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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寓意结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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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两次,阮软的官职被正视了起来。
“大郅的爵位承袭有两种。”皇帝慈眉善目的看着阮软,“阮弈和你都有机会。”
没有明说,阮软却已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爵位的承袭有两种,一种叫世袭罔替,所得爵位可世代承袭,由朝廷受予诰命,属于特典之列。另一种的世爵均定有承袭次数,—般是每—代减一等,袭次既尽,世爵也就取消。
阮软不屑于去看皇帝,仁慈善良的伪装没完没了了是吗?她谦卑的垂着头,看着面前的柔软金贵的地毯。
如同阮弈说的一样,他们必须做些让皇帝觉得他们在宣泄情绪,又在情理之中的事,误以为单纯闹脾气?
可是她能做什么啊?她屏气死死咬着下唇,身上的佩剑以她的出手速度定能要狗皇帝的命,但是赌上的是她全家的命。
“说起来,你祖父还为你求过赐婚。”皇帝背对着阮软,看着芙蕖。炎炎夏日里,凉亭放着冰,纱幔随着风起舞或高或低,感受不到一丝热意。
“祖父不曾和末将说过。”背僵硬了片刻,嘴里弥漫出铁锈味。
“他求的是你同叶家嫡孙。”皇帝终于转过身看着在他面前恭敬到不容自己出一点错的人。“朕起初倒觉得你同陆学士更配,便没有应。”
阮家好用,但前提是威胁不到皇室。既不杀绝,也不放生。榨取阮家剩余价值。
阮软愣了一下,把口中的血腥吞下,转而笑着看向皇帝。“那祖父还好求得是叶家,要是陆大学士我还不如剃发出家得了。”
皇帝看着放松下来的阮软,不经意道:“那剃发出家和陆时来选一个呢?”
阮软惊讶的抿了一下嘴唇,随即抱拳跪下。“末将不知何意,请皇上明示。”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皇帝就不肯放过他们家。
“朕要你时刻监视陆时来。”皇帝看着跪下的阮软,没有在打太极,阮软的惊讶不似作伪。
阮软屏息想要克制自己的颤抖,她已经和陆时来保持距离了,是被发现还是正如陆时来之前所说那般。这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前世的一切就如同噩梦一样,她无法克制。
皇帝挑了挑眉,看见跪在地上的人在克制发抖,觉得有趣,竟那么生气要嫁给陆时来?
“皇上,末将披麻戴孝还未满三年……”
“本朝不是改为四十九日了吗?若真三年,大姑娘嫁不出去想来你祖父在世也定不会同意。”
“更何况是为了监视。”
皇帝这番话说的阮软手上的青筋暴起,“末将遵命。”阮软咬着舌尖,强迫自己说出。
“下去吧。”皇帝神色晦暗看着阮软退下的背影,使了个眼色,立马有拱卫司的人跟踪阮软。
刚出御花园,被夏冉落拦住,“找你好久了,你刚从父王这里出来啊?”
阮软能感受到有人在监视她,“是,寿光公主是要出去玩吗?”她穿着官服,英姿挺拔,倒有几分少年风流。
“对啊,找你去玩。别当值了,我会和父王说的。”夏冉落亲昵的要去挽着阮软的手臂,阮软的眼神透露着为难,然后使了个眼色告诉夏冉落有人在暗处。
夏冉落了然,“你敢拒绝本公主?”却看见了阮软红着的眼睛,她不知道阮软是气的还是……委屈了。
“属下不敢。”
“那本公主就要你舞剑。”
皇帝在御书房听着拱卫司的人禀报,“所以寿光带着她去了练武场?”
“是,后来还在梧阳宫砍坏树木若干。”
皇帝摆了摆手,让人退下。听完汇报,倒觉得阮软是真的不想嫁给陆时来,皇帝摸了摸下巴的胡须,该赐婚让阮软去监视陆时来了。
*
“皇帝赐婚。”阮弈听到同僚说事,也听到了皇帝要让阮软嫁给陆时来。“你想嫁吗?”
