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谁的妥协（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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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看上去不太高兴，谁的电话？”
琴酒干脆地卖了皮斯科。
“小事情。”先生略略点了下头，“回头我打个招呼。”
琴酒默认了先生的安排。他对组织里的人没什么同事爱，但也不会特意下绊子。
便宜你了，皮斯科。
先生拉开身旁的藤编椅，“坐下吧，聊聊你对这次行动的想法。”说着，他端起铜柄细细的圆形汤匙，悬在一尊小小的自由女神雕塑上加热。
女神右手高举的火炬上喷发蓝色的火焰，舔舐汤匙古铜色的底部，不一会儿，汤匙里深红色的浓稠液体翻滚冒泡，散发出强烈的松脂香气。
琴酒瞥了眼压在信封口的圆形模具：火漆印。
古代贵族用火漆印用来封缄重要信件。先生招揽重要人物的时候，就会采用这种古典的方式，手写“聘用书”，加封火漆印，彰显对他/她们的重视。
琴酒心里飞速将近些日子遇到的人和事过了一遍：给威尔帝？
加热好的液体缓缓浇筑模具镂空的部分，先生手持稍小一些的圆形压印，嵌入模具上方，轻轻用力，松开，剥离模具——一枚四白四红交叉分布的雨伞图案出现在信封口。
图案白色部分镂空，取自信封本色，红色部分凸出，有一股淡淡的松脂和石蜡气味。正是保护伞公司广为人知的图标，伞面俯瞰图。
琴酒打消了上一个猜测。
保护伞公司主业毕竟不是武器研发制造。
琴酒收回视线，结合任务过程中查到的信息开始分析：“那些人背后除了CIA，还有英国和北部黑手党的影子。”
“离岸制衡。”先生淡淡吐出两个单词：offshore balancing。这是一个两年后将出现的理论概念。
琴酒稍一思考就明白了词组的概念：区域外的国家挑动各国矛盾，以达到制约对手的目的。
区域外的国家，对欧洲而言就是英美两国。
“为什么是意大利？”琴酒问。欧盟的核心是德法，意大利作为重要但不关键的一环，其松散繁杂的体制难以支撑进攻。
“他们啊……拖后腿的一把好手。”先生扶额，“南欧国家大多如此，索菲亚的工作不好做啊。”
不管黑手党还是正经集团，谁都不喜欢傲慢懒散、自行其是的成员，偏偏这帮人滑跪迅速，姿势漂亮，滑不溜手的，超级难搞。二战时期，先生领教过南欧人的行事风范。
当朋友吃喝玩乐，可以；当下属干活？算了算了，还是德国反派们更靠谱。
得亏当初让南欧本地人接手“欧猪四国”区域的里世界管理，索菲亚·罗西手段文雅，大多数时候愿意和平谈判。换成中欧的雷奥或者俄国的尤里，火气上来不得端起马克沁血洗一条街。
反正西西里岛四面环海，方便处理尸体。
北方人，就是这么极权且暴力么。
琴酒意会先生的未尽之语，笑着问：“这次行动，能压制意大利拖后腿的‘能力’吗？”
“那要看格林德沃的压力够不够了。”先生摊手。他可没指望意大利“改过自新”，他指望的是欧盟，“关键时刻，美国境内2000万意大利裔选票也是一张不错的牌么。”
美国2000年大选已经开始预热，每一次大选，都是资本大鳄狂欢的机会，也是左右华盛顿、给他们找麻烦的机会。
两人没有聊彭格列。
这种形势下，一个拥有黑科技和超能力的黑手党家族，目前只能算多方势力交锋的棋子。本世界各个大国拥有的黑科技和超能力者海了去了。
先生提起信封吹了吹，待蜡脂图案凝固变硬，将信放在了琴酒手边。
“这封信，你选合适的时机送给宫野志保。”
琴酒一瞥，没接，嘴角闪过意味不明地冷笑，“先生很看重雪莉。”
“16岁能初步做出逆生长神药的研究员，值得投资。她是寻找不老泉的引路人，是制作贤者之石的魔法师，是手持黄金苹果的青春女神伊登。”先生抑扬顿挫地轻吟，“她身上，寄托着乌鸦最渴望的未来。”
