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次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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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阵子收视率遥遥领先的热门综艺《定向旅行》因为节目录制中突发意外，被迫停止了近两个月，今天是它中止之后恢复录制的第一期节目，之前的录制意外致使一个嘉宾意外身亡，这次复录接替他参加后续录制的是影视圈内公认的实力派影帝王言卓，一个从不参加综艺录制的年轻影帝，这为节目组赚足了噱头。
这期录制，节目组通知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开始，八点半左右大部分嘉宾就陆陆续续到了，做造型的都在化妆车里，带妆造来的就躲在一边客套的互相寒暄。还有两分钟开录的时候，最后一位到场的嘉宾王言卓才带着助理，慢条斯理的入场，远远地和大家点头示了个意，就径直走向了个人的专属准备区。
另一边寒暄的嘉宾里，有一个叫季晨的新晋偶像，从王言卓下车开始，就时不时往他那边瞟。这是他第二次见到王言卓，上一次就在几天前，他去意外身亡的嘉宾席向越家中问候伯父伯母，很巧的遇到王言卓也来悼念。虽然圈里有些传闻，说王言卓和席向越两个人关系暧昧，但他还是有些意外居然会在席向越父母家见到王言卓，所以才会忍不住悄悄打量对方。
王言卓本人比镜头里看上去要消瘦很多，脸颊上的凹陷弧度很明显。季晨看不到他墨镜下的眼睛，猜不出他是抱着什么心态来参加综艺的。能看见的只有他的装扮，白色的T恤应该是那个高定品牌的限量款，很修身，但在他身上，总觉得有些空荡荡的。他也太瘦了，脑海里蹦出的这个评价，让他莫名生出了心疼的情绪。
可能是季晨盯的太狠了，王言卓居然转过头来看向他这边。即使隔着墨镜，季晨也能感受到他不乐意的情绪，有些尴尬的低下头不再看了。
所幸节目组也没给季晨留什么时间，再想些有的没的，编导在现场拿着扩音器招呼大家到镜头前来，很自然的开始cue流程，进入录制状态：“欢迎大家回到《定向旅行》第四期节目的录制现场，本期我们有一位新嘉宾加入。”镜头顺着编导的话摇向王言卓，“我们的新晋影帝王言卓，相信大家都不陌生，《定向旅行》很荣幸能够成为第一个邀请到王言卓参加的综艺节目。”
在其他嘉宾都配合着鼓掌的时候，季晨很不合群的红了眼眶，半侧过身子躲开镜头。现场的气氛因为他这一搅和，变得微妙起来，还有余音的掌声听着有些讽刺了。
节目编导这样的老油条，怎么可能因为这样点儿小状况就束手无策，他立马示意摄像给季晨特写，然后顺着季晨的情绪往下说：“我知道，在场的嘉宾，和即将看到这一期节目的观众，很多人都和季晨有一样的感受，我们意外的损失了一位优秀的成员。”说到这里，编导的声音也跟着哽咽了几分“所有人都为他的离开表示遗憾，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斟酌了很久，依旧坚定的选择了将节目继续完成，我们会带着他那一份一直走下去。”
听完这话，季晨本能的想看王言卓的表情，结果正好和因为录制摘掉墨镜的他，目光碰了个正着。四目相对的两个人目光里除了对彼此的诧异，还有一些其他的复杂情绪，除了他们自己没人能知道其中的缘由了。
编导给了大家几分钟沉寂在情绪里时间，然后用手里的扩音麻利的打破了大家的沉默：“我们是一档慢旅游式的节目，还是需要大家的状态轻松一点，不要过度的陷入沉闷的情绪里。”
节目的录制地点在一个露营沙滩上，本期的主题是海滨度假，正式开始录制后，嘉宾们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六个人共分成三组，两两一组去海鲜市场，选购自己抽取到卡片上的食材。
季晨就那么巧的和王言卓抽到了同一份清单，公布了分组结果，季晨下意识去看王言卓的反应，对方就像对他的目光有什么特殊感应似的，每一次都能正好捕捉到季晨的探究的目光。
王言卓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就再正常不过的和他示意了自己手里的卡片，季晨在看到王言卓这个反应之后，不由自主的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很怕王言卓会对这个结果表示不满，虽然这才是他第二次见到王言卓。
早高峰之后的海鲜市场，没有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起来有些空荡。这倒是省去了节目组清场的时间，只需要在外围安排人手，禁止跟着节目组来的粉丝和凑热闹的人群即可。
三组嘉宾从市场三个不同区域的入口进入，季晨和王言卓出现在虾蟹类的区域里，两个人一个清冷的像是不沾人间烟火，一个衣服上到处都是铆钉和金属配件，行动起来像一个移动的风铃，怎么看俩人都和市场这种充满烟火气的地方格格不入。但他们两个人走在一路，看起来却像一起逛了无数遍市场一般，驾轻就熟的逐一选购着他们清单上的食材。
