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抵万千星河》菊小橘

7、国庆快乐

　　《你抵万千星河》
　　2022/3.05

　　晋江文学城/.

　　菊小橘/.

　　火烧的太阳光来得格外猛烈，付瑾五中的大门开得宽敞，陆陆续续迎来结伴而行的学生。

　　今天的天气似乎要比以往的好。

　　高一教学楼三楼走廊，董已思在和几个同学聊天，其中一个是好朋友纪倪。

　　纪倪跟董已思长得一样好看，长头发、白皮肤，长着一双楚楚动人的桃花眼和一张淡抹适中的小嘴。
　　纪倪虽长得好看但人缘没有董已思的好，她虽长得好看但班里还有比纪倪更好看的女生，如果纪倪不主动跟同学聊天就没几个人跟她聊天，也因此董已思帮了纪倪不少忙。

　　唯一一点是纪倪要比董已思高半个头，在这几位同学中董已思可以说是最矮的。

　　纪倪今天跟董已思一样披着头长发，穿着身校服。她像董已思她们一样两手扶在栏杆上边聊天，边望着远处的景色:“明天国庆假期，你们有什么安排吗？”
　　董已思:“没什么安排，在家里和妹妹一起练练做下小蛋糕吧。”

　　“嗯。”纪倪接着说:“那思怡和沈湘呢？”

　　旁边的秦思怡默了一下，还没等沈湘开口，她说:“去补习班吧，我妈最近帮我报了补习班。”

　　沈湘点头，看了眼纪倪，说:“跟几个朋友去看看电影，然后到图书馆看看书，写写假期作业吧。”
　　“你呢?”

　　纪倪微微闭了下眼睛想了一下，低声低语地说道:“我妈妈最近对我不是很严厉，我应该和我妈妈去墓园给我爸爸扫下墓，毕竟每年的国庆节和清明节我和我妈妈都会去看我爸。”

　　“扫完之后应该就跟妈妈去外婆家吧，只是想问问你们都有些什么安排。”

　　“啊！”为了不让纪倪不在想起那些过去的所有不幸，董已思脑子一激灵，看向纪倪认真地道:“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来我家跟我们一起做小蛋糕啊，我爸妈和我妹妹到时候都在。”

　　闻言，纪倪只能苦笑来掩饰自己内心复杂的心情。
　　有的时候她还挺羡慕她们的。

　　羡慕她们家庭都很完美。

　　“我就不去了吧，这么好的氛围可不能被我给破坏了。”
　　“更何况，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没能在聊多久，上课铃响了，她们各自回了教室 。
　　其实董已思知道纪倪心里面是怎么想的，知道她对有个完美的家庭充满了渴望，知道她羡慕任何有个完美的家庭的人。

　　十三岁的纪倪跟董已思说过这么一句话，“我的家庭是不完整，但是以后我会圆了我一直以来的梦。”
　　这句话是她三年来的支柱，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有的时候董已思也挺羡慕纪倪的，羡慕她心怀对未来那份憧憬和信心的强大，羡慕她即便是活在不完整的家庭里依旧能活在当下做好自己。

　　如果换做是她，她的内心或许没有纪倪的强大一分一毫，或许没有勇气和信心像纪倪一样活在当下做好自己。

　　她也只能说，对自己还是挺了解的。

　　一整节数学课董已思没有过多的心思听，心里始终想着纪倪的事情，只能拿着低头拿着水性笔装作在听课做笔记的样子。

　　后桌的许曳没有过多的动静，进教室坐下位置的那刻就一直低头写东西，直到现在。

　　很多同学看到了都挂了满脸的问号，更多的是想看看许曳在写些什么，董已思也不例外。

　　可偏偏董已思不敢，中午的事情在她脑子里转了很久，想起来觉得丢脸又尴尬，明明是自己先开口要跟他恢复正常的同学关系，自己偏偏是一句话都没跟人家说过，甚至是连声招呼都没打过。

