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印》左左Bonny

29、第 29 章

　　虽然其实当时徐德洹已经想好了对策，准备走一步险棋，只是初妤及时出现了，让他瞬间安心了不少。

　　初妤愣了愣，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徐德洹情绪起伏如此之大，初妤微微抬头，视线从棱角分明的喉结滑过，落在他眼底的青黑上。

　　他应该很累吧，一个人肩负那么多东西，很累吧。

　　初妤慢慢地抬手，缓缓地环住了他的背，轻轻拍了拍，像是在安慰，也像是在鼓励。

　　光透过树梢在他们身上筛落一身光斑，风吹叶动，光斑也在跳跃，两个人抱着，安静的，无声的。

　　“好了，不是去喝汤吗，凉了就没那么好喝了。”初妤拍了拍徐德洹的背，往后退了一步，拉起徐德洹的衣袖往前走去。

　　初妤走在前，发丝随着脚步跃动着，徐德洹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小手拽着自己的衣袖，突然就笑了，露出了平日里很难察觉出的一个酒窝。

　　事情似乎就这么告了一段落，距离出发的时间也越来越近，初妤以父亲身体不好自己要照顾为由留了下来，王副处长又偷偷出去了几回，徐德洹听说是家里有事回了城，已经几天没有露过面。

　　慈善堂里的时间似乎被按了减速键一般，过得很慢很慢，山林清净，连人走动的声音都少得很，更多的是风吹树叶沙沙的声音。

　　初妤呆在房间里，却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

　　“叩叩叩——”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妤儿，是父亲我。”

　　父亲？

　　初妤把窗微微掩了掩便匆匆走到了门口，打开门，只见父亲正微微喘着粗气，他的身后没有人，很显然是他自己拄着拐杖从二楼爬上顶楼来的。

　　“发生了什么事吗？”初妤有些紧张地问道，虽然父亲脚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可毕竟年纪大了，走路走得久一些便觉得酸涩难忍，更何况是走楼梯，能让父亲这么艰辛也找上来，初妤害怕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明天凌晨便出发，你今天晚上就回城。”凌父在初妤的搀扶下坐到了椅子上，严肃且认真地说，一脸不容置喙。

　　“不行，父亲你一个人怎么能行。”初妤说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太危险了，你一个女孩子，”凌父说道，“这件事没有讨论的余地，你必须回去。”

　　凌父鲜少会如此强势，让初妤有些被愣在了原地，可见这次的行动是多么的危险，可也正因为如此，初妤更加不能让自己回去。

　　“好。”初妤答道，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父亲的性格她懂，硬碰硬是没有用，初妤打算先斩后奏，这也是她第一次想要忤逆父亲的命令，紧张之余也有些兴奋。

　　“车已经备好了，午饭一过你便回去。”凌父点了点头，似乎松了口气，“替我向家里报个平安。”凌父看着桌上的茶杯说着，语气有些沉重，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对于未知的未来，即便是经验老到的他也感到了迷茫。

　　“好，父亲，那您先回去休息吧。”初妤扶起了凌父，两个人一点一点地往门外走去，“我送你回房间。”

　　回去的路其实并不算远，可初妤却觉得自己像是走了一辈子一般，父亲确乎是老了，她清晰地看见了他鬓间的白发，他的背不再像以往那么挺拔，微微弓着，脚步蹒跚。

　　初妤向来听话，凌父也就丝毫没有怀疑她，临走前还给初妤塞了好些钱，说是让她回去的路上看到什么喜欢的便买回家。

　　初妤看着手里的银钱，突然想起了自己似乎答应了母亲要给她搜罗粤绣的配线。

　　这些天事情太多，充斥着初妤的脑袋，以至于快要“离开”了，她才想起了这回事。

　　正好，初妤嘴角突然扬起了一抹笑，又急急忙忙地压了下去。

　　回到房间，初妤还没坐稳，便叫人把玲儿给叫了过来。

　　“小姐，怎么了？”玲儿问道，手里拿着一盘糕点从门口走了进来。玲儿是陈妈的干女儿，这次跟着来慈善堂，也是她第一次出城。

　　“玲儿，你看这些件衣服你喜欢哪一件？姐姐送你。”初妤指了指平铺在床上的衣服，虽然款式简单，但单从布料能够看出其价值不菲。

　　“二小姐，你这是……”玲儿有些受宠若惊。

　　“下午我们就要回城了，我准备到绣坊里挑些针线，你知道我对这个并不熟悉，”初妤一本正经地说道，“但是那绣坊又不给带侍从进，所以我就打算让你装作我的同学，咱们一起去。”