王言卓会十分顺手的拿起水盆边的漏勺，舀一勺蛤蜊，站在他旁边的季晨立马领会了他的意图，伸手从一对对敲了几个，然后冲他摇摇头，王言卓就会意的放下勺子往下一个摊位走去。这个过于流畅的过程，让王言卓心里莫名出现一股烦躁的情绪，像是想到了什么人，他骤然停住脚步，表情有些微妙的回头打量了季晨一眼。
季晨被他看得一怵，到嘴边的话都说的不利落了：“这家很新鲜，王老师来这边选吧！”他为找到好食材而开心的语气，被一抬头看到王言卓的表情，吓回去一大半，王言卓蹙着眉头，眼神深沉盯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像被狼群盯上的肥肉。
季晨意识到自己惹恼了王言卓，索性不再说话，咬着嘴唇闷头挑选食材。事实上，季晨没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是王言卓失了一个前辈该有的风度，为了一点儿不切实际的想象迁怒季晨。
“你挑，我去前面看别的，分开行动比较快。”王言卓明明是在和季晨说话，却几乎是背对着他的，语速飞快的说完这些，抬腿就走。
“好。”事实上，季晨也没有说不的权利，王言卓这样的人，就算是真的耍大牌，节目组也照样会供着、哄着，到时候一定会反过头来怪季晨没眼色，开罪了影帝，要是再想深些，算上王言卓的粉丝和他在圈内的影响力，季晨可能就因为这么件莫须有的小事，断送了自己日后的事业。
在镜头捕捉不到的地方，刚才满眼都是星星的季晨，现在满眼都是失落，他把情绪深深的藏在伪装的天衣无缝的笑容里。
不远处的其他几组，叽叽喳喳的吵闹个不停，反衬的他们两人这边气氛格格不入，季晨按清单挑完了蛤蜊、基围虾和梭子蟹，转头默默观察王言卓去买了什么，完全没注意自己身边突然冲过来一个穿红色卫衣的女孩，想一只找到了目标的斗牛一样，狠狠的冲他撞过来，季晨本来就蹲久了，腿有些麻，被女孩这么一撞，直接一个踉跄跌向了身后盛满海鲜的水盆，虾蟹打翻了一地，挥之不去的咸腥味浸透了他的衣服，贝类生物光滑而又黏腻的触感，击中了他的感官神经。
季晨狼狈的从水盆里爬起来，第一反应却是先给店老板道歉：“实在对不起，我自己不小心没站稳，把您的摊位弄成这样。”摄像机还在他旁边正常的拍摄着，这个念头一直在他意识里清晰的存在着，但他只是道了歉，并没有动手帮忙整理这一地的狼藉。
“没事，没事。”节目组来市场录制，必然事先和管理人员、各个摊位的老板都打过招呼，所以老板没有丝毫恼火，反倒是递给他了条干净的毛巾：“水盆都是小事，小伙子你先把自己擦擦，当心着凉。”
到这里，旁边的摄影师依然敬业的只完成着自己的拍摄，节目组也没个有眼色的工作人员上来帮忙处理，就连季晨自己的助理，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偷懒去了。
狼狈至此，季晨还没忘了节目组的任务，把手上的海鲜一袋袋系好口，给老板结完账，跟着姗姗来迟的工作人员退出了录制现场。整个过程动静不小，但参与录制的嘉宾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关怀他一下，每个人都在原地站着，冷眼旁观。
王言卓也不例外，事实上，他第一反应本能的向季晨走了两大步，但理智很快跟上了他的行动，让他停在原地没有继续上前，但他心里像是因此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在轻轻的挠，让他说不出来的心痒痒。
跟着工作人员去了附近酒店临时开的房间，季晨没有联系自己的助理，而是给一个叫张媛的女生打了电话：“媛媛，我节目现场录制出了点儿意外，可能需要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了。”
电话另一头的反应夸张极了：“晨哥，你出什么事儿了？严重么？给我发个地址，我现在过去。”
“别过来，节目组的人都在呢。”季晨生怕她真的来，立马一五一十的把现场的情况交代了个清楚。
“王言卓个王八蛋！”张媛愤愤不平的抱怨：“放心吧，公关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季晨语气轻飘的，藏起自己眼底的苦涩。
直到季晨挂了电话，洗完澡出来，助理英子的电话才不慌不忙的打过来：“季晨哥，怎么现场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都没人告诉我一声儿呢！我已经联系好节目组的妆造组，在路上了，一会儿就到。”吞吐着烟圈的女助理浑不在意的说着，“我得先联系叶姐，尽快把后期交涉处理好，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就行啊！”季晨一句话都没说，电话那头已经是滴滴滴的忙音了。
