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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桂花树中的画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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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江卿故身死后已经过去三年了,白覆尘从那时候起也消声灭迹了,没人知道他身在何处。
只知道他在那抚仙湖跪了七天七夜,也许是跳湖了,也许是归隐了。
各大派也因三年前元气大伤,沉静至今。
这修仙派出了名的两位少年公子,一个死一个消失,不由得让人惋惜了起来。
想当初这白家二公子可是多少修仙女子的梦中情人,可惜所托非人,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江卿故疯魔一事扶风派虽然向各大派解释了,可却没有一个人相信,依旧恨极了这杀人魔头,日日向雾林逆境处加固封印,四处杀魔界之人。
“师傅,咱们这是去哪啊?”身着白衣的小童扯着一个清冷男子的衣摆歪着头问道。
白覆尘看着面前这一大片竹林笑了笑,竹林在这月光下显得有些阴森,像个张牙舞爪的小鬼一样,也不知道那个怕黑又怕鬼的少年现在还怕不怕。
“啊卿,今日我带你去见见你江师叔。”
白衣小童皱着眉想了一会,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师叔的名字,疑惑道“怎么从来没听师傅提过这个江师叔啊?是师傅很喜欢的人吗?”
白覆尘心里抽痛了起来,是啊,是他特别喜欢的人,也是他最对不起的人。
三年前他因江卿故身死悲痛欲绝。
离开扶风派后,便来到了一个小镇,看到街边有个小乞丐被很多人欺负,就出手救了他。
谁料这孩子就跟认定了他一般一直跟着他,怎么赶都赶不走。
那小小的身影和那桀骜不驯的脾气,真的跟江卿故很像很像,每日自己都会看着这孩子的睡颜,就好像看到江卿故小时候的模样,那般让人心疼,所以他给这孩子取了个名字,唤作白念卿。
仔细想来,这算是他第一次带白念卿来看江卿故吧。
白覆尘特意挑了个很晚的时间来看江卿故,他不敢再见到孤竹派的人了,他也不配。
现在已是深夜,竹林小院中一片漆黑,桂花树上还有声声虫鸣,草地上的青蛙一蹦一跳的,为这久无人居住的茅草屋添了一丝生气。
指尖捏了几个银色灵鹤,灵鹤像是有自己的思想一般飞在院中各处发出微微光亮来,照的这小院子有种别样的朦胧感。
白覆尘推开了那扇门,点燃了烛火,入眼处便是那个冷冰冰的牌位,上面江卿故这三个字直往心口处刺了进来。
痛得他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记忆中笑着的少年再也不会唤他白兄了,是啊,江卿故已经死了三年了。
他一直都不敢来看江卿故,不敢相信江卿故是真的死了,不敢相信说会一直陪着他的江卿故就这么长眠在那湖水里。
湖水那么冷,他一定很难受吧。
白覆尘还未咽下心中的酸楚,就听外面的白念卿惊呼出声了来,连忙来到屋外。
“怎么了?”
只见白念卿好奇的看着这桂花树什么话都不说。
白覆尘走近一看,树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样,随着这微风轻轻的动着,随手捏了个诀,一个白色的小物随着这风慢慢的落在了他的手中,是一副画。
看到这画的时候,白覆尘的泪水便再也止不住了。
藏在这树中的居然是他的画像。
指尖轻轻的划过那画像,心口处一阵阵的开始痛了起来。
好像自从江卿故走了之后,他的心每日都会开始痛,只要一想到他跳湖的神情,这心就跟刀割一般让他痛不欲生,每次只有他痛的时候才觉得他是活着的。
他不敢去死,不敢去见江卿故,不敢去看江卿故悲痛的神情。
“师傅,你怎么了?”白念卿轻轻的拽了拽白覆尘的袖口,稚嫩的脸上全是担忧。
白覆尘抬眼看了看白念卿和江卿故很像的脸,忍着悲痛,道“师傅没事,念卿你先进去休息好吗?”
