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你曾路过我的银河，留下一亿光年的诗篇（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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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际的星河，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空间，沈清棠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不理解的是，昏迷几天醒来后便在这里，而且无论使何种办法都回不到人间了。
“啾啾！啾啾你能听见吗？”
在这个位面十几年的磨砺下来，沈清棠几乎从未失态过。
联系不到啾啾的那几天她其实都不是很慌，顶多有点无力。
她怕系统直接召她回去，她就永远再见不到沈司珩了。
一想到沈司珩，她便有点喘不过气。
他一个人，会站在院门前等到她回家。
他害怕电闪雷鸣声。
他还总是会担心自己不要他……
“啾啾！”
她又提高分贝唤了几声，所幸得到了回应，却不见那只小麻雀的踪影。
他的声音似乎有点虚弱。
“沈司珩好感度100，请玩家准备好传送至下一位面……”
她昏迷了这么久，她还没和他和合卺酒，甚至连个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沈清棠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不行！不是的！”
“你听我说，啾啾，我走了他还会黑化的。”
“你就不怕这个位面崩坏影响整个系统吗！”
啾啾迟疑了片刻，没有回答她，却停下了熟悉的传送工作。
沈清棠接着道：“求你了，一天，只需一天。”
她急得差点哭出来。
她不是什么神，她只是沈清棠。
沈清棠没有沈司珩活不了。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卑微的祈求。
——“司珩，你是我未来的夫君。”
——“我不会不要你，永远不会。”
——“我会一辈子陪着你，直至终结。”
许是因为沈清棠是第一个完成位面任务的玩家，啾啾不自觉的点着荧屏，将沈清棠传了回去。
“距离玩家传送还有24小时，计时开始。”
待沈清棠回到熟悉的庭院内，廊下的雪都快堆到她的膝盖上了。
雪花肆意地飘着，在空中打着转。
沈司珩仍是一袭白衣，他站在屋檐下伸出手接着漫天飞雪，看着雪花在他手中一片片融成了水，而后滴落在了石板上。
什么都留不住，留不住她，留不住神，连雪花也留不住。
他曾反思是不是自己主导了那场令全天下人谈之色变的战事，死伤无数，白骨遍地，沈清棠不悦了。
她是神，是世间最心软的神，她见到世人倒在血泊中会落泪，会倾尽神力逆天改命。
而自己这双手上，沾满了过万人的血，洗都洗不清。
沈司珩举目遥望着漫天的风雪，凛冽的寒意浸透了他的后背而不自觉。
他似是自嘲的笑了笑，也就他信什么轮回石。
也好，如此，便可换她永生。
你会孤独吗？沈清棠。
不必原谅我，忘了我吧。
他猛地咳嗽，连咳好几声，以至于喉头漫过一丝腥甜，一口鲜血吐在了雪地里，和那永不凋零的玫瑰相互呼应。
沈清棠不觉红了眼。
她现在不是神，她只是个普通人，她的泪是热的，滴在脚边的雪地里，融出点点小洞。
她看着沈司珩扶着门框缓缓坐下，就如同他小时候坐在门口等自己一般，抱着膝盖无助又单薄，泪水更像是开了闸，一滴滴流下，在脸上无尽蔓延。
“我……”
沈清棠出声是哑着的，她走近，将自己身上的外套盖到了沈司珩的身上。
他的身上很冷，很像她从前的那副躯体，没有任何温度。
“司珩。”
“我回来了。”
她抱住了沈司珩，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沈司珩觉得自己是冻的产幻了。
据说人死前，都会看到自己放不下的执念。
那抹温度，是他一直贪图并眷恋的。
沈清棠。
我等不到你回来了。
我，好想你……
他闭上了眼，隐约试着有些许温暖，却不知源于何处。
也罢，就当她回来了。
梦里，他置身于熟悉的院子，桃花芳菲，竹影摇曳。
前厅到后院，都留着他和她生活的痕迹。
那天他从齐轩那里拿着轮回石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可床上却不见沈清棠的身影。
他连整个后山都找遍了，都不见沈清棠的身影。
沈司珩整个人是懵的，他似乎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拿着这块破石头干什么呢？
让她苏醒。
可沈清棠人呢？
醒了，为什么不等着他？