他无奈又司空见惯的放下电话，坐在床上发呆。放在从前，季晨绝对是节目组的刺头，是个张牙舞爪绝不吃亏的主，这样的情况，他不砸了节目组的摄像机，和导演大吵上一架，再轰轰烈烈的上个热搜，都没完！更别说对助理英子了，越是被不重视，他就越要胡搅蛮缠，不闹的两个人撕破了脸，这事儿就没法儿翻篇儿。但自从第三期节目出了事儿，他就仿佛变了一个人，软的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任谁来都能欺负他一下，偏偏他自己对这些仿佛毫无知觉一般，没人猜得透现在的季晨到底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等到妆造真的过过来，季晨收拾完，再回到拍摄现场，其他人早就在沙滩上搭完了帐篷，架好了炉子，聚在一起吃的有说有笑的了。看到他回来，只有担负着半个节目主持任务的杨天乐起身来迎了他一段，说了句阴阳怪气的问候：“你这真是因祸得福，正好我们把苦力的活儿都干完了，你来吃现成的。”
“就是，这重新做了妆造，来和我们灰头土脸干了半天的人坐一块儿录节目，算是降维打击了嘛！”也另外两个女嘉宾是谁在后面又酸了他一句。
季晨表面上不动声色，耳朵却悄悄的红了。
“也算你运气不错，今晚还能和我们影帝同床异梦。”项杰吃着季晨买回来的蛤蜊，还不忘在一旁添油加醋。
沙滩上撑起四顶帐篷，两个单人的，两个双人的，季晨回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完成了抽签分配的环节，被剩下的那支签恰好和王言卓抽到的是同一顶帐篷。
“可以换么？”季晨脱口而出。
这回换在座的其他人一愣了，就听王言卓在后面语气不紧不慢的开口：“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直说。”
“没。”季晨回答的速度堪比条件反射，他看起来真的很怕王言卓，各个方面，各种意义都很怕。
“那就尊重节目组的安排吧。”王言卓这一句话盖棺定论了，压根没给季晨留讨价还价的余地。
季晨点点头，跟在大家后面回到烤架前，这个小插曲看起来是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节目组贴心的给露营活动准备了音响和麦克风，大家喝了点儿酒之后，跟着音乐摇头晃脑的唱跳起来，一群专业人士把露营玩成了小型音乐会现场。季晨之前受伤的刀口还没痊愈，不能沾酒，作为一个只有脸长得好看的小生，他不善唱跳，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短板，他装作将功折罪的样子，守着烤炉给大家考考吃的。坐在后排看着大家玩儿的手舞足蹈的样子，偷偷拿出落水时节目组还给他后忘了收回去的手机，录了一小段下来。
他镜头里的王言卓，很反常。
王言卓这个人自律到令人发指的程度，酒量很好，但出席活动时滴酒不沾，剧组聚会时滴酒不沾，概括来说，他从不在应酬的场合喝酒。
但今天他喝了，还喝了很多。像是借着酒精的麻痹感，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他成了今天玩儿的最野的一个，故意压着嗓子用气泡音唱情歌，还配合着歌词撩衣摆，解扣子，那个画面别说是粉丝了，就连现场的颜歌都忍不住星星眼的干嚎：“王老师太帅了！”
就这么嗨到天边泛白，大家才意犹未尽的钻进帐篷休息。季晨一早就跑回了帐篷里，看到王言卓钻进来，还是很不确定的问了出来：“王老师喝醉了么？”
王言卓确实有几分薄醉，情绪积攒了一天，突然看到季晨凑过来，他彻底忘记了自己的表情管理，惊讶、困惑、厌恶、失望，从他脸上依次滚过，酒精的作用让他说出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念头：“为什么事故里死的不是你呢？”
季晨后背沿着脊椎激起一层冷汗，他不敢相信，在业界有口皆碑的王言卓，居然藏着这样的心思。“你希望事故里死的是我？”季晨不死心的重复了一遍。
王言卓眯着眼睛看了他好一阵子，然后笑了：“你们走的那么近，总是在一处，出意外的是你也很正常，不是么？”
季晨失笑的明白了，王言卓不是酒后胡言，他说的确实是他心中所想。
“王老师您喝多了，我就不在这儿打扰您休息了。”季晨像哄小孩一样，哄得他安静下来，然后拎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帐篷。
节目组值班的人看他出来，想上前了解情况，季晨远远的冲他们摆摆手，走到海边观景台上，挑了一处台阶坐下来。
“王言卓、王言卓……”季晨对着黑黢黢的大海，嘟囔着他的名字，思绪一片混乱。
另一边季晨出了帐篷后，王言卓坐起身来，眼底清明。
“季晨。”王言卓是故意说出那些话来试探他的，在节目录制前三期的时候，他曾经让自己的人收集过季晨的全部资料，资料里无处不彰显着，他是个脾气泼辣的非主流偶像，穿着另类，为事怪异，不合群，在圈子里口碑很差。
这些描述，总让他忍不住想起，他在席向越病床前看到的那双眼睛，和被问的那一句：“我和你熟么？”
今天节目录制里的季晨，做事进退有度，性情温和，彬彬有礼，一些藏在细节里的习惯，是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也装不出来的。
“季晨，你到底为什么要去拿那张席向越的照片呢？”王言卓重新躺倒在睡袋上，对着空气轻声质问着。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次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