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流风遗泽

25、私会

　　重雪芝话一出口，全场的目光便集中在重莲身上。
　　身边有人轻轻推林宇凰，他一看，竟是解语。埋怨似的看她一眼：“你去了哪里？”解语一脸无辜：“站这里被你无视很久了，早就来了，你眼睛只在我哥哥身上。”
　　林宇凰的手心沁出细密的汗，抬头看重莲，重莲本是低垂的眼睑，慢慢抬起来。
　　在这沉默之中，却忽然又有一阵笑声，狂妄而放肆。是重翼。
　　他被烟菏推下台，无人敢去搀扶，他重重摔在地上，素洁的青衣染上尘土。他的黑发落下，略有些凌乱，眼神迷离而涣散。
　　“哈哈…重莲的莲神九式，不过如此。”他停了笑，强撑着站直了身体，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他隔着数十米，与重莲对望。“原来纵使重莲出手，也没能杀了我…莲宫主一定想不到，救我的是你们重火宫的人…哈哈，什么狗屁重火宫？宫主被护法出卖了，真是可笑！可笑！”
　　台上的雪芝已然动了怒，抽剑指向他：“给我闭嘴！”
　　重翼又看向她：“你是重宫主，我认得你。”顿了顿，“你和你妹妹奉紫共侍一个上官透，还能如此姐妹情深，佩服佩服。”
　　又是一阵唰唰响声，灵剑山庄的人也全部抽剑。上百把名剑，齐齐指着重翼。
　　重莲声音平静：“你今日来，就是想求一死？”
　　重翼看着他：“我本是想杀了你，无奈技不如人。只是你一定不知道，烟菏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今天杀了她，我来日必会回报，将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剜下来祭她。”
　　重莲弯起嘴角：“来日？怕是没有了。”深紫瞳孔里，杀意渐浓。
　　林宇凰站在他身后，几乎可以感受到他一触即发的内力。下一刻，怕是重翼便要横尸奉天。
　　那一秒，他忽然轻轻拉住了重莲的衣袖。
　　重莲回头望他，黑发如墨披散下来，遮住了他的脸色。可是林宇凰看得清，重莲看他时，眼神是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温柔。
　　他微微放下心来。小声道：“莲…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不想你再杀人。”
　　重莲稍稍睁大了眼睛，似是有些惊讶。“凰儿…他若不死，他日便会取你姓名。”
　　“有你保护我，你说过的。”林宇凰低下头，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很不合理也很蛮横，竟然求重莲放了这个重火宫的大敌。他想也许重莲会发怒，甚至做好了当着天下人的面，被重莲狠狠扇两个耳光的准备。
　　可是重莲没有。
　　他转过身，冷冷道：“重翼，带着你那练得不成器的莲神九式，滚出去。”
　　重翼大笑：“怎么，为了你的小小男宠，不杀我了？”
　　所有人都看得出，他是想挑起重莲的怒意。重莲却只是淡然揽过林宇凰的肩膀：“凰儿，我们回客栈吧。”
　　重火宫离开擂台，留下唏嘘不已的众人和目瞪口呆的重翼。
　　人群渐渐散去，留给重翼的，是不断的讥笑和白眼。
　　重翼终于不支，坐在地上，凌乱的发丝挡住了他惨白的脸。
　　他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湿了一片，视线模糊。小腹上的伤口钻心的痛。
　　他张开嘴动了动，声音轻不可闻。
　　“哥。”
　　没人听得到，他自己，也听不到。
　　…
　　天色向晚，重莲坐在客栈的房间里细细品着一杯安吉的白茶。林宇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总觉得自己今天是做错了，却无论怎样也想不出，与重莲的第一句话要如何开口。
　　“凰儿在想什么呢，心神不宁的。”重莲含笑看他。林宇凰停下来，直视他的眼睛：“媳妇，你不生我的气？”
　　重莲眼角一挑：“为何要生气？”
　　“我先前让你放了重翼。”林宇凰低头。
　　重莲苦笑，站起来拥他入怀。“傻凰儿，听你的话有什么不好？他自以为纵横江湖无人能敌，今日一番羞辱已经够了。你还怕他不会再找上门来？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清楚，烟菏又不明不白的死了，杀了他，适儿怎么办？”
　　林宇凰转身将头埋在他的衣襟，深深呼吸着重莲身上淡淡的香气。“大美人，谢谢你。”
　　重莲一笑，只是轻揉林宇凰的头发。
　　林宇凰又忽然抬头：“今日…你为何变成这样？这般残忍冷血？”
　　重莲道：“我不是一直如此么？修炼莲神九式，向来便有莲神带来的分裂性格。”
　　“可是你不是已经好了么，怎么还会……”
　　“不，凰儿，不是好了，是我修炼到第九重时，终于能控制自己了。擂台上的那个重莲，不是现在的我，也不是那个我。”
　　“友好相处了？”林宇凰问道。重莲忍不住笑出声：“凰儿真会用词。今日一战实是恼人，陪我去楼下走走可好？”
　　林宇凰点头，随重莲下楼。一楼的大堂里人声鼎沸，大多都是来奉天参加兵器谱的各大门派。重莲示意林宇凰不要张扬，二人轻巧的从侧门走出客栈，竟也未被人认出。重莲刚想问林宇凰是否想去韦一昴的兵器铺看看，林宇凰却忽然一脸坏笑着将重莲迅速拖入一条小巷。
　　重莲皱皱眉，刚想问林宇凰又在玩什么花样，林宇凰却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指指上面，示意重莲跟着他跳上屋顶。重莲虽是莫名其妙却也照做。二人刚跳上屋顶，便听下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竟是解语和下午杀了易千娇的叶之行，二人慢慢自大街走入小巷。
　　重莲细看解语，比下午回客栈是明艳动人不少。林宇凰在旁边轻声道：“媳妇，看出来没，解语画了淡妆。”
　　下面解语温言：“叶公子看淡名利隐居多年，解语今日一见，不想江湖中还有如此高人。”
　　“重姑娘言重了。在下的武功如何比得上重姑娘的兄长莲宫主。只是一介乡野匹夫，重姑娘这么说，实是受不起。”
　　“若是有空，还请叶公子多来几趟月上谷，我们可否再切磋几次？”
　　“重姑娘既然开口，他日一定前往。”
　　两人不紧不慢说着，林宇凰对重莲轻声道：“媳妇，你妹妹是有了意中人了。”
　　重莲白他一眼。林宇凰不以为意，继续说：“媳妇，你信不信，等会叶之行一定还会邀解语明天再出来，解语也一定会答应。”
　　话音未落，下面叶之行道：“重姑娘…若是不嫌弃，明日能否再与我同游奉天？”
　　重莲看到解语微微低下头，双颊竟是有些红了。
　　许久，轻声道：“好。”
　　重莲倒吸一口气，看着旁边满脸欣喜的林宇凰，终于相信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