阮软没有正面回答,只回到:“失去太多无力反抗,靠淡泊来麻痹自己。猜到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果,那干脆连争取都不争取了。”
阮弈直着的身子,不耐的用指节敲了一下桌子,“说人话。”
“赐婚这个这个东西,是我说不要就可以不要的吗?”阮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你了解陆时来吗?”
不等阮软回答阮弈径自说道:“你所看见,所心悦的陆时来是他想给你看的那一面。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那日垣国的事情,阮软去换衣服后,叶朝帮着说话,但是陆时来没有,甚至说了阮软是故意接下鞭子的事情。骨鲠在喉,阮弈烦躁的在屋里渡了几个来回。且不说之前阮软和陆时来的情愫。皇上打的如意算盘不要太明显了,一边用阮软去监视陆时来,若能确保两家关系不和睦,对皇帝而言毫无坏处可言。
“从相遇之后,你就一直很介意他们。”阮软眼神无辜的看着他,眉眼无辜下垂的像只小鹿,“虽然大郅向来含蓄委婉,但是表达不就是为了让对方接收到自己的心意吗?如果你只是一直做些什么却从不和我说,我就是很迟钝啊,我就是不知道。”
她说的理直气壮。她无法去回答阮弈那句话,索性把叶朝也一并说上。
阮弈停下步子,郑重其事的看向阮软说道:“作为同僚,我羡慕陆时来,亦羡慕叶哥。他们总是能恪守自己所遵从本心,可这种人大多不是被贬,就是活不下去。因为在官场中不可能完全片叶不沾身,只有比那些所谓的奸臣更坏才能站稳立场。”承认别人不难,承认自己不如别人,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阮弈话锋一转,“可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大家都那么做,你不做就是不合群,你不合群自然有人看不惯你。
阮软看着阮弈倒了杯茶水如牛嚼牡丹一饮而尽,“代表心机与城府皆在官场大多数人之上。”
“我不希望你和他们扯上关系,是万一有一天我不在了,我怕你受欺负。却不知道如何反击,他们两个人无论是谁,都不是什么好心的人。”阮软有能耐自然是好,有娘家撑腰也会当回事,但如果都没呢?
“你为什么会不在?”阮软声音徒然声音拔高了好几度,显然阮软的注意力在前面。
“别激动,我就打个比方。”阮弈被阮软的声音弄得耳朵有点疼,他手指掏了掏耳朵。他想说的是,他们可以为了博你欢心做这一切,亦可以在他们对你没有兴趣收回这些。全凭虚无缥缈的感情不如到手的真切利益。
而他眼里的陆时来做的不就是这种事情吗?让他阿姊去依靠他,去取悦他的欢心来做阿姊想要的事情。而叶哥,前些日子能为阮软捞人,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把他们家送进去。
如果陆时来喜欢的是别的姑娘,他阮弈还能夸一句好手段,可这不是别的姑娘是他的阿姊啊。
可是他要怎么去和阮软说这些,明说他倒成了棒打鸳鸯的坏人,到时候和陆时来更好,反而随了陆时来的心愿。可不说,又眼睁睁看着陆时来得逞?他从重生之后一直明示暗示,可阮软就是视而不见。
阮软不知道阮弈的纠结,反而宽慰阮弈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这样和小老头一样了。”
阮弈气死,不管了!他不由得想到叶朝曾和他说过的话,做好人难,之所以难,是因为要比所有人都聪明。
“在我及笄的时候,陆时来就送我发簪了。”阮软说的稀松平常好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阮弈险些踹飞凳子,咬牙切齿得道:“你收了对吗?”
