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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4、年少有为〔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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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2001年的夏夜里。梁光在枪林弹雨下救了黎明的妻子。
  “往东南边走,有人在等你。”梁光和她躲在高高的集装箱后面。女人飙战力,她让梁光别管自己。“快走。”语气凌厉而不容置疑。
  她还想说什么,梁光扣动扳机,一枪打死靠近的人。“孩子和丈夫不要了吗?快走!”
  女人被说到痛处红了眼,朝他鞠了躬,然后往东南方向跑。有人发现了她,准备射击却被田弘光一枪爆头。那场战斗打了很久。最后来了四个黑衣人,他们也是异能行者。
  梁光被包围了。
  对方的战力指数在破万点。梁光的目光落在最中央的墨镜男身上。眼神暗了暗。
  这个人的战力破两万点。
  当他要杀死唯一一个戴墨镜的异能行者时。那人却拉过另一个人为他挡子弹。墨镜男也趁着这个空档对梁光开枪。
  “砰砰——”田弘光半跪在地上,他的腿和手都中弹了。场上只剩梁光和墨镜男对峙。
  如果不是他使阴招,自己绝对有把握杀了他。
  梁光眼角发红,“卑鄙。你居然拿自己兄弟挡子弹!”
  “兄弟?你是说那种只会退后腿的弱鸡?别搞笑了!去死吧!”梁光艰难举枪,要拉他一起下地狱。
  “砰——”他还是慢了。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却没有意料中的疼痛。梁光睁开眼,一股绿色的风在他面前的浮动,像屏罩一样挡住了袭来的子弹。
  对面的人愣了,子弹不要钱似的打过来。
  “怎么可能!!你给老子死啊啊啊——”
  子弹打在屏障然后落在地上。
  这是……
  梁光眼角发红,他颤抖着去触碰它。
  风儿亲昵地蹭蹭他的手指。梁光愣了一会儿,似明白什么转而哈哈大笑起来。
  “喂,你在笑什么!”这般疯癫的模样让对面的杀手头皮发麻。
  “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可我居然现在才知道。”
  梁光什么都明白了,在许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她把风原位异能传给了自己。看看这个人,多么伟大啊,她到死了都在为自己考虑。
  梁光闭上眼睛,将眼泪逼回去。他站起来,风在他的手里聚集,化为利刃飞了出去。瞬间把对面的人扎成了刺猬。刀刀入骨舔血,却不刀刀致命。“别,别杀我啊!!”风刃飞出去,砍断了他的膝盖。杀手痛苦大喊,下半身只剩大腿的他倒在地上。血咕咕流,灰色的地板一片血红。梁光走到他面前,踩碎他的手腕。
  他云淡风轻,好似聊家常一样:“知道为什么我不直接杀了你吗?”墨镜男痛到快失去意识,但眼前这个男人让他不寒而栗。
  龙斩悬在墨镜男人的脖子上,闪着冷冽的寒光。
  “你不配。”死神的镰刀落下。血溅在他的脸上,开出花来。绿色的风在他身边萦绕,梁光喃喃自语:“像你这种垃圾,怎配死在她的风刃下。”
  ……
  梁光是拖着伤体去见黎明。黎明——台湾的政府人员。他是个清官,一心为民。为此得罪了很多黑人。他救了黎明妻子。黎明很感激他,问他想要什么东西作为报酬。
  梁光说:“我需要张身份证。”
  黎明在等他的下文,半天没等到:“没啦?”
  “嗯。”这对黎明来说是九牛一毛的事。黎明对梁光着佩服。仪表堂堂,智勇双全,武艺高强却不贪图钱财。这种人真的很让黎明心动。
  梁光的身份证很快就下来了。
  上面印着1973年出生。
  今年他28岁。
  梁光将身份证揣兜里,28岁,差点他连自己都信了。
  梁光伤好出院的那天,黎明请梁光到家里来吃饭。说好好报答救命之恩。
  黎明在饭桌上喝多了,酒壮怂人胆:“我见梁大哥经常孤身一人,不知可有婚配?如果没有,我可以介绍……”
  梁光没有醉,他没有喝酒的习惯。“黎明兄,我已有婚配。下次莫要说了,我怕你嫂子听见会生气。”
  黎明呆滞了:“啊?”
  嫂子?梁大哥有对象,不有妻子了??
  黎明是在一个清晨,去街心公园打太极时捡到了梁光。浑身都是伤。他在医院醒来,就给了他一个眼神杀,像刚从地狱杀出来,吓得他脚直打哆嗦。
  在他心里,梁光虽然有些孤僻。有时不爱说话。但人还是好的。稳重冷静可靠。不仅智慧过人,武力值更是爆表。他一直独来独往,怎么,怎么忽然就有妻子了??
  妻子给他夹了块红烧肉,恨铁不成钢:“别呆了。梁大哥你就别肖想了。”
  黎明闷闷不乐吃肉,还想介绍自己的表妹给大哥认识,他是真的想和大哥结为亲戚。
  黎明的儿子今年九岁,心思单纯正是求知欲强的时候。
  他下桌,拉了拉梁光的衣角。梁光放下碗筷,半蹲尽量跟他的视线齐平。“怎么了?”
