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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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2020年的10月14日，那天我吃完午饭上楼，她走在我后面上楼，回到工位上我发现她坐在我对面的工位，她发现她对面多了一个陌生男人，我们这种沉默一直到领导来了才打破——我们知道了彼此的名字。在工位上的时候，我们看着彼此3/4侧脸，时不时会对视，但一直保有最初的拘谨；第一次部门聚餐我们就互相说了几个字，我知道了她是个抽烟的女人，跟别人很不一样。于是我们第一次一起下班的那个晚上，我对她说“我真没想到你也会抽烟”。
我们关系变得密切起来的时候，是2021年4月8日上午10点25分，我新买了佳能人像镜头，想让她给我当人像模特。我没想到她答应地那么快，也没想到之后很谦虚地跟我说“丑女让您费心了”，我也很直男很客气地回了一句“哪丑了!”“放心我学了ps”。同样是那一天，晚上22点43分，非工作时间，我跟她说我在蹦迪很爽，她却提醒明天我要一个人值班。那天晚上我蹦迪的夜店专场演出是回春丹，后来很久以后，我发现她喜欢听《初恋》这首歌。
2021年的6月1日晚上21点10分，我有了她的私人微信。后来那天很晚很晚的时候，她没在睡觉却关注了我的公众号，而我却永远也不会知道的是，她其实也有一个见不得人的公众号，那里出现过我。我在那个公众号第一次出现，是我们一起去长白山的时候。我记得，她在延吉问我怎么去长白山，我说走北坡，可她要是问我人生，我也说不清。
除了会抽烟，我也没想到她也喜欢看球。只不过，我爱潘帕斯雄鹰，她却是个德狗战车粉，这让我很难接受，如果我知道了她私底下骂“阿狗不配有妈妈”，我可能会更难受。但是，在爱尔兰酒吧看到她熬夜上班看球还被丑男搭讪，我还是忍不住心疼了她一下；知道她跟我喝完酒回家路上在七号线地铁站吐了，我还是忍不住心疼了她一下。
长白山之后，我们又一起去了澳门。第一天晚上，从赌场出来回酒店的路上，也许今天是我第一次进赌场太兴奋，也许今天是疫情后第一次出境我太兴奋，我在夜幕降临的街道上突然说唱“明天去吃猪扒包~包~包~包~”，身边的她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其实当时我也很尴尬，希望她不要以为我想喊她“宝宝”。
在澳门的每一天，我们都走了两万多步，有时候甚至是三万多步。其实，每个人学会走路都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但如果我们真的能走着走着就忘记一个人，那就好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澳门我们又开了一间房两张床，像是一种默契。平安夜的那个晚上，她一个人在浴室待了很久，一直在放粤语歌，而我只觉得吵闹。我在另一张床上思考：其实，一个人怎么样，看她身边的朋友就知道了，人有不同的气质，你是什么样的气质，就会吸引什么样的人。只可惜我们实在没有特别熟，我不清楚她身边的朋友有多么抽象，有的朋友从医院逃出来去网吧又骑自行车回医院，有的朋友跟网友线下面基在日料店拍桌子吵架，有的朋友跑着去找女人结果摔伤膝盖，有的朋友就喜欢爱别人的男朋友......这些离谱的朋友她不跟我说，我永远也不会知道。
在珠海下榻酒店的时候，看她在禁烟房用茶杯制作简易烟灰缸，退房时又熟练清理作案现场，我问她怎么这么清楚，她说北京的酒店大多都是禁烟房；我又问她为什么在北京还开房，她笑了笑，没有回答。我困惑不已，想了很久，也没明白。
她总说我是容易上头的油管治国者，其实我没那么公知但也确实不喜欢现在的氛围；她总说我快三十了还单身，我确实也没什么世俗的欲望。她虽然把我说得像个斗战剩佛，只可惜，我没有如意金箍棒。