　　“这样可以吗？”玲儿心思简单，对于二小姐的话深信不疑，丝毫没有怀疑初妤话里的真假。因着这也她是第一次出城，即便是在黎城也鲜少离开凌府，初妤的话才骗得了她。

　　“怎么不可以，”初妤见玲儿似乎上当了，竭力掩饰着眼里的惊喜，“我看这件就很适合，你来试试，合适就送你了。”

　　初妤手上拿着的正是她平日里最常穿的一件裙子，宽松舒适，最重要的是它有配套的帽子，那帽子比她的脸还要大，戴着几乎能把脸给挡住。

　　玲儿抵不过初妤的热情，双手接过裙子，一脸害羞地往屏风后走去。

　　她几乎不敢用力握着手里的布料，只能托在手上，害怕自己粗糙的手把布料给勾坏，过了好久好久，她才别扭地走了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穿裙子，平日里要干活，讲究穿得舒适简便，以至于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几近傻了眼。

　　果然是人靠衣装，虽然和小姐比起来差远了，可眼前的自己让玲儿都认不出，她转过头，正想向初妤道谢，却突然觉得鼻子一痒，下一秒便失去了知觉。

　　“玲儿，对不起了，”初妤从她的身边走了出来，眼疾手快地把手里的瓶子塞好，接住了玲儿往下滑落的身体，“但是我能保证让你平安回去的。”

　　那药是初霓临走前给初妤的，原本是想让她用来防身的，只是没有想到第一次用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趁着午饭还没有做好，大家也都知道了他们要走了都去了帮忙，院子里空荡荡的，初妤托着玲儿的手臂悄悄地把人转移到了车上。

　　虽然玲儿还只是个孩子，但对于初妤来说还是太重了，只是时间紧迫，随时都可能有人回来，初妤愣是一口气把人给送到了车上。

　　把帽子盖好在了玲儿的脸上，打开车窗，关上车门，初妤仔细看了又看，确认不会轻易露馅才蹑手蹑脚地回去了。回到房间，她第一时间便是换上了一套和车里玲儿所穿的一模一样的裙子，刚刚换好，便听到了门外通知去吃饭的声音。

　　“好的，我马上过去。”初妤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镜子仔细照了照，确认自己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了，才慢悠悠地往楼下走。

　　一直到饭菜上桌，初妤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扑通扑通的，仿佛要从胸口跃出来。初妤想着自己该怎么藏在货物里，这饭菜是吃不下去了，稍稍吃了几口便借口要收拾东西走了。

　　凌父也只当她舍不得自己，不愿意走才胃口不好，也就没有逼她，只是吩咐厨房做些糕点带在路上。

　　初妤走出了食堂，一个转弯便飞奔了起来。

　　她差点忘了一个重要的东西，母亲给的匕首，她既然选择了留下，那就已经做好了面临危险的准备，虽然她自知杀伤力不足，可至少能够自保不拖累别人。

　　初妤回到房间，把匕首从行李箱的隔间取了出来，藏到了腰间，又跑到了车里看了眼玲儿，确认她还“熟睡”着，才悄悄地溜到了仓库。

　　“二小姐，请止步。”让初妤意想不到的是仓库的门口竟然还有人守着。

　　初妤顿了顿，随即深吸一口气，摇了摇手里的备用钥匙，仓库的钥匙是她从档案室里悄悄偷的备用钥匙，“父亲让我过来检查。”

　　守门的人顿了顿，想了想，最终还是放行了。

　　初妤点了点头，打开了门，又关上。

　　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了门口，透过门缝看着门外，因为她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些人，这些人眼熟得很，都是一直跟在徐德洹身边的亲信。

　　“你们去吃饭吧，这里我们守着就行。”那两个人说道。

　　“那我们就走了，下午来接班。”原本守门的人听到他们两个人的话瞬间喜笑颜开。

　　“不用了，一直到晚上出货我们都在这里，你们不用来了。”那两个人冷漠地说道，随即坐在了仓库旁的石凳上。

　　初妤不免紧张了起来，紧张之余又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早一步躲了进来，也庆幸那两个原本守门的人没有记起提醒他们仓库里还有个她在，不然她还要想办法假装自己已经出去。

　　初妤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货物里，轻轻地掀开了防尘布，初妤熟练地找到了那个空置的箱子，打开箱子，钻进去，扯过防尘布，初妤躲在其中，完美地隐藏了自己。

　　仓库里安静得可怕，空气凝重，满满是货物的气息，初妤坐在里面一动不动，心上蓦然泛起一丝丝的不安，指尖忍不住摩挲着匕首柄上的凹槽。

　　现在，就只等晚上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