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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嚣张之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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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从皇宫西侧门进去停在了太仆寺,元赤洲沉思了一会儿,对高彻说道:“你还是去花康宫等我。”
“好。”花康宫是元赤洲母妃董太妃的寝殿,高彻和元赤洲打那儿长大,后来元赤洲十六岁出宫建府,只要进宫面圣,高彻都是在花康宫候着。
“以后我可能会经常上朝。”元赤洲欲言又止,“最近会发生很多事情,你以后出门必须要经过我同意。”
高彻惊疑地看着元赤洲,看见他严肃又认真的表情,才讷讷地点头:“我明白了。王爷您放心,我不会再给您惹麻烦了。”
元赤洲叹气:“你从来没有给我惹过麻烦。”
高彻从小都跟在元赤洲左右,一晃眼这么多年了。先天禀赋造就的出众武艺,就算有复杂的身份背景,也掩不住光芒。
元赤洲不再继续话题,先一步下了马车,看到一辆眼熟的马车正驶过来停靠在他们的旁边。
略加思索,元赤洲就确定了来人身份。除了皇亲国戚,圣宠眷臣,没有几辆马车可以驶进皇宫。而真正敢驶入宫的人,全天下不超过3个。
其中有一个,就是如今御前第一大红人,安平王,卫无域。
一道清冷地声音传出来:“思危,好久不见。”
果然是他。
身着紫色朝服、金玉腰带的卫无域从高调的马车中下来,一如既往神色漠然,他先向高彻打了个招呼,然后才给元赤洲作揖请安:“下官见过瑞王。”
他是皇上唯一的义子,可以唤元赤洲一声“皇叔”。可惜不知是不屑还是不敢,卫无域从未以皇家人自居过。
“安平王无须多礼。”元赤洲和颜悦色地虚扶了一下卫无域。
高彻笑道:“无域,我们昨晚才在相府见过。”
元赤洲立即喝到:“思危,不得无礼,怎可直呼安平王名讳?”
高彻脸上立刻讪讪,他与卫无域一同长大,小孩子不懂家族背景,又比卫无域年长,就一直唤的名字。
可是如今今非昔比,他还是瑞王府的奴才,卫无域却已经封王成侯。
“无妨,是我吩咐思危唤我的名字。”卫无域还是十分淡漠,“思危,昨晚我们见过?我喝太多酒,都不记得了。”
元赤洲咳了一声,阻止高彻回话,对卫无域悠悠说道:“昨晚你们一起喝酒,都喝醉了。”
高彻愣了愣,确实昨晚卫无域一直拉着他喝酒,但高彻心里烦闷没喝多少……
他看了一眼元赤洲,果然变成了言笑晏晏、温和无害的样子。他背脊发凉打了个寒颤,顺着元赤洲的话回道:“要不是念着你刚回焕京,我可不陪你喝。”
“安平王应该在休沐吧,怎么这个时辰进宫?”元赤洲一脸关切地问道。
卫无域如今军权在握,十六岁封异姓王,大宣百年来第一人。三天前刚打了胜仗回来,陛下放了他十天假,让他好好修整。
“下官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还把瑞王都惊动了。”
“是吗?本王也不知道,还以为安平王知道呢。”
“上了朝就知道了。”卫无域懒得和元赤洲这种人打太极,整理了一下衣袖,面无表情的就走了。
卫无域一走,元赤洲温和的脸立刻冷下来,看着面前什么都不知道的高彻,只希望他没有扯进昨晚丞相府的事情。
“王爷,到底出什么事儿?”
“暂时还不确定。卫无域说他昨晚喝醉了,你也咬死说喝醉了,而且一定要咬死一直和他待在一起。放心吧,和安平王绑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元赤洲拍了两下高彻的肩膀,“我去上朝了。”
“好。”高彻点头。
才走没多远,元赤洲就看到了前方卫无域的背影,慢腾腾地走着,似乎是在故意等他。元赤洲真的很不想搭理卫无域这号人,行事毫无章法,但布局又十分周密。
显然卫无域没有体谅元赤洲的想法,他停下来,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亲和:“瑞王爷,您把思危送我吧。”
果然安平王一开口就让元赤洲心里噎出一口气,声音顿时沉下来回了一句:“他又不是物件。” 说完就加快脚步越过卫无域,径直向前。
卫无域轻松地跟上元赤洲:“思危天生就该上战场,王爷把他困在焕京,就是毁了他。”
“如果他想走,本王绝不阻拦。”
卫无域抱拳:“那下官多谢瑞王爷的成全。”
“安平王。”元赤洲叫住卫无域,“你刚回到焕京,就想管我府里的事情了吗?”
卫无域皱起眉头:“听闻王爷一向亲切近人,下官才斗胆有今日之举。是下官冒犯了。”
元赤洲不再说话。他明白卫无域的意思,就算他是一国亲王,卫无域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快抵达大宣议政的广裕殿的时候,卫无域突然换了种语气,似乎很稀松平常地问道:“王爷,您打算入仕了?”
