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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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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京城里,一只纤细的手挑起轿帘。里面坐着一位美艳女子“明珠,前面发生什么事了?”女子红唇轻启。“回夫人,前面有个小书生吃了人家饭,没给钱,正被摊主暴打呢。”明珠待看清局势,便匆匆跑过来禀报。“将这些银子拿去帮他抵了债,剩的给他便罢。”轿帘落下,轿子缓缓抬起,轿中的女子闭上了眼睛。
高家
“今日出府了?大厅上,一位男子身着华服,直直盯着前面跪着的女子,女子平视前方,已经习惯了这一切,良久,才开口“是,路上还遇见一个小书生没钱吃饭,便给了他十两银子。”她面上毫无表情,而他勃然大怒“书生?你个贱人,离了书生你日子是不是过不下去?你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还惦念着那个穷书生楼寒生。”话毕,原本平静的女子脸上也终于有了变化。“好好的你又提他作甚。你利用你的势力让他终身不得踏入京城赶考,你如愿了,你娶到我了,可你有一天把我当做你的妻子?”啪,一个清脆的巴掌,良久无声,一刻钟后,女子嘴角渗出了血,开了口“你已经把他杀了,对吗?”男人沉默,算是默认。女子抬头,嘴角扯出一抹笑,本是好看的,却因这一抹血显得骇人。“杀了好,杀了他,你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吧。好啊,好啊。”女子大笑起来,笑声几近癫狂,却还是有泪从两颊滑落。她用尽所有的力气爬了起来,扶着门框走了出去。
高家门前,有一个小书生拿着十两银子,见明珠出来关门,便急急忙忙追了上去。“这位姑娘,请留步。”明珠回过头看着他,“小书生,你来干什么,我家夫人心好给了你十两银子,可别再来要了,就因为你这十两银子,我家夫人可是被老爷打了两巴掌呢。”说罢,明珠便呜呜的哭了起来。“夫人还好吗?我能去看看她吗?”小书生看她哭了也很难过。“算了吧,你以后离着远点,就当是回报了。”说罢便进屋了。“谁在外面?”女子见明珠回来,两只眼红彤彤的,活像只兔子,便猜到刚刚有人在门口。“那个小书生,来还银子了。”明珠瘪着嘴,一股脑的把刚刚的事说了出去。“他现在还在外面吗?”女子开口担心的问。“该是没有了,这么晚了,他也该回家了。”明珠为女子梳着头发,轻声回道。檀木梳梳着女子墨般的黑发,“吱呀”门开了,高言走了进来,接过明珠手中的梳子,为女人梳着头。“今日是我不好,不该冲你发脾气,可是我也是害怕,害怕你离开我啊,明日我便要下海出商了,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乖。”
翌日清晨,高家大门敞开,高言上了马车,扬长而去。女子刚要进屋,明珠呀了一声,循着她手指指向的地方,小书生竟坐在青石板上睡着了,怀里抱着一袋银子,日光懒懒的打过,照在小书生的侧脸上,“想不到这个小书生长得这么好看。”明珠半晌甩出这么一句话,女子笑眯眯的看着她“怎么?芳心暗许了?若是你喜欢,把你许给他便是了。”女子似狐狸般的眼睛看着明珠,调笑着。“才不要呢,夫人怎么老是想把奴婢嫁出去啊。”两人的声响太大吵醒了睡着的书生,他揉揉眼,见是明珠,行了个礼“你不必冲我行礼,这是我们夫人,你应该向她行礼。”书生听罢冲女子行了个礼磕了个头“小生白辰昊,多谢夫人救济之恩。”女子将他扶起“无妨,我这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只是你在这呆了一夜,你无家可去吗?”“是,小生是从豫阳一带过来的,想要赶考,却因遇上大浪,小生的盘缠都没有了,小生还是因为抓住了漂来的浮木才得以生还。”提起这些,小书生垂下了头。“不如你就到府中做些杂事吧。”女子缓缓道。“穆管家,将他带下去给他安置一间屋子让他住吧。”
日子过得很快,书生在书房打扫也顺便看几本书,中午空闲了,便在亭子里与女子喂鱼说话。“夫人,每日叫你夫人还不知夫人的芳名呢。”一日,书生陪女子喂鱼时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话。“名字?重要吗?嫁了人便很少有人唤我名字了。”女子突然变得惆怅,低下了头。“当然了,就算一个乞丐他也是有名字的,那是父母起的,无论好不好听,那都是属于自己的呀。”“属于……自己的。”她喃喃道“淳于瑕,我叫淳于瑕。”淳于瑕似魔怔了一般,转身对着白辰昊说道“我叫淳于瑕。”她走到亭子中央,纤指沾了水,在桌子上写下淳于瑕这三个字。
转眼间,白辰昊来了已有小半年了,红梅傲然枝头,白雪上有四排脚印,宽大的斗篷包着淳于瑕那细小的身子,白辰昊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就像是想要将她从这深渊里带出去。“阿瑕。”书生低头看着淳于瑕“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淳于瑕愣住了,她也喜欢他但她不能喜欢他,她有相公。“小昊,我……”“我知道你顾虑什么,我不在乎的,只要你也心悦我我就够了。”白辰昊对她笑了,笑的那么灿烂,那么干净“可是,我脏啊。”她低头,无奈的笑了,白辰昊咬着唇,紧紧将她拥入怀中“不,不是这样的,阿瑕,你在我心中,是最干净无暇的。”可是,你没有说我不脏,淳于瑕笑了,笑的那么凄惨,那么痛苦。“小昊,若是我早点遇见你,若是我没有嫁人,我一定可以像个小女孩一样,扑进你的怀里,与你共同看这城市繁华。”淳于瑕哭了,将脸埋在白辰昊的怀里,白辰昊摸着她的头“若是那样,我定要许你一世,给不了你富贵,也要许你一生平安,一生只要你一个人。”
小年那天,高言回来了,一路上他听到有个书生进入了高家,还是淳于瑕带进来的,气冲冲的回家质问她,想要将她浸入猪笼。“老爷,是我,是我心悦白辰昊,怕邻里笑话,求夫人让白辰昊进府里干活,来接近他。求老爷赐婚与我。”明珠站出来,哭的梨花带雨,高言这才明白误解了夫人,便允了这门亲事定在下月初二举行。
“明珠,你这又是何苦?你若是不想嫁,我便去死,让你以后有良人可择。”淳于瑕抱着明珠,泪流满面。“夫人,我没事的,明珠从小就跟在您身边,您是小姐的时候奴婢就跟着您,如今您是夫人了,我又跟着您,只不过日后我不能当个老嬷嬷跟在您身边了,您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明珠笑着看着她,笑着笑着,泪也在眼眶里打转了。
明珠出嫁,连带着白辰昊也无声无息,淳于瑕坐在轿子里缓缓闭上了眼,两行清泪落下留在手背上,不久便干了。后来,高言不再下海出商,还家里时不时地就纳小妾,淳于瑕也想起了白辰昊的那句“一生只要你一个人。”她爱他,她真的爱。
再见明珠,她已有孕,白辰昊也考上功名做了官,到死没有一个小妾。
又是一年梅花落,淳于瑕死在了一片雪白之中。玉腕上的鲜血染红了散落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