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人生》天下有风

8、第八章 面笼

　　一场关于庄家的小小八卦烟消云散。
　　十六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最后只剩一张脸惨白着不吭声。
　　庄易阳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前面一阵喧哗声。
　　从午后他们到这里的时候，长长的队列就排得很稳。
　　来往车队络绎不绝，人数众多，守城的护卫队一刻不停歇的查验放行，一个下午过去，队伍也不过前行了百十余米。
　　突如其来的喧哗打破了这种平静，一众人抬头看去，两头走兽老远飞奔过来，青石板上蹄声阵阵，似有尘烟。
　　“那是何人？”
　　“谁知道呢！”
　　“看样子是打前站的。”
　　“大概是第五城池的人吧。”
　　走兽速度奇快，骑在马上的两个人很快抵达城门口，两人行动迅疾，用力拉起缰绳，走兽长长嘶鸣一声，高抬前蹄，停驻在了里侧贵宾通道门口。
　　“那人佩戴的，是城主府的武器。”
　　“好像是，第五城池的护卫队......”
　　有人眼尖，走兽身上的二人翻身下马的瞬间，就已经看出了他们的穿戴，乃是城主府的四大护卫队伍之一。
　　两名男子回首，扫了一眼排队核查的商队，见喧哗声音小了许多，也懒得开口理会，低声和城门口的护卫沟通了起来。
　　庄易阳眯起眼，被议论的两人其中之一，高一点的汉子，穿着守城护卫的同款劲装，和守城护卫不同的是，他的衣摆手袖处皆为紫金色的刺绣图案。
　　另一名稍矮一些的汉子穿着铁灰色的亚麻劲装服饰，看上去质量并不好，还有数处撕裂痕迹，只是他腰侧佩戴的长长的刀刃，看起来极不好惹。
　　刀柄刀鞘均为紫金色，镂空雕花，陡峭刀鞘的尖端点缀着一颗黑色的石子，看上去格外独特。
　　也格外丑陋。
　　“四方鶵石。有钱买不到的东西。紫荆护卫队人手一把镶嵌鶵石的武器。”
　　议论声纷纷，行人商旅人在屋檐下，站在第五城池的门口，比之议论庄家声音要小许多。
　　“不止紫金护卫队。戚家护卫队分玄青，紫金，花雪，黑耀四支队伍，每一只队伍，都有独特的灵纹阵石加持……”
　　“太有钱了。”
　　“是啊，太有钱了……”
　　北域七大城池行事风格不尽相同。
　　庄家所在的第四城池三大世家并立，各有簇拥。
　　第五城池则是凡间国度体系，以城主府为中心，护卫队，佣兵团，商队走兽，政客食客宛如树上的脉络，四通八达深深扎根大地。
　　如果说其他城池便是修行位面，世家为重的风格，第五城池则是更趋向于凡人世界帝王。
　　既然是紫金护卫队亲自接应打前哨的宾客，自然不会是普通人。庄易阳只是看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身处戚城下列的车队，不希想戚城引到任何麻烦。
　　但不找麻烦，并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上他。
　　庄易阳刚低下头，一束让他这个刚觉醒灵脉的人都有所触动的危险感觉涌上心头，猛地抬头，队列远处不知何时立了一头猛兽。
　　那是一头奇怪的走兽。
　　它似狮非狮，似虎非虎，三丈多高，庞大身躯落地足以地动山摇，却在短短这一会悄无声息的时间里就来到了他们身边。
　　不知它何时到的附近，直到商贾车队的走兽纷纷打啼蹬蹄，众人才看见三丈多高如同小小楼阁的庞然大物居然已经距离他们不足百米。
　　！
　　众人慌乱，“这不会是魔兽！”
　　开口的人惊疑不定，回首望了一眼第五城池营垒，语气不太好“应该不会……”
　　“要是魔兽，城主不会不管......”
