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此女与彼男(下) ...
-
我们到家时九点一刻,唐森主动拿钥匙开门,没来得及插进锁孔铁门嘎吱一声打开,老爸一脸的怒气,正准备摔门而过,瞧见我时手里动作明显顿了顿。
“爸……”我小心叫他。
他冲我点点头,侧身离开时嘴里嘀咕一句“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的后妈在我们进门时已恢复如常的仪表,将套头针织衫拉好,整整后脑勺的头花一脸的平静,“回来了?”
问完后不等我们回答自己先转身回屋去了,撂下一句“我先睡了,你们洗了也早点睡。”
我和唐森面面相觑,过一会儿听见他夹着一丝疑惑地问,“他们吵架了?”
“大概吧,”我并不确定,时间太久远的事,印象差不多都模糊了。
“他们为什么吵架?”他眉眼里竟露出一丝不安。
我将右手搁在他脑袋瓜上,笑了笑,“蛋糕明天吃?”
“今天这气氛我都觉得自己过生日要倒霉。”他说着接过蛋糕,想放进冰箱,无奈冰箱里放满了剩菜,没地方腾空。
我指着饭桌叫他,“这天还不怎么热,蛋糕放一晚上不会坏的。”
他默默转过身,把盒子摆正,猫回房间迅速拿了换洗衣服,经过我身旁时停了下,“那我先去洗了,今天我跳舞流了一身的汗。”
他进厕所时又回过头冲我咧嘴笑了笑,露出一点白白的牙齿,眼睛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莫名情绪,略带了一丝忧愁又似乎有些安心。
我把换洗衣物摆在床头,听见浴室里水流一地的声音,似乎漫天的热气隔了待客的厅室正朝着我扑面而来。
我甚至担心桌上的蛋糕会不会坏。
但临到我钻进被窝的那一刻,才明白自己的担心是如此的多余。那时候也不算太晚,我嫌表针挪动时哒哒的噪音,特意将闹钟裹在衣服里塞进柜子。
这个方法有些残酷却又十分有效。如果清早我不从衣服里摸出那闹钟,单调烦人的铃声就会以每分钟一次的频率不断重复,直到你耐着性子熬过六次它的轰炸。通常我熬不过第二次,直接缴械投降,睡眼朦胧从床上爬下开衣柜。
我依然在被单里翻来覆去,有人敲我的门。
我揉着眼睛拉开门,“你干什么?”
唐森望着我,“我想了想,觉得蛋糕还是有可能坏。”
“那你想怎么样?”
“我觉得坏了可惜。”
“……所以?”我顿了顿,转身捡起件外套披好。
“所以你到我房间来,我们一起把它吃了,”他探进脑袋环视一圈我的房间,眉头皱起,“你房间太小了,桌上书又多。”
我笑了下,“这是阳台,本来就不是房间。”
他也笑了,但很快收起笑意,满脸的严肃,“不然我们换回来?”
“算了吧,”我摆摆手,“我早就住习惯了,没事换什么房间,再说我东西多,动起来麻烦。”
“那你来我房间吧,我们一起吃蛋糕,生日蛋糕坏了我准会倒霉一整年。”他夸张的挤出个鬼脸,说着进房里又拿了件我的外套,转过身时说,“我真的想现在就吃,如果你不来,我就自己一个人吃了。”
唐森没开玩笑,说完他去饭桌上取了蛋糕,拎着径直回自己房。我愣了一下,最终拉好外套也跟过去。
“打火机你拿了吗?”我靠在门边,作势要打喷嚏。
他把窗户关严实,拉过一张椅子,“你坐,我去拿。”
他用打火机点燃一根蜡烛,递给我,我帮他一起点。他卷起袖子,兴致显然很不错。借着烛光我看了看他摆床头柜上的闹钟,“十二点的时候你吹蜡烛吧,顺便把愿也许了。”
我看着他微笑,“你打算许什么愿?”
“告诉你就不灵了,”他嬉皮笑脸瞪我一下,托着头认真盯着五颜六色的生日蜡烛,几小撮火焰的光影随着一丝清风在他脸上跳动。
过一会儿他抬起头好奇地问我,“怪了,关了窗关了门怎么风还这么大?一直从我耳朵边刮过。”
“门窗哪里关得住风?”
我笑着指指闹钟,“十二点就到了,你准备许个愿吧。”
唐森把嘴一撇,和无谓地回答,“你们女生就相信什么对着蜡烛许愿,对着流星许愿。其实都是迷信,根本不可能灵。”
“那你刚才说许的愿说出来就不灵了?”
“逗你玩的,结果你真相信了。”应该是分针又弹一下,他眯起眼微微瞟了一眼闹钟,带着点探究地望一眼我,说,“我希望有个瓜子脸大眼睛,模样可爱的女生当我女朋友。”
他并不急着吹蜡烛,指着蛋糕有点固执地说:“你也许一个,我允许你借着我的蛋糕许一个。”
“我没什么好许的,而且没人会在别人的生日许愿的。”
“我不是别人,你许一个。”他意外的坚持,眉眼简直都要竖起来。
我拗不过他,干巴巴憋出一句,“希望唐森愿望成真。”
他歪着头,像看怪物似的看我,过几秒送我一个白眼。
“真没劲!”他撇撇嘴,样子有点怏怏然。
我把塑料刀递给他,“你切吧,今天你生日。”他驾轻就熟切下一大块,装盘子里小心推到我跟前,“没带奶油,你不用担心体重了。”
“没奶油也会变胖的,十二点加餐肯定会变胖。”
“变胖了我负责!”他拍着胸脯跟我保证,咧嘴逗趣地笑笑。
那天吃完蛋糕已经十二点半,我打着呵欠站起身,唐森突然拉我一把。我回过头,发现他眼睛里透着点难得的忧郁。
“你说他们为什么吵架?”
“你很担心?”
他踟蹰几秒,黯然点点头,“有点……我在想……”
“想什么?”
“我在想……”他眼皮朝下耷拉,眼珠子转了转,嘴巴咧开一条隙缝。
突然他抬起头,“你说会不会是叔叔有外遇了?”
我怔了一下,第一感觉是他有些可笑,而且很无知。
他“无理取闹”的母亲也是我爸外遇找来的,只是最终扶正而已,没娶进门的话,估计也是他口中担心的对象之一。
我爸有点花,吃着碗里还不忘瞅着锅里,出门谈业务随时随地都能认识几个所谓的蓝颜知己。电话簿越变越厚,对后妈的柔情越来越薄。
唐森定是感觉到我的不屑,也不再言语,只低着头慢慢拨弄手里的蛋糕盒,有气无力冲我挥了挥手,“你去睡吧,我把盒子装好也去睡了。”
我拉着外套看他一会儿,想随便安慰几句,喉头像是堵了点什么半天讲不出一句。
他回过头瞅我一下,眼睛明净,“你去睡啊,你还不睡?”
我默默点着头,走两步又退回来,将门关在身后。
“我还没给你唱歌吧,我给你唱个生日歌。”我坐在床边,哑着嗓子慢慢哼起来。唐森背靠着书桌,微笑着用手拍节奏。
我想起他眼里含的一丝忧郁,被我漠视后的沉寂不语,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唐森在歌哼完时情绪已然恢复,忽闪着眼睛说:“还差祝福语呢!你得说点好听的话。”
我勉强笑了笑,“那就祝你找到一个瓜子脸、大眼睛,样子像娃娃一样可爱的女朋友。”
唐森嘴一撇,又说我这人很没劲,连推带搡让我赶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