元赤洲望向一边:“安平王多虑了,本王只是突然被传召而已。”
“是吗?”卫无域表情微妙,“下官还听过一个传闻。据说多年前有一位方士给王爷看相,王爷吉人天相,只要一过二十岁,就可逢凶化吉、身体痊愈。如此看来,当真大好了。”
“劳烦安平王挂心,身体的确强健了许多。”元赤洲说着客套话。
算命却有此事,但是真实性没有几个人相信。及冠后元赤洲的身体也一直好好坏坏的老样子,就没想过有痊愈的一天。
卫无域一副了然的样子:“难怪啊,今天陛下会召见您。”
“安平王,今天皇上到底为什么会召见本王,难道不该问你吗?”元赤洲心里门儿清,从小他就不喜欢卫无域这号人。
“瑞王爷,下官还是那句话,思危待在我的身边会更好。”卫无域看起来非常真诚地说道,“下官向来耿直,请王爷不要见怪。”
说完,他快步迈上台阶,率先踏入广裕殿。
元赤洲深邃地看着卫无域的背影,瞬间恢复成往常冷淡平和的样子。
他身体不好,看向前方的朝堂,坚定地踏上高高的台阶,走得又慢又稳。
这是他第一次上朝。
他很明白,他就是被拉出来当靶子的。
如今的朝堂称得上乌烟瘴气四个字——帝王喜怒无常、残暴嗜杀;世家豪族自成派系,党争不断;五个皇子正值壮年,夺嫡之争导致多方势力蠢蠢欲动。
而最重要的军、政大权都不在皇帝手中。
世人都说:大宣元氏的统治危矣。
元赤洲这时候被召涉入朝政,传达的讯息十分明显——皇帝真的不行了,所以他着急拿回军、政大权,要为下一任继承者铺路。
如果顺利,天下还是姓元;如若不测,江山易主。
候在广裕殿门口的宫人向元赤洲行礼,元赤洲注意到一大群太医也跪在殿外。
太医院首席赵院使正焦头烂额,看到一向和善的元赤洲赶紧恳求道:“瑞王殿下,您劝劝皇上吧,病拖不得了!”
元赤洲面色郑重地点头,然后走进广裕殿,又过了一道门才进入内廷,看到坐在龙椅上的本尊,大宣皇帝元崟。
朝官分列两边,左边是以太子为首的文臣,右边是以卫无域为首的武将。
除了卫无域,所有人都跪着。
元赤洲一边思岑如今的局面、一边下跪请安。
“老八,平身。你可算来了。”宣帝嗓音嘶哑,面相与元赤洲有几分相像,只是眉眼更加阴鸷。四十几岁的年纪,两鬓发白,十分憔悴。
元赤洲谢恩站起来,顿时有无数双视线扫到自己身上,都在等他会选择哪边站位。
右边是卫无域和二皇子诚王。看见太子孤零零跪着的身影,元赤洲不动声色走去了左边。
跪着的太子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皇上,臣弟看赵院使他们都跪在外面,心里实在担忧。臣弟斗胆谏言,不论发生什么事情,请陛下一切以龙体为重!”
宣帝撑着额头,一直揉着太阳穴,突然暴喝一声:“朕这副残躯算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巴不得早日.逼死朕!”
“陛下息怒!”所有大臣再次俯首。
元赤洲露出越来越担忧的表情:“皇上,这……究竟怎么了?”
宣帝疲惫不堪地挥挥手:“朕刚才跟无域说过一遍了,让他说给你听吧。”
“微臣遵旨。”卫无域站出来行礼,然后面向元赤洲,非常悲痛地说道,“瑞王殿下,丞相……唉!遭遇不测了。”
“什么?!”元赤洲惊得睁大双眼,“怎么会……?”
卫无域低头惋惜道:“臣也是刚得知此等震惊之事。徐丞相为大宣鞠躬尽瘁,竟被歹人所害,真是令人发指!”
元赤洲冷眼看着卫无域做戏,余光扫到太子身上,见太子端端正正地跪着,立在身侧的手却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那歹人可抓住了?”元赤洲继续问道。
“现在就是毫无头绪。”
“京兆尹可查出什么了?”
“在守备森严的京城居然会发生这种事,京兆尹已经请罪玩忽职守,今天早上在家中自裁了。”
元赤洲心道现在岂不是没有人敢查徐丞相的事?
果然,没一会儿宣帝就开口:“老八,丞相遇害,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必须向世人给出一个交代。”
元赤洲看看坐在上位的宣帝,又左右看看大臣官员,不可置信地问道:“皇上,您不是要让臣弟来查吧?”
宣帝不再说话,颔首默认。
元赤洲赶紧推脱:“可是臣弟从来没查过案、也未办过公啊!”
“朕知道。”宣帝也十分不耐烦,“为这事已经争执一早上,朕都乏了。”
这时候太子突然开口:“丞相为大宣操劳了一辈子,如今遭此横祸,耳不忍闻!一切都拜托皇叔了。”
太子虽是元赤洲侄子,却与他同岁。帝后嫡长子,外公就是权倾朝野的徐丞相,尊贵的身份并没有使他变得骄纵任性,反而宽厚仁慈,勤勉于政。
可惜他不是帝王最喜爱的皇子。
现在的朝堂基本就分成卫家党和徐家党,如果卫家的人来查,徐家不放心;如果徐家的人查,卫家也担心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所以需要不涉及党争的人来查丞相被杀案,而且这个人的身份绝对不能低,要能抗衡太子与安平王。
这事办不好,太子这边无法交代;办好了,又势必会得罪一波人。
整个大宣一番筛选,似乎只有元赤洲合适。
看来有人非要把他拖进这团浑水中,元赤洲并不意外,就算他是个病秧子,有些人也绝不会允许他安静地病死。
每个人都被迫做出一个选择,这样所有人在一起角逐胜利的时候,才觉得更公平、更安心。
耗时一上午的朝政总算告一段落,卫无域勾起唇角蔑了一眼元赤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