　　说是这么说，那人拉着缰绳的手却没有松开，因为用力过猛而泛起了青白。
　　庄易阳也吓了一跳。
　　他的位置在戚家车队后半程，别人只能看到庞然巨物的怪兽，他却能看到，狮虎兽后背不远处，高头大马上，稳稳的坐着一名男子。
　　男子的坐姿并不拘束，也不十分豪放。他的走兽和别人的不同，在狮虎兽的身边一丝恐惧也无。偶尔轻轻打个鼻息。
　　男人戴着立体面具。
　　他的脸上不是大家所想象到的那种平面的面具，而是类似于剑道交流者所佩戴的立体面笼。
　　面笼铁灰色，鼻子和嘴唇的位置没有一丝缝隙，不知是何材质的面具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只有一双狭长带着寒意的眸子直直的撞进庄易阳的视野中。
　　就是这个人，刚才在盯着他。
　　庄易阳微微蹙起眉头。
　　见男人只是盯着他，没有其他异动，庄易阳勉强稳住心神，视线自男子身上，转移落在狮虎兽身上。
　　仿佛只是对这一人一兽的独特有些好奇。
　　打头的人已经沟通好，回来跟男子汇报，男子不再盯着庄易阳，挥起手中的鞭绳，轻轻抽了一下狮虎兽。
　　他漫不经心，狮虎兽却恐惧的瑟瑟发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庞大身躯，大掌落在地面上，除了轻微晃动并没发出任何声音。
　　见他一眼不眨的盯着戚家的车队，轻夹马腹，跟了上来：“少爷，别看了。”
　　没想到他跟上来第一句话是这，男人面具下的眸色阴翳：“去查。”
　　他没有说查什么，戚缘却领悟到了，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戚家车队的方向，应诺一声，“是，少爷。”
　　见他没有忤逆自己，男人哼了一声，大发慈悲的收回了视线。
　　跟着他的一批侍从非死即伤，短期之内他也不好再去城主府申领。
　　既然这最后一个脑子还算可以，他也想多用上一段。
　　见男人扭头，戚缘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们跟随赫少爷离开第五城池不过十五日，一共二十八位侍从，一位城主阶长老，三位官阶大圆满，二十位余位官阶后期三转，现在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全都死在了路上！
　　他们以为跟着眼前这位爷，能争到戚家一份份额，却没想到出入十死无生，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戚缘摸了摸脖子，封喉的痛感似乎还遗留在上面。
　　见戚锦赫气息阴沉，戚缘压下心中的惶恐，撇去对出现戚家车队中的陌生少年的一丝同情，忙领着戚锦赫和俘兽进城。
　　“少爷，这边。”
　　“嗯。”
　　一人一兽随着接引的人入城。
　　男子身形修长，身姿挺拔，如同一株柏树。
　　他前面带着全笼面具，阴沉沉默，转过身去，后脑的棕色马尾高高束起，配着镶嵌紫金色宝石的玉环，居然有些蓬勃生机。
　　“看这背影，倒像是个年轻人了。”
　　“没听说戚城主最近招揽了什么年轻人啊。”
　　“害，以前招揽的呗，这一身行头，普通小城可是养不起。”
　　庄易阳盯着男子入城的背影，确实是感觉到这马上的人有些年轻。
　　带着昏色的日光斑驳的落在男子的高高竖起的马尾，和瘦削坚韧的肩胛骨上，扬起一种风吹马尾千条线，日照龙鳞万点金的恣肆洒脱之感。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已经即将进城的男子冷不防回头，视线越过密密麻麻的人和车队，直直的落在了庄易阳的身上。
　　男人伸手按压在腰肌的武器上，不知何种类的武器嗡鸣一声。
　　连武器都是灵器！
　　众人受惊，退散开来，留出了一大片空地。
　　刚才也有人仔细打量过，男子身上从面笼发箍，至衣衫鞋袜长靴，全都带着隐约的灵气波动。
　　北域出灵武者。
　　灵纹者百万不存其一。
　　受环境影响，练武的苗子也从来不会往自己身上罗列这么多的灵纹装饰物品。
　　这人能够走上贵宾通道，无需排队，那自然是来头不小。
　　但灵纹服饰好买，灵纹器可是有价无市。
　　见他武器嗡鸣，在场的人刷刷刷全都低下了头。
　　他们只是平民小百姓，幸运的依附于各大城池得以入灵，更多的还是碌碌无为的普通人，完全惹不起这尊神秘人物。
　　城门口的人有些躁动，只盼望着赶紧进城，得到第五城池的庇护。
　　男子阴冷的目光如炬，庄易阳眯起了眼。
　　果然有敌意。
　　是对着他，还是对着戚家车队？
　　庄易阳摁住了十六的手腕。
　　这一身行走的阵法重装的，冲撞到了刚刚进阶灵气运行还不稳的十六身上，让他坐立难安。
　　庄易阳按住十六的手腕，压低声音：“你能打过他？”
　　“伯仲之间。”说完，十六垂下眼帘：“但他身上的灵纹器……”
　　这就是了，庄易阳拍拍十六的肩膀。他的坐姿几乎没有改变，稍稍向十六那边靠近了一些：“他看上去这么有钱，万一还有隐藏的法宝灵纹器，打起来咱们一定吃亏。”
　　周围的人散开，但戚家的人却没有动。不光没动，甚至也没有一个管事领队出头询问。
　　“真不愧是大家族。”
　　“家大业大，就是有底气。”
　　庄易阳在心中赞了一声，面上不由的露出轻笑。
　　但好在男子没有节外生枝，不过冷冷扫视了一眼，终于扭头，带着俘兽转身入城。
　　留下一众人窃窃私语，满场小声的交谈了起来。
　　他离开不久，哒哒哒的马蹄声去了又回，戚城回到了马车旁。
　　不知道护卫队说了些什么,戚城这位少爷的心情明显比这一路上都好了许多。
　　接下来一路畅通。
　　庄易阳跟着戚家的车队，简单报备了一声就进了城，戚城还给他安排了一个住处，没用他花钱。庄易阳认真道了谢，面色诚恳。
　　戚城有心跟他交往，他们现在也是真的没钱，没必要纠结这点小事。
　　以后有机会回报就是了。
　　只是庄易阳没有想到，白日入住，晚上就再次遇见了对自己有敌意的面笼具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