　　她觉得许曳心里肯定会以为她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

　　留下的更多的不是丢脸和尴尬，是挠心的那种过意不去。
　　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半节数学课快过去了，董已思的心思完全没花在听课上，整间教室回荡的都是数学老师讲课的声音，说不上严肃，声音说不上大。

　　这节数学课讲的比较乏味，很多同学对数学课没多大兴致，只是装作认真听课，做笔记罢了，一考试数学成绩一出来班里只有二十几个同学是达到及格以上的而已。

　　数学老师也不太管成绩考得怎么样，只是把学习态度看在眼里。

　　下课铃响了很久，整个校园再次变得热闹起来。座位上许曳松了松身子，他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写的那个东西终于写完了。

　　他耸了耸肩，松了口气。

　　课桌上摆了几本练习本和几本作业本，几只笔芯也已经没了墨，他把前几天落下的作业和国庆放假任课老师布置的作业都给写完了。

　　凭自己写完的。

　　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自己写完的作业，还那么认真，平常他不是拿董已思的作业来抄就是干脆不交。
　　现在看来他挺叫人意外的。

　　下课铃响之后董已思没离开过座位，一直垂头趴在课桌上，许曳拍了拍董已思的肩膀，看她没反应又接着拍。
　　他这样拍了几次，董已思心里其实是有些许烦躁的。
　　他轻声叫她:“董小平。”

　　她没应。

　　“董同学。”

　　她又没应。

　　“董已思。”

　　“干嘛！”董已思被弄得心烦，猛地转头，这下她应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投来了全班同学的目光。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董已思整个人像是没了意识一样，纹丝不动。许曳左手拖着腮，扭过头去看了眼像是旁观者的全班同学投过来的目光。

　　一眼扫过去，全班同学都入了他的眼，幽黑深邃的眼眸印着很多高矮不同的人。

　　他眼神中带着无止境的犀利和咄咄逼人，搞得没有几个同学敢看他一眼。

　　0.1秒的瞬间，教室恢复了正常。

　　看着眼前这个像丢了魂一样的人，许曳右手不轻不重地“叩”了几下桌子，“喂。”

　　“啊？”董已思回过神，避开了许曳的视线。

　　许曳哼笑一声，看着她:“啊什么?”

　　董已思头是向着一边，没理他，眼珠子撇了眼许曳:“你很烦啊，要干嘛?”

　　“喏。”许曳抬了抬下巴示意那堆练习本和作业本，“这是练习本和作业本。”

　　“所以呢？”她不解。

　　“我写了几个小时的作业。”

　　“刚完成的，交给你。”他认真地道，眼里也是藏着几分的认真。

　　这番不像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被他这么说出来还真的是难以置信的，他没曾好好写过一次作业，一直都是。

　　现在不知道他是打了鸡血还是怎的，董已思还真的不知道眼前的这个许曳是不是之前那个不务正业的许曳，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似是觉得自己幻听了。

　　董已思看着他，他垂眸盯着这堆练习本和作业本，语气被她调得细声细语:“前几天没交的你也给补上了吗？”

　　“嗯。”

　　“那你交给我吧，我帮你跟班主任说下，让他划掉你的名字。”她语气柔和到不行，看不出彤彤有神的杏眼里含着什么，眼里就印着眼前的这幅画面。
　　额前细碎的头发盖过点儿他的眉间和眼角。

　　拖着腮的左手，骨节分明，挡住了嘴唇，看得到的只有他高挺的鼻梁和浓密微卷的睫毛。

　　这么第一次近距离地瞧他，她才发现他打了几个耳洞，才发现他长得跟私下别的班女生说的一样，他长得很“精致”，即便是看不到他的眼睛、嘴唇、眉毛、额头，这个人藏着她万万没有发现的所有的所有。