所以，BOSS建立无数医药生物实验室：明面上的，暗地里的，合法的，不合法的，目标是长生不老——琴酒立刻明白了，而且并不太惊讶。
认识先生这种游离时间之外的“人类”，BOSS很难不产生类似野望吧。
意料之中的……无趣啊。
“我看过她父母留下来的试验记录，他们都是非常优秀的研究员。当初乌鸦为了招揽他们，不惜毁掉自己旗下当作白手套的白鸠制药公司。那孩子继承了父母的资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留在乌鸦那里，太可惜了。”
日本地形狭小，户籍管理严格，乌丸集团偷偷摸摸搞人体实验的那点数据，还不如保护伞公司几个月的成果。美国地广人稀，深山地底挖个实验室再开个信号屏蔽，运气好说不定一百年都没人发现，再加上偷渡的黑户众多，从来不缺实验材料。
“明年初，保护伞将在日本开设分公司，由斯宾塞的养子威斯克负责开拓运营。那孩子如果不想去美国，可以留在日本搞研究。
“保护伞拥有庞大的安全部队和私人军事集团，公司搭建了一个研究交流平台，达到一定层级，就能共享内部实验数据。不管在安全方面还是发展研究，保护伞公司都可以给她提供更好的支持。
“鲨鱼应该在海洋中成长，鱼缸不适合她，对不对？”
理由冠冕堂皇，非常有说服力，好像真是为了这么一回事。
保护伞进驻日本，想以此为跳板进军亚洲市场吗？琴酒思索。
恐怕BOSS不会太高兴，自己的固有地盘被同行侵占，短期收益和长期发展都将受到强势冲击。
业务重叠意味着残酷的竞争厮杀，像保护伞和BOSS的集团这些行业巨擘公司间，向来难以共存，遑论合作了。
如果先生支持保护伞的行为，那么他对BOSS的考量就值得深思。
……
先生静静凝视琴酒，树隙垂落的跳跃的碎金被睫羽阻隔在外，其下无光的双眸幽深，下眼睑晕漾一片淡灰色长睫阴影。
阴影中涌动着难以名状的东西，有些可怕，有些刺激。
琴酒沉吟不语，低头取了根JILOISES，烟头掠过自由女神燃烧的火炬。
指间短暂地亮了一下。
琴酒手腕搭在桌沿，夹着烟，没有抽。
一缕轻烟自指缝飘散，清冷提神的味道丝丝缕缕地弥漫。
他怀疑自己也染上了先生兴奋时点烟的习惯。
“当然。”最终，琴酒收下信封，“先生总是正确的。”
先生微微一笑，花园的风仿佛随着他的笑容重新流动起来。“不论乌鸦还是宫野志保，我都希望他们做出正确的决定。”
“但愿。”琴酒略过这个危险的话题，“您认为，什么情况才叫‘合适’？”
“啊，大概——”先生屈起食指，轻轻抵着下颌，“等到那孩子欲脱离乌鸦的组织而不得、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吧。
“毕竟，我可是很‘民主’的啊。”
叮咚！
门铃声突兀地打破了宁静。
先生闻声望去。花园铁艺门外，一个少女穿着蓝红外卖背心，手捧花里胡哨的披萨盒，脚蹬橙色自行车。
浅黄色三角头巾裹住她浅红色的发辫，俏皮又风情。
“幸运的情侣！恭喜你们中了爱语披萨店十周年庆典外卖活动特等奖！可以免费获得爱心披萨噢！”外卖少女热情地招呼。
“先生，普通人应该没法来这里，对吧？”琴酒迟疑了一秒。
迟疑是因为，先生的确是那种住着豪宅点廉价外卖的怪人。
“正常情况下，是的。”先生眨眨眼，“这家店我点过，周围保镖拦下了外卖员，检查后给我送了过来。”
琴酒抽出格|洛克17型手|枪。
“是个熟人呢——意大利杀手，‘毒蝎子’碧洋琪。”先生打了个响指，大门自动打开。
少女轻快地靠近，“啊，花花公子！”她指着先生惊叫，“还有你，那个英国男人！”
在琴酒枪口的“注视”下，碧洋琪脚步放缓，机智地保持三米安全距离。
“你好，碧洋琪小姐。”先生对着她手上的披萨盒点了下头，“你好，另一位彩虹之子。”
“唉？彩虹之子？在哪里？”碧洋琪高举两个披萨盒左右张望。上方长宽40厘米、高度不足五厘米的披萨盒一阵耸动，变成一个戴着橙边黑礼帽的婴儿。
