连忙又把眼睛闭起,但来者的脚步很轻,直到走近她的床榻,一股淡淡的竹叶香气才铺面袭来,她深深吸了口气,这个熟悉的味道总能让她觉得安心。
“你打算病到何时呢?朱雀?”白泽的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情绪。
见朱雀不回答,便继续说道:“不要忘了你来此处的目的,妖邪不除结界不破,便还会有更多的人因此而丧命。”
屋内依旧寂静无声。
“哭有时,笑有时,宫中有变,你不能在病了。”语罢,白泽转身便要离开,可一只手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角。
白泽低头看去,见床上的女子早已睁开了双眼,只是那眸子不似平日般灵动,原本清脆的嗓音,也因多日未进食的缘故,而变得沙哑无力:“都安葬好了吗?”
距离赤枫山祭祀已经过了半个月了。那日白泽没有出手救人,朱雀本是有些生气的,可是他出手又能如何,他们二人中,总要有一个人是安全的,好继续追查结界。
“朱世尘都已安排妥当了。”白泽平静地回答着她,半晌,朱雀撇头看向白泽说道:“哦,那便和我说说结界之事吧。”
白泽见她这副模样,倒也不急,反而从桌上端起一碗粥递给朱雀,然后用一种极度嫌弃的语气说道:“我不想和一只废鸟说话。”
废鸟?朱雀听到这个称呼,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她没想到白泽来人间几个月,居然还学会开玩笑!
朱雀坐直身子,双手接过白泽递来的碗。
由于不知朱雀何时会醒,所以朱世尘临走前,特意吩咐下人们,每隔一段时间,就给她换一些新做好的饭菜,以便她醒来就能吃上热乎的。
朱雀盯着手中的粥还在冒着丝丝热气,顿时心中一暖。
“你记得那日宴会上的户部尚书邓大人吗?”白泽本想坐在床边,可是又怕朱雀像上次那样扑过来,所以动作一滞,回身找了把椅子过来坐下。
朱雀没注意到他的动作,而是自顾自地用勺子舀着碗里的粥,默默地摇了摇头,那日参宴大臣众多,她并没有注意到哪个是户部尚书。
“邓大人今日因赋税之事和乾江帝闹翻,被乾江帝活活打死在了宫中。”不仅如此,乾江帝朱昌吉还将知道此事的宫女,也一并赐死了,但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还是走漏了。
“狗皇帝!”朱雀一听,气愤地骂道:“把人命视为草芥,他不配为王。”
白泽示意朱雀先稍安勿躁,然后继续说道:“邓大人和萧丞相都是宫中老人了,即便朱昌吉现在已经暴虐到极点,也依然忠心辅佐他,你可知这是为何吗?”
“白泽,你能不卖关子了吗?”朱雀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白泽继续说道:“朱昌吉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曾经也是一个贤明的君主,可是自从舒贵妃入宫后,一切都变了。”
朱雀连忙猜测到:“难道她就是在背后操纵结界之人?”
妖类向来都是畏首畏尾,生怕被发现,舒贵妃如此兴风作浪,定是以为躲在结界内便不会引起天界注意。
白泽从袖中掏出一张图纸交给朱雀:“我绘了一张宫中的地图,不知道你会不会用上。”
朱雀接过地图,本想扫一眼完事,结果一看,这图上的亭台楼阁,未免也太精致了吧!她瞪圆了眼睛,兴奋地问道:“你不是武神吗!何时这么会作画了?”
白泽听到这话,瞬间觉得自己的才华受到了质疑,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吗?每天只知道吃喝。”
什么?朱雀的汤勺此时还未放到嘴里,便气得连同粥碗一起扔向了白泽。
半晌,白泽顶着一身饭菜狼狈地出了镇远王府,他实在想不明白哪里说错了,因为他确实总看见朱雀在吃喝没错呀,难道……她也干别的吗?
朱世尘回来时已是深夜,他听说连山雀已经用过晚膳并且睡下了,便独自回到书房。
今日邓大人被杖毙,这对萧丞相来说是个晴天霹雳,忠良之臣越来越少,北宸的未来已经岌岌可危。而萧丞相的意图,他清楚的很,只是,皇兄真的没救了吗?
朱世尘看着手边的账册,这上面记载了展鸿图近年来的每一笔私财,几乎堪比国库了,若这个还不能扳倒展鸿图的话,那他的皇兄就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朱世尘将脸埋在手掌里,他依稀记得,当年母妃仙逝时,是那个一脸稚气的少年把手伸向了他,对他说:尘儿不怕,我的娘亲就是你的娘亲,随我回太子府吧!
从那时起,他便发誓,要替他皇兄守好这北宸的江山,幼时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他守好了江山,皇兄却变了。
事关北宸的未来,若真到了那一步,他还需要坐等一个时机,一个稳赢的时机。
翌日清晨,朱雀早早起了床,她在整个内院找了个遍,最终在书房内找到了朱世尘,他正趴在案几上睡得香甜。
一种愧疚感油然而生,这几日朱世尘没日没夜的照顾她,定是没有休息好。
朱雀轻轻为朱世尘披上一件外衣,正准备退下,可眼神却被他手边的一本账册吸引。
朱雀将那账册拿起,不料一张纸掉了出来,她躬身捡起,发现这是一张控诉展鸿图的联名状,上面写满了众大臣的名字,其中也包括已经被杖刑的邓大人,原来朱世尘和萧穆经常不在府,便是去筹备这个了。
“看完了?”朱世尘不知何时醒了,朱雀连忙把状纸塞进了账册里:“那个,属下不是故意的……”
朱世尘轻笑了一声,把账册推到旁边,温柔地问道:“身体可好些了?”
“回殿下,都好了。”
朱世尘起身拉过朱雀的手,娴熟地搭上了她的手腕,那脉象还是一如既往的微弱,但是已经平稳了许多。
“恩,果然都好了,你还真是与其他人不同。”
朱雀闻言,默默把手抽了回来,朱世尘突然问道:“你手上的黑线是怎么回事?”
“是胎记,属下一出生便有。”朱雀的语气平淡,似是在讲述一件和她毫无关系的事一般,清晨的阳光慵懒地打在她的脸上,让朱世尘看的一怔。
萧穆说的没错,论美貌,论才情,论武功,连山雀哪一项不比那些名门望女好过千倍,不对,她又怎能和那些庸脂俗粉相提并论……
“殿下,展鸿图有舒贵妃做靠山,光用这些恐怕伤不到他。”朱雀清脆的嗓音拉回了朱世尘的思绪。
朱世尘回过神来,从柜中取出一个黑色瓷瓶,小心翼翼地递给朱雀:“这是沙华散,一种罕见奇毒,中毒者会在三日后死于心悸,不会留有任何痕迹,你把这个交给萱姬,她自会明白。”
朱雀点点头,手握瓷瓶告辞道:“那属下便即刻进宫!”
“等下!”
朱世尘看她要走,马上叫住了她,将自己的令牌,亲手系在了她的腰间,然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生于乱世,有些情愫,还是早早断了的好。
朱雀看出了他的异样,同样也是情绪复杂地出了王府,自那日以后,她和朱世尘之间的关系,好像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如今,令牌已到手,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协助白泽破除结界,朱雀用力握着手中瓷瓶,若舒贵妃真的是那操纵结界的妖物,那么光有毒药肯定是不行的。
想到这,朱雀从怀里又掏出了另一个红色瓷瓶。
看来,必须要再给那妖物加上一味猛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