之前公司开例会，我听着她向大家汇报亚洲区域调查结果，她说中国和巴基斯坦是“全天候战略合作伙伴”；中国和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是“全面战略伙伴”，中国和哈萨克斯坦2019年宣布建立“永久全面战略伙伴”；而中俄两国目前关系前所未有，2019年提升为“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她对大家解释道：“伙伴”二字前面定语越多，两国关系就越好，而中国和日本，却只是战略互惠关系。
我看着她侃侃而谈又胸有成竹的样子，我真的很想提问：我们俩一起开了三次房，却干净如同一张白纸，请问我们是战略互惠还是合作伙伴？我们的“伙伴关系”前，你愿意加多少定语呢？
我们从澳门回来以后就没有再单独出去过。有一天她喝多了，对她的朋友们说，希望下辈子我还能给她拍很多好看的照片，她甚至开始越级碰瓷，她说在澳门的时候，有一幕很像《旺角卡门》里的张曼玉和刘德华；她还跟她朋友说希望我是张国荣她是梅艳芳。可我觉得她比喻的都不对都很可笑，我更觉得我是纪梵希她是奥黛丽赫本，因为纪梵希的衣服几乎包揽了赫本所有的戏剧与生活，看纪梵希的时装秀，就会感慨这是赫本的气息，或者说赫本的气质就是纪梵希的品牌灵魂。赫本是纪梵希毕生创作的灵感源泉，纪梵希也极度在意女性的个人气质，就像我2021年里用我的人像镜头给她拍的几百张照片一样，丰富了她下半年所有的社交软件，只不过我总觉得她是欧美风，但她总强调自己走的是港风————唉我操不越级碰瓷了真的是越说越搞笑我操笑死我了。
但，回到她喝醉了说的那句话，当她说“下辈子”的时候，我想问：你怕不怕，其实你我的这辈子，有可能就是你我上辈子说的下辈子啊。
我又想起，2021年11月快结束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去了环球影城。那天其实不是我俩单独行动，还有另一个部门的男同事。那天其实新任主编不是很高兴，因为我们俩都在同一天请假，一个说要去看病，另一个不知道为什么也说要去看病，真好笑。现在想想，一个人有没有生病，很多时候由不得自己，也许你遇到一个人的时候，你就开始病了。
在侏罗纪公园的时候，我才知道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胆子有多小，我之前只知道她年龄比我小，如今没想到她胆子也比我小很多。于是，我又强迫她坐上了霸天虎，她在第二排从左往右数第二个位置上，在系安全带的时候，她还在跟工作人员说她有遗传心脏病，我却让她闭嘴；在半道上她害怕地想拉住我的手，我却怕她掐我肉疼。对不起，在游乐园的时候，我不知为什么就想做个让别人尴尬的人，我现在想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想让她能记住我吧。我不知道的是，她也确实记住了我，还把我写进了那个见不得人的公众号。
那天我们在环球影城待了8个小时，每个项目平均排队45分钟，我们最接近的时候，我跟她之间的距离只有0.01公分。但我会永远记得的，是她的尖叫，因为每当她尖叫的时候，我不知道我该哭还是该笑。
时间终于回到2022年元旦假期结束，她也终于剪辑好了她在澳门的圣诞回忆。我看着视频里我给她拍的吃播、我给她拍的网红伦敦人机位、我拍的永利皇宫龙转头、她自拍的巴黎埃菲尔铁塔走秀......着实笑了出来。我不知道她和她前男友在拉斯维加斯百乐宫前看的喷泉表演是什么样，但是她和我在澳门永利皇宫前看的那场，她居然哭了出来，我以为她是因为晚上穿着裙子冻哭了，但当时她拒绝了我的外套。其实我俩剪视频的素材早就拍够了，但我们还是白嫖了三次永利皇宫的缆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直到头晕目眩才愿下车。