“啊~里包恩！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呀！”碧洋琪大惊喜，激动地捧盒子。
长发遮掩住一瞬间放大的瞳孔，琴酒在同行面前很好地维持住了格调。
——难道这不奇怪吗！
“ciao~su，两位阁下。我是里包恩。”小婴儿坐在披萨盒上行礼，“真了不起呢，居然能看穿我的cosplay。”
披萨盒高度不超过五厘米所以你是怎么cosplay啊！这完全是变形术吧！贝尔摩德的易容术甘拜下风！
琴酒侧头看了眼先生。
先生十指交叉支撑下巴，道：“嗯，你也不错，能查到我的地址。”
“阁下没有遮掩，近来让罗西阁下费心照待的大人物，只有两位了。”里包恩扶帽檐，“我只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你们火急火燎地来找我，是外面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先生含笑问道。
正规的拜访流程，双方应该先事前沟通，约定好时间和大致讨论事项，得到同意后再送上拜帖。
古一法师和格林德沃敢直接登门，因为他们和先生是老朋友，平等的合作者。
里包恩身为杀手，这次代表彭格列和先生接触。但是严格来说，他的位格不足以代表彭格列同另一方大势力谈判，出面的应该是提摩蒂奥才对。里包恩和先生间也没有私交，刺探情报后贸然上门，其实非常失礼。
彭格列现在被美欧官方严密控制着，只能采取下策，请里包恩出面。里包恩不属于彭格列体系，和九代首领关系莫逆，实力和分量都足够。
存亡面前，只能祈祷对方不计较礼节这点小问题了。
“阁下莅临西西里，彭格列本来应该登门拜访，是我们失礼在先。”里包恩回答滴水不漏，姿态柔软，巧妙避开了己方越界的过失。
黑手党第一杀手并非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相反，受到彭格列九代首领信任的他，深谙人际规则和礼节。
什么人该压制，什么人该鼓励，什么人该保持礼貌，里包恩心里门儿清。
“没关系。”先生起身，做了一个欢迎的姿势，“这里没有多余的椅子，让客人站着着实失礼，不介意的话，我们进屋聊。”
“感谢您的照待。”里包恩说完，默不作声地跟上他们。
这位传说中的黑|道教皇，比视频会议时的形象更加平易近人。里包恩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那些装腔作势、故作高傲的家伙，多半为了掩饰内心的软弱，而暴躁无礼、不控制情绪的人，其人格缺陷一览无余——这也是里包恩不支持XANXUS继位首领的原因之一。
黑手党里，最可怕的反而是那些没有架子看似普通的人。他们对待任何人都一视同仁的好脾气，他们的言行思虑，早已剥离了情绪干扰。他们内心没有贪婪，也没有挣扎和痛苦。
这种人，可以在里世界的淤泥里，开出纯然的“善”，也可以在幸福的花海里，化作可怖的深渊。因为他们做事，完全出于自己的决定，从不受他人撼动。
先生侧头笑着对琴酒说了两句，言行亲昵。琴酒点头，冰冷地扫了碧洋琪和里包恩一眼，上了二楼。
……不，也许可以撼动。
里包恩确定，那位黑衣银发的男人是杀手，黑|道教皇的情人。他们不单是肉|体关系，还是有感情的那种。
感情意味着人间羁绊，意味着对方不是传闻中那样如神魔般高居云端、坚不可摧。
人类柔软温暖的心脏本身，即是弱点。
也许是个突破口。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谁的妥协（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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