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诏》夜之未晚

11、鲜于仓之

　　这段时间，律川倒也是老老实实没有去找落一的麻烦，我也倒是乐于见到这种场面。只要台面少些钩心斗角，桌子下面的磕磕碰碰我也是看不见。那律成是一条毒蛇，可那落一也不是一条吃素的狼。

　　所以今晚的宴会倒也是觥筹交错，宾主尽欢。末了，礼部尚书商明快步跟上了我，在我身边低声说了句：“大家伙儿都很是想念王爷的，明儿晚上，在南楼聚聚吧，把鲜于皇子也带上。”

　　他说到最后一句，眼神里闪过一丝有些暧昧的笑意。

　　都是我的心腹之人，这约请当然也不能推了，于是便点了点头应了。

　　坐着马车回了府邸的时候，我才忽然想起了商明说起的鲜于皇子。

　　鲜于不是奉国皇姓，却是晋国的国姓。

　　晋国····——————

　　我眯起眼睛，忽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略一思索，却在记忆中只有几个模糊的场景。

　　正好于成在帮我解腰甲，我便开口问道：“你可见过这帝都的鲜于皇子？”

　　“王爷是说鲜于仓之，鲜于皇子么？”于成轻手轻脚地把外衣放在一侧，低声答。
　　“嗯。”我微微阖首。

　　于成抬头看了看我，道：“属下也只是当年跟王爷在战场上兵戎相见过的。”

　　“噢？”我更感到有趣了，又想到商明当时有些暧昧的神情，隐约也觉得有些隐情。

　　于成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地开口，“战败之人可驱之，不便辱之。何况当年晋国越江战败，签订停战和约的时候，王爷就附了个让鲜于皇子过来当质子的条件……王爷也已折辱了他，又何必放手这么多年了又旧事重提了。”

　　　　……
　　晚上出门去南楼的时候，当然穿的是便服。

　　。
　　轿子一路稳稳当当地出了皇城，过了不久，便到了处于帝都最繁华的长街中的南楼。

　　而一下马车，看到的这条街道，却充满了上一辈子红番区的味道。

　　一栋栋两三层高的小楼，华灯初上。院门大开，古式的风雅建筑，各处精巧而不失典雅的布置，有种含蓄又不失旖旎的味道，纸醉金迷，奢靡中带着情色的倦怠。

　　那或许并不是高雅雍容的气息，却让任何一个男人都能沉醉不已。

　　微一抬头，正上方，桃木横匾上，写着两个飘逸的大字——南楼。

　　而商明他们已经侯在了南楼的正堂，身穿一身儒衣，那本来有些萎缩的样子，生生透出几分温柔又有风韵。

　　“王爷。”他微一躬身，“大家都到了，在楼上雅间。”

　　“我来迟了？”我微微一笑，低声问。

　　“倒也不是。”他低声道“是大家来早了。”

　　伺候在一旁的小侍乖巧地接过我脱下来的狐裘，我跟楚成便聊着上了二楼的雅间。

　　阁楼却是楼中楼的形式，推开槅门便看到的是一展巨大的屏风，上面绘着绿竹半含箨，新梢才出墙。色侵书帙晚，阴过酒樽凉。雨洗娟娟净，风吹细细香。但令无剪伐，会见拂云长。却是平添几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的清雅。

　　屏风后，更是一派风流的景象。

　　摆成圆弧状案几的中央，摆着张横琴，一身穿淡绿的男人低着头，轻轻抚着琴。
　　一声声剔透悠远的琴音响彻了雅间。却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迤逦。

　　这么一眼看过去，座上的人倒并不算很多，都是平日多有来往之人

　　见我进来，几人纷纷起身，躬身行礼，迎我入了正中央的主席。

　　我一入座，便看向了右手边那人。

　　一进来，其实便已注意到了他，一群喧哗的人中却单薄的没有什么存在感。

　　一身素衣只是用白玉发簪松松的绾了长发，耳边散落着几缕黑色的发丝，露出了白玉似地修长颈子。

　　“王爷……”商明在我身旁语气有些轻佻：“两年没来了，可是有些想念鲜于皇子了？”
　　果然是这个鲜于仓之。

　　我眯起眼睛，微微转动着手中的杯盏，慢条斯理地说：“好久不见，鲜于皇子。”
　　那人低垂着的头，慢慢地抬了起来，转头看向了我，柔软单薄的嘴唇微启，终于也平稳地吐出了几个字：“许久未见，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