而如果不是她，我不会学会轮盘赌。赌场跟人生一样，变化多端，落子无悔。我还记得那天，我们走进新葡京，我在赌桌从左往右数第二个座位上开始了人生第一场赌博，虽然我之前说过我没什么世俗的欲望，但我倒也不是四大皆空，上班哪里有赌博刺激啊。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机器吞下了我们的钱，也吞下了我们的尊严，再也没吐出来过。在她第三次往里塞港币的时候，我知道——是她太想赢了，她看起来不是个很小心的人，我也不是，但她和我一样认真，和我一样想赢。可有句话叫“赌场失意情场得意”，所以反过来，赌桌上太想赢的人，往往会输了感情。于是七十一分钟三十七秒之后，我们就走了（逃走的“走”）。旅行结束回到公司我被另一个同事嘲笑，但是作为一个赌狗的快乐和悲伤，没上过赌桌的人是不会懂的。
当我回到北京，我以为我会从澳门风云中醒过来，但有些梦是醒不过来的。于是在2022年1月11日的晚上，我发消息告诉她“下次去内个哪怎么说也要玩个通宵吧”。那一刻，全世界也只有她懂，我说的是金沙。
其实，2022年1月16日的前一分钟，她还告诉我今年最想打卡满洲里和香港，我说那可以考虑一起。我说我三月份还想去安徽，她也说欢迎。我不知道为什么，跟她一起旅行，或许我也真的很快乐吧，去很多地方，一生都不停歇，难道我们俩真的是传说中的无脚鸟吗？
时间来到上个周末，2022年1月16日下午公司年会上的时候，为加强各部门间的横向沟通，主编让我们大家分开坐，而我却就想和她坐在一桌，就像我们每周开例会一样，我还想挨着她的最左边或者最右边。那天由于我们一个值早班一个值晚班，整个部门又是我和她跟别人不一样，虽然双双迟到但她还是比我早到了一会；整个部门又是我和她跟别人不一样，两个人一起中奖，两个人一起敬酒，两个人一起抱着电脑加班，两个人一起不顾旁人眼光地开怀大笑。
年会在很多人眼里是冗长无趣，年会上的抽奖活动在很多人眼里是漫长陪跑，可这次对我们俩来说却不是。她这天晚来却穿得够靓够辣，绝在脸妆这样艳，如果有人赞赏她，我也会替她暗喜。或许是因为整个部门只有我和她一起去过妈祖阁，所以我们吉人天相福星高照中了奖吧。我很感谢她上台领奖的时候也帮我领奖，而我也开始后悔我不能早点来自己亲自领奖，因为如果我早到一些，站在700多人面前合影留念的，就是我们两个人；这样一来，不止总裁办这么认为，700多人就都能这么认为——我们俩就是最佳拍档。
年会开到最后，部门其他同事都陆续走了，又是只剩下我们两个，就像我们之前一起晚上在办公室值班的时候一样，只不过这次在年会现场，多了酒和烟，就也多了些快乐。我们一起抽莫吉托爆珠喝红酒，我一边工作一边偷看身边的她自拍，她穿的还是在澳门的那件紫色紧身衬衫和黑色长裙，你还别说，那一瞬间，我们真的仿佛又回到了澳门的旧时光。我问她不工作怎么不去跟别人一样给领导们敬酒呢，她说她社恐，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就想待在我身边陪我加班呢？我不该这么想，我知道我没喝多，但她却喝多了。
她是窗外另一片风景。年会之前年会之后，整个公司从高层到基层都在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主编说我们“关系好”，总裁办说我们“最佳拍档”......也许喜欢一个人时，她的眼神总是藏不住的，我们却从不开口和正视那个是非题，永远像少了些勇气。可是我和她清楚的是：我们之间有的，从企业微信到微信，是在北京爱尔兰酒吧顺走10罐红牛和可乐，是在环球影城一起喝假酒，是长白山的天池和山脚下的蓝莓，是珠海的渔女和大蛤喇，是澳门半岛和氹仔每一家赌场的吸烟室，是即将启程的香港、满洲里、漠河......每段故事都有很多剧情，这些，都是我们给彼此带来的最干净纯粹的快乐。
但，我又想起在澳门的最后一天，我带她找到了《国家地理》经典机位，她抬头的那一刻很美，我忍不住又想给她拍照。这里是一个叫做“东望洋新街”的地方，这条街很破旧，没有新街的感觉，向东望去会发现新葡京挡住了太阳，望不到阳光。
她感叹“我之前怎么找都找不到啊”，而我想告诉她的是：这里路很窄，发现走错了就别接着走，巷子太多就别瞎拐，转角不会遇到爱；而进了赌场虽刺激，但赌不赢本分和缘分。我说的是澳门，我说的也是人生。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