　　“问你一个问题?”董已思轻声说。

　　“嗯。”他点头。

　　“你是觉得没事情做才想到做作业，还是别的什么?”她突然问起这个，语气带了不解。

　　许曳不是董已思问完后下一刻就会回答的，他收敛了刚刚那个动作，看向她。

　　额前细碎的头发是他今天放下来的刘海，盖过眉间没盖过眼角，他左手托着腮能看清他的嘴唇和刚刚怎么也看不清的下颚线。

　　他还是跟在蛋糕店那样，眼神藏了很多很多温柔和深情。
　　两人视线再次相平，这次没有人想要避开。

　　他温声回答说:“同学关系，学生，应该的。”

　　董已思点头，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甚是难以置信:“你没发烧吗？发烧了就该吃药呀。”

　　许曳任由她，没有把她探到额前的手给弄开:“我没发烧。”

　　他接着说:“我发烧了你有药?”

　　他刚说完话，董已思立刻就放下了手，说:“你发烧就自己买药啊，凭什么让我给你买。”

　　“我可不想你欠我什么，我再欠你什么。”

　　说完，她拿走在摆在他课桌上的作业本和练习本，离开了教室。

　　定定坐在座位上的许曳浅浅地勾了勾嘴角，朝窗外看去，他眼中似是又多了抹许夏天热风般的笑意。
　　董已思这堆作业本和练习本到王志炎办公室跟王志炎说明一二后，王志炎脸上除了多了跟办公室里的科任老师聊天时的笑，还多了听到许曳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完成科任老师布置的假期作业的难以置信。
　　他甚至是把前几天没写的作业都一一的给补上了，更是让王志炎难以置信。

　　把许曳的名字从名单上划去后，董已思要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王志炎还说了句，“他悔改了?”

　　董已思只是笑笑没有说些什么。

　　上课的时候许曳也是很认真地在听课和做笔记，再没有之前的困意和想要趴桌子睡觉的动作。

　　王志炎在拉了窗帘的窗户的一角往里看了眼许曳，他甚是满意地点点头，觉得很欣慰。

　　“他终于开窍了。”

　　下午的太阳来得过于猛烈，全年级的教室和老师的办公室都开了空调。

　　外头的几颗榕树长得壮实，适合每每到了夏天都能到树底下乘凉。

　　没要多久，下课铃就响了，是放学的时间。

　　操场上恢复了以往的景象，校门陆陆续续有学生进出，操场上多了不少留下来看打篮球的学生，学校社团照常开放，挤满了很多学生。

　　除此之外，教职工楼里还有部分老师在批改作业，每栋教学楼里还有几个班还没得放学。

　　王志炎还是照常到了假期时间都会到教室向班里的学生宣布点事情。

　　“国庆节你们别给我玩得忘记写作业了啊，休假回来我一一检查你们写的作业。”

　　他很啰嗦，一连串说了很多事情。

　　“按照学校安排，下学期的第一次月考结束之后决定你们被分到那一班，所以是一次很重要的月考，如果你们想进上面那重点班的其中一个班，那就给我好好努力。”
　　“我们班还是有很多可造之材，给我好好努力，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课余时间跑来问我或者是问班长和学委。”
　　“国庆假期也请同学们注意安全，你们是出去开party，是去游玩，还是宅在家里都跟我没关系，别给我玩出事情就行。”

　　王志炎提高音量，说:“好，我在这里祝同学们假期愉快！”

　　王志炎今天的心情跟这天气一样好到不行。

　　教室里一片掌声和尖叫声，几乎是传遍了整条走廊，王志炎离开了教室后面接着的是冲出来的同学。
　　教室里剩下还没走的几个同学。

　　董已思再给其他两个同学讲解题目，许曳在位置上呆着不动，直到池贺贤和刘毅铭两个来找他。

　　许曳坐在靠窗位，此时这扇窗的窗帘是拉开的，窗户也是开着的，窗外池贺贤在叫他。

　　“哎，老大，你发什么呆呢?”