起初，他觉得她有自己的事要做，便研究起了那块轮回石。
白日破译石头，入夜便坐在门口等着她回来，冷了也不去加件衣服，生怕她突然回来发现门口没人接她。
可一整个秋天过去，树叶尽数洒落余下了干枯的树枝。
他好像才反应过来，那个人，不会再回来了。
可她明明说过，不会离开……
——“你既知我是神，便知道我所允诺陪你一辈子，日后定会实现。”
——“山山而川，不过尔尔，可我燃烧的爱意，生生不息，至死方休。”
沈清棠，你说的，会陪我一辈子。
他某天似乎破开了那块石头，一块荧幕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看不懂。
倒像是沈清棠那里的语言。
沈司珩轻触着荧幕，看着镜像交叠，好几幅影像上都投着一名女子。
不是沈清棠，可他觉得又是沈清棠。
只是容貌身姿不同罢了。
他相信存在平行世界，或许沈清棠正在别的世界也犹未可知。
有一幅影像同这个世界很像，却又不是这个世界。
同样布满花雨的桃树，系着几条红绳。
树下坐着一个男人抚着一把玉质古琴，琴声时而如泣如诉，时而又似涔涔细雨，天地之间辽阔无际，只余那幽怆哀怨的音色不断流淌。
和他此刻的心境无二。
这幅影像中不见那名女子，仅有那男子一人，伴着哀婉与忧悒。
只是这背影，他觉得很熟悉。
一曲终了，那男子转身看向荧幕令沈司珩震惊——
眉若冰霜似是冷结了千年，眉一丝不紊地紧贴着眉骨，淡然若是的沉定。
他身上似是继承着沈清棠的痕迹。
更令他震惊的是，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柳眉下的黑色眼眸同样像滩浓的化不开的墨。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请你务必，找到她。”
男人轻笑，随后与那一幅影像一同消失在了荧幕中。
沈司珩轻皱着眉。
找到谁？
沈清棠么？
他烦闷地继续翻看着荧幕，影像突然尽数，而后浮现出了“召回”二字。
沈司珩讽刺的笑了笑，却还是点了一下。
图什么呢？
图个心理安慰罢了。
好像自那之后，他的身体愈发的弱，隐约有点沈清棠还在时候的状态，时不时就会昏迷。
不止昏迷，还会咳血。
他该是活不久了。
盛世清平，是沈清棠一直所愿的，是神的职责。
他将她教他的治国理政之策尽数写成了册，农具器械绘成了图尽数交给了齐轩。
顺带还对他道了声谢。
不为别的，就单他还了沈清棠当年救世的清白，便值他沈司珩一声谢。
谁不知道神女那唯一的徒弟天资聪颖，金口玉言，对旁人道谢什么的，难如登天。
沈司珩想到此不由轻笑一声。
他年少时只谢过她。
她还说，永远不用和她说谢。
夫妻之间，何必言谢。
齐轩自他七岁那年开始便一直帮着他，哪怕最初的目的只是想利用他，他都从来没谢过他。
就算互惠互利，他也理应感激。
“沈清棠。”
“你教了我那么多，却独独没有教我逆天改命。”
“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他还是会日日坐在门前等她，和十年前相差无二。
每到饭点四菜一汤准时上桌，筷子成双。
他知道，没有汤她吃不下饭的。
沈清棠不喜欢吃干的东西。
做好的饭热了又热，仍旧没有她的影子。
起初屋内还余着她身上的馨香，后来，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沈清棠的夜，很冷。
窗外雷声阵阵，他竟同从前一般将自己捂在被子里。
和沈清棠待久了，久到他自己都快忘了，他还会怕电闪雷鸣。
——“司珩，我宁愿自己是个普通人。”
——“这样我就有死的权利了。”
——“我来这里，便是为了你。”
沈清棠，你骗我。
可我不怪你。
你来这里，是为了拯救世人。
神就是神，是人不可攀、不可肖想的。
星河无你，暗淡一片。
是我贪心，妄图摘下天上的月，揽之入怀。
桃花落雨，竹影摇曳，玫瑰沉醉暮色苍茫。
它们都很想你。
想你绝色颜，美人钗，峨眉浅笑，万物失色。
思你一双眼睛若两汪碧蓝，冷若冰霜的面具下独独呈于我的羞涩婉转。
遇见你时，我深知再也逃不出海。
你化为长夜间的一脉流星，身后是昨日的烟火与月，你爱的人间。
你踏上通向宇宙的漫漫归途，那里星海重叠，河汉起伏，烂漫而盛大。
你以自由的灵魂，吻过阑珊的记忆。
我将过往的云烟纳入天灯，赠与明月，寄给你我的思念。
——你曾路过我的银河，留下一亿光年的诗篇。
我们约定再次重逢，在又一轮回的晚风间，彼时必以灵魂相间。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我似乎，理解了。
你爱过，我这一生，也不算虚度。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你曾路过我的银河，留下一亿光年的诗篇（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