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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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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礼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轻松愉悦。
他牵着奉忧的手进了门,阿姨小心地跟在后头,轻轻把门带上,然后便做自己的事去了。
客厅里的气压有些低迷,随着闫礼的到来愈发明显。
沙发上,闫宏飞和宋迎都在。
闫礼遗传了两人的优点,他的长相出众,闫宏飞的面相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几年前,奉忧见过闫宏飞,那会他没有像现在这样身材发福走样,此刻他的目光太过锐利,其中多了几分精明算计。
奉忧还在想要不要喊爸妈,闫礼却抢先一步让他上来楼,其他的事情不用管。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听话地上楼去了,毕竟闫父的目光实在让他有些不适,总感觉那不是看一个亲生儿子才有的眼神,陌生又排斥。
闫礼若无其事地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气泡果汁,朝宋迎喊了一声妈就上楼去了,看都不看闫宏飞一眼。
闫宏飞黑了脸,朝闫礼的背影呵斥:“你是瞎了吗?看不到你老子坐在这儿?!没大没小的,白养你这么个儿子!”
闫礼喝了一口雪碧,面色不改道:“你这个时候回来是为了什么,我们都心知肚明,不需要整这虚假的一套。”
砰!闫宏飞气得眉毛倒竖,一掌猛拍在茶几上,胸腔里像塞了个老旧的电风扇,呼呼地直转,如果他脸上有胡子,此刻恐怕都已经上天了,指着他的手气得不停在发抖:“你瞧瞧!他说的什么话!养你这么大,就换回来这个了!简直就是头白眼狼!”
他说话一向口不择言,尤其是生气的时候,且越说越来劲,闫礼早就习惯了,只当没听见。
“儿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这个人,一直都这幅德行,所以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昂,我看你也累了一天了,上楼去吧。还有你,少说两句又不会掉块肉......”
宋迎慌忙地在两人之间缓解僵持不下的气氛,可是她不知道有些隔阂一旦存在了就再也无法消除。
“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就不陪您在这高谈阔论了。”末了又补充,“毕竟现在的公司完全就是你口中的白眼狼在管着,要是再不把公司养肥点,怎么承受得起您的挥霍。”
上楼梯的脚步声一顿一顿的,听得闫宏飞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道:“要不是他当初一意孤行,非要跟个男人在一起,公司怎么会变成后来那样!”
“行了!”宋迎也来气,朝他翻了个白眼,这人还没完没了了。
闫礼静静听着他甩锅,面露嘲讽。
奉忧躲在门后听墙角,闫宏飞的嗓门出奇之大,他们隔着一层楼的距离,说的话却一字不落地都被他听到了。
相比之下,闫礼就显得淡定从容,不像他那般大吼大叫。
奉忧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不过能把闫宏飞气成这样,指定是“口出狂言”了。
奉忧皱了皱眉,还在楞楞地想什么叫当初,闫礼不是一直都跟男的在一起?后来这个还见过家长了,当时闫宏飞也没像现在这样反应这么大,反而一副很接受的样子,现在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他忽然发觉自从他成了余谨,好像就没再见过那个人,没有从闫礼口中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也没见他再来这里,难不成......是又换人了?
奉忧越想越觉得在理,果然某人的本质就是个玩弄他人感情的渣男,厌烦了就换,还说什么他是他这辈子第一个喜欢的人,也是最后一个,简直就是在放屁!
就在他愤懑出神之际,闫礼忽然推开了房门,直接把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奉忧逮了个正着。
奉忧心里一咯噔,心虚地低下了头,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幸好闫礼也没在意,只眯着眼睛看他:“站在这里当门神?作业写完了?”
作业?小谨的?可他周五那天都没去学校啊,哪来的作业,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他在给自己找一个可以走开的借口。
他拿着书包到处跑,最后闫礼却告诉他写字桌在书房......