　　闻声，是个让他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声音。

　　空荡荡的教室里，有细细碎碎董已思在给同学讲解题目的声音，夹着外头不大不小、不轻不重的说话声，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徘徊、蔓延。

　　许曳朝窗外看，是池贺贤他们三个在等着他，他“哦”了声。

　　注意到许曳起身的举动，董已思转头，是之前在甜品店其中的两个个学长，好像跟许曳玩得很好。
　　他们在窗外等他。

　　董已思神情变得呆滞，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纹丝不动，弯着腰头看向另一边。

　　注意到董已思不对劲，其中的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问:“已思?你发什么呆呢?这题你才讲到一半。”
　　被换回了神智，董已思回过头朝那位女生笑道:“没什么，我们继续吧。”

　　外头，许曳左手拎着书包，右手插着裤带倚靠在墙上。
　　从教室出来看许曳靠在墙上还愣着不走，池贺贤狐疑问:“老大，怎么还不走?在等人?”

　　“嗯。”许曳回答得很直接。

　　刘毅铭说:“等里面的之前在甜品店的那个小学妹吗？”
　　许曳点头。

　　刘毅铭跟池贺贤沉沉地叹了口气，决定陪着许曳一起等董已思。

　　许曳见状，说道:“你们两个不走?”

　　他俩很默契，异口同声地说:“不走，陪你一起等。”
　　许曳没什么反应，也没说话。

　　三秒钟，他说:“走吧。”

　　池贺贤、刘毅铭说:“去哪?”

　　“回家。”

　　“不想让你们两个陪我等。”

　　“那还跟陈艺他们打篮球吗？”池贺贤耸了耸肩说。
　　朝操场上望去，那里堆满了人。许曳淡淡道:“不打了。”

　　董已思给那两个女生讲解完了题，看了眼窗外，才发现许曳早就走了。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背上书包锁好教室的门就离开了。
　　现在的校园除了操场上的热闹就没有什么了，老师也都走光了，只有留下来看打篮球的学生和门卫的保安。

　　至于那些参加社团活动和社团的成员都已经走光了。
　　榕树下学校的清洁阿姨在打扫树底下的枝叶，很认真，热风扶面莫名觉得凉快至极。

　　回想起第一节下课的时候，当时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问许曳那个问题，就觉得该吃药的应该是自己。

　　想到许曳终于不再是之前的那个许曳，董已思心情就开心到不行，热风扶过心间觉得舒畅、凉快。
　　不知不觉就走出了校门，董已思这次跟许曳回家的方向是相反的。

　　校门右转的几百米处，许曳跟池贺贤、刘毅铭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

　　放在裤带里的手机提示声响了，许曳止住了脚，停在了一家不是星栖子甜品店的甜品店。

　　前面，池贺贤和刘毅铭继续走着，还没发觉许曳停了下来。

　　许曳按了下手机电源键，那是第一条董已思给他发来的微信。

　　————国庆快乐。

　　他直视着手机屏幕，嘴角上扬、眼角下垂，没有丝毫收敛，额前细碎的头发被他捋到耳后，多出了个光洁的额头，幽黑深邃的双眸瞬间展露了所有的笑意。

　　此时此刻他很衬景，很衬这来得刚刚好的一抹热风，热风扑面，他不觉得热。

　　他觉得很凉，凉到了他心头。

　　加了董已思微信那么久，他等到了董已思给他发微信的这天。

　　世界末日来了他都不觉得有多可怕。

　　一字一字地扣着键盘，他敛不了展露在眼里的所有笑意，敛不了浮在嘴角、眼角的那抹笑。

　　可以很温柔，可以很暖，也可以很甜。

　　————国庆快乐。

　　面前这家甜品店的收银台里，一个穿着付瑾五中夏款校服的女生正在结账，她个子跟董已思一样娇小，背着白色书包，扎着过肩的高马尾。

　　许曳知道眼前的那个女生不是董已思，他知道他跟她的开始是从甜品店开始。

　　他跟她的开始是从这句“国庆快乐”开始。

　　退出跟董已思的聊天界面，追溯到那天池贺贤给他发来的那条微信————老大，那个小学妹会成为你的恋爱对象吗？

　　下一条是他的回答————等到我哪天对她毫无抵抗力，她会成为我撕心裂肺的恋爱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