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呼吸[鬼灭·蛇恋]》短脚八哥

5、第04章：旧宅（下）

　　04.

　　窗外“砰”一声响，似乎有重物砸在了地上。接着杏寿郎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这一回他干脆挽起袖子亲自上阵，独自扛起一根木桩便走进了仓库里。

　　两个年轻队士一边无可奈何地瞎叫唤“队长小心”，一边赶紧也搬起一根木桩跟了进去。

　　望着杏寿郎闲不下来的身影，伊黑深知，炼狱家的恩情他此生都将无以为报。这些年来，他能做的，唯有将自己的全副身心都投入暗夜去厮杀。

　　甚至在无数个训练日里，直到肌肉痉挛他也仍在坚持，就连他师父和炎柱大人的呵斥也不能让他停下。

　　而能够阻止他这种歇斯底里的，自瑠火大人离开后，便只有杏寿郎了。

　　十二岁那年，伊黑被炎柱救下，头一回在镜中清楚地端详自己的脸。一绿一金两只异色的瞳眸，从两边嘴角一直延伸到耳下的可怖伤疤，都让他看起来跟鬼没什么两样。

　　几天之后，他第一次见到杏寿郎。从初见起，杏寿郎的个头就一直比伊黑高，还没到变声期的小少年跟现在一样精力过剩，而且对说话总是细声细气的伊黑很是喜欢，总是追着他脆生生地叫：“小芭内哥哥！”

　　因担心伊黑羸弱的体格不能承受炎呼战技的大开大阖，那时槇寿郎专门为他请来了使用水之呼吸的育士。然而谁也没想到，伊黑在训练中展现出来的狠劲，比起当年许多孩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是，每每遇到伊黑在训练中跟自己较劲，或者试图把自己锁起来不吃不喝，杏寿郎便会放下一切事务，没日没夜地守着他。若是他再失控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便就连刚开始换牙的千寿郎也会跑过来抱着他的腿大哭。

　　千寿郎的大哭往往是一道界限——一旦越过界限，杏寿郎便会跟着伊黑一起“发狂”。他三两下扒掉伊黑用以遮挡伤疤的绷带，掐住伊黑的肩，逼伊黑直视他。

　　——从前的事，不是你的错！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原谅你，你明白吗？！

　　记不清有多少次，伊黑被杏寿郎从崩溃的边缘拽回来，这是他听杏寿郎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再后来，二人先后入队，很快晋升，双双成为炎柱属下的小分队队长。然而彼时炎柱槇寿郎已经酗酒好些年，杏寿郎晋甲他后更是扬言要卸任而消极怠工，队里因此士气低落，主公却迟迟没有任何表态。

　　于是伊黑带头尊杏寿郎为首，自此杏寿郎成为炎柱属下十支小分队实际上的统领者，整体水平竟然不落其他“柱”之下。

　　大概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背负着沉重阴影的“生存”，渐渐有了一些“生活”的味道。

　　灭鬼的工作是危险且劳累的，但一次又一次赌上性命去为他人而战，终于让伊黑挺直了后背。有越来越多的人，不分男女老少、贫富贱贵，都在对他感激涕零，这甚至几度让他产生一种“错觉”——

　　我……也是个“好人”了吧。

　　05.

　　包括杏寿郎在内，后院里一边说笑一边干活儿的队士们都是蛇柱伊黑的部下。其中好些并不是杏寿郎队里的，却都跟他十分熟悉，一口一个“队长”，在他的指挥下来来回回跑得挺欢快。

　　这当然不完全是由于伊黑和杏寿郎私交甚笃。恐怕更重要的是——杏寿郎一直就是个很招同伴喜欢的人。对于年轻小队士们而言，比起伊黑这个“柱”级长官，显然杏寿郎的好性格更加具有魅力。

　　而这样的区别，其实自几年前就已经存在了。

　　担任甲级队长期间，炼狱杏寿郎和伊黑小芭内各自走出了完全不同的风格。日渐繁重的工作让他们平时难得见上一面，因此新入队的小队士头一回得知这南辕北辙的两个队长竟然是好友，都无法不感到诧异。

　　杏寿郎个性沉稳睿智、战技爆烈宏阔，对部下刚柔并济、统筹能力一流，因而深得前辈的信赖和后辈的敬重，被认为是挽救炎柱家族的希望，也是日后将在鬼杀队中承担重任的重要力量。