白念卿点了点头,默默地看了白覆尘一眼,朝着房中走了去。
白念卿走后,白覆尘跪在了树下,身体微微颤抖着,前尘往事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脑海中浮现,差点要了他的命。
记忆中江卿故唤他白兄的模样,江卿故抱着他的模样,江卿故与他拜堂的模样,最后江卿故跳湖的模样。
这一幕幕的在脑海中闪过真叫人头痛欲裂,白覆尘有些懊恼的捶着自己的头。
这时从怀里漏出了红色一角,这是江卿故那时候放在他手边的婚书。
白覆尘颤抖着手打开了来,这是他一直都不敢打开的东西,只听见少年温润的嗓音从婚书中传出来:“孤竹江卿故求娶扶风派白覆尘。两姓联姻,一堂缔约,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熟悉的嗓音散去后,白覆尘再也忍不住,抱着这本婚书默默地哭了起来。
他真的错了,真的错了!可是晚了,这一切都太晚了!他最爱的人再也回不来了,再也不会陪在他身边了。
悲痛欲绝中,白覆尘又喷出了一口血来,他终于可以去陪江卿故了。
星河最后一根琴弦也断了。
原本星河便有三根琴弦,如今空荡荡的,就像这桂花树一样,终有凋谢的一日。
三根琴弦,一根破了那竹林结界,一根穿透了最爱人的肩膀,还有一根随着他死,也消散了。
星河发着暗光,转眼间变成了小小的光亮朝那竹林上方分消散开来,宛若那天上落下的星星一般带着一丝凄凉。
看着消散的星河,白覆尘心中悲哀之意更甚,轻轻的抚摸着手腕上的手环“白桂。”
听到白覆尘唤它,绿芽缓缓的摸了摸白覆尘的脸,在他眼前开出一朵又一朵的小花。
“白桂,我死之后你把念卿送到哥哥那里去好吗?”白覆尘静静的看着这开着小花的白桂,见绿芽点了点头之后这才安心了下来。
身子如失去灵魂一般,直直的摔在了这树干上。
剧烈的疼痛从后背处传了来,白覆尘忍不住闷哼出了声,不由得想起了初见的时候,江卿故那时在桂花树下接住了他,肯定很痛吧。
白覆尘躺在地上,那一头柔软的黑发凌乱的散在周围,手静静的抚上了一旁的树干,像是在抚摸另一个人一般,眼中全是痛楚。
看着这微微亮了起来的天,白覆尘突然就笑了起来,他好像看到江卿故来接自己了。
江卿故好像有些不高兴了,像是在怪他来的太晚了。
这人还是同记忆中的一样爱哭呢,真是个小哭包,他不在江卿故身边的时候肯定天天哭吧,这小傻瓜。
白桂察觉到主人气数已尽,缓缓的攀上了面前这棵桂花树。
刹那间,花开满树。
桂花随着微风轻轻的散落在了白覆尘的身上,一同落下的还有藏在树里的一幅幅画像。
画着白覆尘的各种模样。有笑的,有哭的,有黑脸的,连那衣裳都画的极为细致,每一幅画上都写着江卿故的名字。
画像落在了白覆尘身旁,白覆尘伸手朝那画像处抓了去,嘴里喃喃道:“卿故。”
白念卿。
念卿……
念……卿……
白覆尘思念江卿故……
白覆尘手里拿着一副画,画中的少年莞尔一笑,好看极了。
另一只手无力的垂在了婚书旁,江卿故这几个字被这如玉般的手遮得严严实实。
屋里还放着江卿故的牌位,只是上面多了两个字,从江卿故之位变成了吾夫江卿故之位。
微风吹落了树上逐渐凋零的桂花,落在少年黑如墨的发丝上,插在发中的桂花簪子也落在了地上。
他终于有理由去寻他的少年郎了。
其实不仅是江卿故对他一见钟情,他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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