说出去的话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本来想死皮赖脸地说天才不需要写作业,结果被某人一手提溜到桌前的椅子上。
奉忧试探着对上头顶那道极具危险的视线,仅停留了一秒,迅速地收了回来,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这下是跑不了了,他只能寄希望于快点把作业写完,然后溜走。
他手里的是周四老师布置的作业,不多,看样子刷刷两笔就能写完,然而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模仿,模仿余谨的正确率和笔迹。
正确率很简单,他翻了翻前面几页,几乎都是一百分,只有个别是九十八或者九十九的。
接着便是笔迹......奉忧看着那些横平竖直,却没有一个笔画不分家的字陷入了沉思。
......小谨才二年级,写成这样很正常。
这次的作业之路他完成得异常艰难,小谨的笔迹难以模仿不说,临末尾的时候,他被一道带了星号,做不做都行的小学奥数题难住了。
各个解法都被他试了个遍,跟正确答案就是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奉忧上身一缩,头一歪,趴在了桌子上,手垫在脸颊下边,直到有些发麻,随即用手扣了扣那道题上的文字。
其实他完全可以略过这道题的,但是心里无端生出的挫败感让他固执地不想放弃。
半晌,奉忧从桌子上抬起头来,盯着办公桌前正认真处理文件的闫礼看了两眼,内心暗戳戳在过去找他教和不过去找他教之间天人交战。
大胆的窥视引起了闫礼的注意。
对视来得猝不及防,奉忧连忙移开视线,睫毛扑动,像把小扇子,心虚地眨了眨眼睛后,装作无事发生。
他不说,闫礼也不问,只一边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想着看他还能坚持多久。
整整安静了有六七分钟,奉忧终于还是妥协般地站到了办公桌前,厚着脸皮把作业放到办公桌上,干巴巴道:“最后那道题我不会。”
…… 闫礼扯了扯嘴角,差点憋不住笑。问个题目而已,也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
扫了眼他递过来的题目,思考片刻便给出了答案。
奉忧完全忘却了自己的耻辱,瞠目结舌地看着题下面空白处龙飞凤舞的两位数......
眨了两下干涩的眼睛,奉忧动了动嘴唇,失声道:“怎么做的?”
闫礼继续扫着手里的文件,头也不抬,不经意间给了他双重暴击:“没有过程,一眼就能知道答案。”
“......”奉忧无言以对。
闫礼半天没听道动静,抬眼便看到他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目光秒变柔和:“这是一道常识题,你还小,不知道很正常。”
“......”奉忧并没有被安慰到,灰溜溜地回到写字桌旁,把书和笔一股脑塞到书包里,哗啦一声拉上拉链,头也不回地离开书房,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
第二天一大早,闫礼就把奉忧从睡梦中强行喊起来,说要送他去上学。
奉忧迷迷糊糊中一听,皱了皱眉,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嘟囔一句他都已经毕业了,哪还需要上课,后无比艰难地转念一想,肯定是某人的恶作剧。
闫礼顿了一下,权当他还没睡醒,提醒道:“胡说八道?你才几年级,现在毕业也不嫌早。”
耳边回荡着这句话,短路的脑袋忽然间接上了线,奉忧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彻底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被子一掀,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直接下了床以小短腿的最高时速跑进了洗手间。
奉忧到达学校门口的时候,大门好似才刚开,校园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看不到,门外也不见一个家长来送,等他抵达教学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全校第一个到的。
没办法,闫礼去公司的时间很早,他们得同步。
然而等他想起来自己要去教室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余谨在哪个班级。
客厅。
闫宏飞指责阿姨做的早餐没味道,吃了两口就摔筷子不吃了。
他本来就带着些火气,早餐只是他的一个出气口,阿姨看出这一点,只心惊胆战地在一旁道歉认错,默默把他没吃几口的早餐撤了。
闲来无事的闫宏飞没事找事,直奔二楼那间小画室,一转门把手,才发现门已经被锁上了,便喊来阿姨:“锁什么门?把门打开!”
阿姨左右犯难,大少爷早就吩咐过他和余谨不在的时候就把门锁上,不要让任何人进来,现在看老爷那么生气,她又不敢忤逆,只好把实情说了出来。
“他是老子我是老子?!开门!”
闫宏飞看着已经收拾干净的画室,冷声质问:“我不是让你把这些都换掉?还留着干什么!整天弄这些没用的玩意儿,赶紧拿扔了。”
“这......”阿姨欲哭无泪,“老爷,您那些东西我都给您保管好了,就这些画具什么的根本占不了多少地方,而且这些都是小少爷喜欢的,大少爷说了不能动啊。”
闫宏飞精明锐利的目光瞪着她:“天天大少爷这大少爷那!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再磨蹭你干脆别干了,随便找个手脚都比你麻利!”
一听要被辞退,阿姨彻底不敢说话了,只能惋惜地把画具都搬了出去。
“还有这些,画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闫宏飞拿出抽屉里叠得整齐的画,随意翻看,动作没轻没重,好几张都没扯坏了,最后全被他一股脑丢进垃圾桶里。
*
二年一班,奉忧站在后门处,陆陆续续地有学生进来,他却一直不肯落座,有些好奇的小朋友从进来时就看他,到座位上之后还时不时地回头盯着他看。
半小时之前,他站在教学楼前急中生智,掏出书包里的书看了眼作业封面,有一栏写着二(一),这应该就是他的班级了,而现在他在等人都到齐之后,最后剩下的那个估计就是他的座位。
又半个多小时过去,上课铃打响,所有人几乎都已经到齐,最后连班主任都进来了。
奉忧眼睁睁看着所有的座位从没人到满座,愣是没给他留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