赠送发簪一般为定情物,特意选了及笄这种时候不就在表明求女未娶,寓意结发。
阮软只是笑,都已经一只脚陷在流沙里。
*
大郅还是流行着新娘子蒙上盖头后就永远找不到回去的路的说法,红盖头遮住视线的时候,阮软内心还是泛起酸涩,想起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女父迎婿于门外,礼节甚重。
本是未婚的手帕交撑起红伞护著新娘,取其开枝散叶的意思。阮软本就没什么朋友,叶蓁自告奋勇。往一边向上空、伞顶及花车顶撒米,用来“喂金鸡”,意思指鸡啄米后便不会啄新娘。
拜完堂,阮软送入新房时候坐在床榻上等着陆时来。
而堂上,红色织锦裹着竹竿,挂满了结绳,上面的布绸是红色喜气洋洋。陆时来心想事成,今朝怎可不醉。但旁人眼里,都当相府大人皇命难违只得买醉来躲避洞房花烛无声地抗议。
一身鲜红衣裳的陆时来显得器宇轩昂,叶朝抿了一口酒,泛起了忧伤无意去看,酒没喝几杯心里觉得荒唐。
喝的醉醺醺的陆时来眼睛却发光发亮,听着喜婆说道:“喜杆挑喜帕,称心又如意。”
从来都是不施粉黛的脸颊,此刻宛如灼灼桃花怒放一室的芬芳。脸颊像是破了壳的水煮蛋,嘴唇的嫣红让人忍不住想到过了一遍水的樱桃还在滴水。
陆时来滑动了一下喉结,烦极了做戏做全套,一房间的人说着吉祥话,还要做戏给皇上看。真正想说的话只能吞下,心心念念的人就坐在他的床榻上,他还要说出伤人的话,“嫁娶万般不由己。”
“是啊,送喜好似吹葬。”阮软把红盖头往地上一扔,杏眸怒瞪,但说实话实在没有太多恼怒更多像是娇嗔,“有本事你别解红帐啊!”
几个喜人面面相觑,早知道这一门亲事不如想象中一样,“哎哟,这大喜日子……”
陆时来像是怒极反笑道:“那你独守空房吧。”
“那夫君打算去哪?”阮软阴阳怪气地说道站了起来,他们连喜服打结都未打。
“有哪一家夫人是会管着夫君的,阮家的家规真是特别。”陆时来转着身子面色不虞地说道。
阮软走到了挂着剑的地方,“我不仅是妒妇还是悍妇,既要招惹就要做好准备。”说着竟是直接打算拔剑。
“救命啊!杀人啦。”胆小的喜婆跑的没影飞快的不见,身后丫鬟几个慌忙的退到院子外,急匆匆的全往外跑。就是听闻阮家这位可是玉面罗刹杀人不眨眼,一下子全跑光了。
屋内屋外只剩下这对新人。
“我这还没拔剑呢。”阮软不可思议地看着树倒猢狲散的众人,“我演的很像那么一回事吗?”
“我希望后面几句不是演的。”陆时来面上带着缱绻的笑意,他倒真希望阮软是个妒妇。
阮软把剑又挂了回去。“那现在怎么办?”
“解红帐。”陆时来目光炯炯。
阮软不知是红烛映着脸,还是羞赧的热意,粉腮红润,秀眸惺忪。正要说话,耳力甚佳的她,立马慌张看向陆时来,“屋檐上有人来了。”
陆时来脸色一黑,阮软有些好笑陆时来现在的表情。陆时来闷着声说道:“那我去书房吧。”
“我需要再演一下吗?”阮软抬头看着陆时来。
“不用。”陆时来虽然知道是演,但彼此说那些伤人的话,他还是会怕生间隙。
院里还是传来了吵架声。
烛火不断,拿着奏折的人,抬眼看向拱卫司的探子,“陆学士去了书房,阮都尉拿剑指陆学士说要回去。”
“新婚之夜,闹得如此难看吗?”龙椅上的人把奏折一丢,“阮软回去了吗?”
若真回去就成上京笑话了。
“并无,陆学士说要回去就踩着他尸体回去。”跪下的人声音无起伏的回禀。
“继续监视吧。总要确定是真相看两厌,才好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