　　而伊黑……他因打法太过“心黑手狠不要命”，在鬼杀队中颇有“名气”——

　　他手下的低阶队士没有能在他队里待过三个月的——不是迅速成长晋升，就是退居后勤二线，甚至是战死或战残了。不仅如此，同级别的队士也多对伊黑不满，据说是因为他总对同僚冷嘲热讽，那股子刻薄劲儿太让人吃不消。

　　当然，正是因着这一点，不少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会特意申请加入伊黑的小分队，为的就是通过魔鬼长官的高标准严要求，在短期内大幅提高战技。

　　杏寿郎很快发现了这件事。于是……他一点没跟伊黑客气，三天两头地指派手下年轻小队士来找伊黑特训，简直恨不得在自家大门外挂一块“伊黑//道场”的牌子。

　　起初伊黑是很不满的——原本他的靶桩十天半月就要一换，自从杏寿郎横开始往他这里塞人，已经变成两个月一换了。

　　然而杏寿郎义正词严地找到伊黑，用他独特的高分贝发表了一通声情并茂的演说，从鬼杀队的历史讲到现状，整整两个小时……伊黑被磨得没了脾气，终于放弃了挣扎。

　　伊黑正式就任“柱”的那一天，杏寿郎高兴得连夜赶回来，请部下和同僚们胡吃海喝了一顿。他逢人便搂着伊黑的肩膀说：“这是我兄长！”千寿郎也跟在一边喊：“也是我的！”

　　趁着杏寿郎的兴奋劲儿，当天有不少小队士“公报私仇”，仗着酒劲对新上任的伊黑长官吆五喝六。而伊黑……入队以来他头一回有那么一丁点手足无措，全程咬牙切齿地捧着一杯清茶，挨个儿把这些兔崽子的名字记了个清楚。

　　06.

　　想起杏寿郎干的种种“好事”，伊黑有些好气又好笑。与此同时，因回忆起家族而滞闷的心绪，终于也舒缓了不少。

　　窗外忽地扬起一阵风。这一日的天气着实奇怪得很，明明十里艳阳，空气却怎么都还是冻手。

　　夕庵被吹得蔫皮耷脸地落在阁楼窗外，伊黑刚把几本诗集收到书架上，准备下楼去抬小木几，看到它的模样，忍不住微微一弯眼角。

　　他伸手把鎹鸦接过来，放在镝丸的竹篓旁边，顺手摸了摸小白蛇冰凉的额头。

　　一根鸦羽随风掉进了阁楼里来，窗外的樱树沙沙作响。镝丸的竹篓里垫了线毯，它半埋在线毯中，大大的眼睛睁得一动不动，也不吐蛇信，想必睡得正香。

　　杂乱的书堆旁摊着一本被翻旧了的川柳集，夕庵一改方才的狼狈，监工一般昂首阔步在阁楼里走来走去，爪子带起书页，正巧翻到一句：“取次に出る顔の無い煤掃ひ“[6]。

　　伊黑又看了一眼后院。只见杏寿郎正蹲在院子东北角那个已经废弃了的老式手压泵水井边上，不知在鼓捣些什么。那般较真的背影让伊黑越发觉得好笑，他轻轻摇头，心道——

　　便就随这家伙折腾去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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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这里参照的是蝴蝶屋的训练室面积。动画第24话中有训练室全景，数下来大概78畳。

　　[6] “取次に出る顔の無い煤掃ひ“这句话译为“年末扫除中，叫门无人应”。表达的意思是，新年前大家忙着大扫除，身上沾满灰尘，这时候有客人登门，大家都不好意思去接待。这里短短一句话表现出非常有趣的生活细节，让人不禁会心一笑，正是“川柳”吸引人的点。
　　补充说明：
　　鳄鱼给伊黑小芭内设定了一个“喜欢川柳”，其实非常有深意。
　　“川柳”其实并不是什么十分风雅的文学形式，它以讽刺性、俗情性和写实性著称，用微小的生活细节来表现时代和社会的方方面面，极具烟火气，因而深受百姓大众的喜爱，是淳朴、俗常、接地气的真正的百姓文学。
　　而伊黑十二岁前没有出过牢笼，十二岁后加入鬼杀队，一直在奋战，可以说他的一生几乎未曾拥有过正常人的生活。也正是因此，和甘露寺蜜璃在一起时伊黑感到自己“也像个普通青年一样了”，这对他而言有着超出我们想象的重要性。喜欢川柳也是伊黑向往普通人生活的表现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