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夜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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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几乎是冲进教室的，羞愧地低着头，又如饥似渴地学动作。
那羞赧是如此仓惶、可爱，眼神又是那般炽烈、真诚，矛盾又和谐地交织在我的眼里。
一如初见。
她还特意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
我想笑，但眼角先垂了下来。
想到这是最后一节课。相见便如鲜牛奶兑多了咖啡粒，甘甜入口却泛起了一丝回味的苦。
眼见她进步神速，不过六节课，就已经有Hiphop框架了，力度和控制也有了加强，和别人并排气势也不再落下风。
我的喜悦如同一朵火红的花，骄傲地开在离别倾颓的废墟上，又悄悄地躲在不见光的阴影里。
“这里用到了一个技巧，要用气息带一下。”示范了一下久攻不克的难点，“反复练几遍。一二三四，这里发力。”我决心亲自下场，一个个纠正动作。
到后排时，我已无心指点其他人，只迫不及待地想走近她，却放慢了逼近的步伐。
洗衣液的清新再一次钻进了鼻腔。如此普通的素色运动服，也有令人眩晕的光。
我微微抬起了手，很谨慎地没有任何接触。
空气中仿佛有一条线共同牵动着我的手腕和眼前纤韧的身躯。在低音贝斯的节奏场里，在清香与芳香的交织中，我们没有对视，但呼吸着共同的空气，共振着相同的心律。
震耳欲聋。
视频录了很多遍。
我端出专业态度、精益求精：“前面开头走的时候凶一点、社会一点。”
她苦笑，仿佛在埋怨这个设定，那双笑眼看过来，好像在说：“你看我怎么能凶狠得起来？”
“那就想一点不开心的事吧？”我想了想，“加班能开心吗？”
她身形一顿，其他人也有点凝重。
话音未落，我就知道自己性急了，不小心试探到了痛处，连忙打起精神，岔开注意力：“来，多加点力气，凶一点。”
心里却琢磨着，格子衫、久坐、迟到和加班，她应该从事着都市高薪技术行业。
下课后，大家都舍不得走，凑在一起热闹地讨论录制、回看视频。
我也跟着看，一遍遍地，那黄色与蓝色的灯光交织出绚烂的光影，打在幕布一样的白衣服上，转身时甩出的晶莹汗珠，挥拳时砸向镜头的故作凶狠。
如同一个高明的导演兼摄影师，我用摄影机前后摇晃的四角，偷偷地框住了自己的缪斯。
最后，大家一起拥出了门，像多年相识的好友。
我从没感到自己如此融入这个城市，这让我有了前所未有的勇气。路过楼下炸鸡快餐店时，一个盛情邀请脱口而出：“有想一起吃饭的吗？”
说完，我深深地再次看住前方的那个消瘦的背影。
人群突然静了下来。
“我就是随口一说，太晚了额，”两秒后我哈哈一笑，掩盖自己的失落，“再见！”
她回眸，朝我郑重道：“再见！”
夜的灯火流淌在那双眸子里，像是流萤点点成河。
B市又恢复成了那座陌生的城。
“再见！”我落寞地想，“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夜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