  “那梁叔,我怎么没有看见您的夫人啊?你受伤了她怎么不来看你?”
  黎明的酒醒了大半,语气严肃:“阿书!未经允许不许乱问别人的家事,这样很不礼貌。马上道歉。”黎书立马鞠躬道歉,“对不起梁叔。”
  梁光望向黎明,语气算温和:“无碍。我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梁光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没办法回来看叔叔。”
  “那有多远呀?”
  “非常非常远。坐飞机都要好几天。”黎书低头思考,坐飞机都要几天,那真的是非常远呢。黎书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问了另一个问题:“那,叔叔您爱她吗?就像我的爸爸爱我妈妈一样。”
  梁光愣了一下,捏了捏黎书的脸蛋,“当然。我恨不得天天看她一百遍。”
  梁光穿着黑色大衣,身上打理的干净妥帖。他的气质有些冷然,但一笑起来眉眼弯弯,一点也不油腻,很清新自然。
  黎明揉了揉眼睛,这个笑得这么灿烂的人真的是他的大哥吗?
  大嫂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仅仅是提到她就笑成这样了。
  吃完饭梁光就走了。
  独自一人走入黑夜里,只留给他一个背影。街上的路灯很亮,可黎明觉得还不够。他就莫名觉得,大哥走的路还是黑的。这些光还不够。
  后来黎明再次听见他的消息,已是2003年。他听同事说,有个叫梁光的在道上混得风生水起。
  人称玉面阎罗。出手狠厉,十分残忍,碰上他非死即伤。
  黎明表示不听不听。
  他大哥那么好一个人。
  后来,因为打击黑恶势力他又被抓了。是梁光来救的他。身后跟了一帮小弟。黎明有些尴尬:“啊,好巧。”
  “嗯。”
  从那一天起,黎明再也没被绑架过。同事悄咪咪问他,是不是抱上了大腿?黎明笑了笑没回答,大哥就是大哥,无论怎么变,他还是大哥呀。
  再次听闻关于他的消息,是2005年。妻子告诉他,大哥金盆洗手了,在北区开了家心理咨询室,叫春风十里。
  除了给普通人排解心理方面的问题,还替拥有战力指数的人解决各种疑难杂症。
  混hei道的大哥当了心理咨询师。
  白大褂,温声细语。
  无论外界怎么为他惋惜,黎明只觉得大哥酷毙了。
  6.
  周六佐以枫拿着黎书给的地址,来到了一个小区。这边的小区的住户少,但都是别墅,非富即贵。询问正散步的住户后,她拐角,低着头准备进入另一条街。
  下一秒,微弱的拉扯感传来。她以为有人在拉自己,抬头一看,一片金色闯入眼帘。
  原来是院里的树桠伸出了墙外,勾到了她的头发,落了一地的金子。
  从树干粗壮和树皮来看年龄,估摸着它可以当自己的爷爷了。
  佐以枫用完好的右手将头发和树解开,尽管动作很小心翼翼,但还是跌了许多叶子。
  有点可惜呐。
  佐以枫蹲下来,用右手捡了一片捏着。
  最后她找到了咨询室,在一栋别墅里。
  别墅的大铁门没有锁,佐以枫问了几声没人回应,便走了进去。别墅结构简单,佐以枫很快就找到了咨询室。门是敞开的。她踮脚,谨慎的望了里面一眼。屋里没人。院里栽了很多绿色植物,这种环境让佐以枫紧绷的弦有了要松的想法。
  “天涯的尽头是风沙
  红尘的故事叫牵挂
  封刀隐没在寻常人家东篱下
  闲云野鹤古刹……”
  佐以枫愣住,是谁在放周董的《红尘客栈》?虽然声音有点模糊,但对佐以枫这个杰伦粉已经够清楚了。
  她寻声而去,来到别墅的另一边。
  只见一个风衣男人站在梧桐树,那树贴着墙角生长,那调皮的树桠伸出了红墙。
  “剑出鞘恩怨了谁笑,我只求今朝拥你入怀抱。红尘客栈风似刀,聚雨落宿命敲……”
  男人转过身来,他的左手捏着一片梧桐叶。佐以枫见了,慌忙将右手藏。风吹过,落了一地芬芳。
  7.
  男人的年纪估摸在三十岁以上。容貌儒雅,但周身有股冷厉,令人难以亲近。即便是站在金灿灿的树下,那股冷也化不开。
  佐以枫心中一窒,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男人有种莫名的心疼和熟悉感。大脑飞速查找此人。无果。
  男人掏出随身听,音乐戛然而止。
  他大步走来,佐以枫皱着眉准备往后退几步。她不太喜欢陌生人挨得太近。
  可男人停了。停在了标准的“社交距离”。
  佐以枫松了一口气,这个距离刚刚好。适合两个陌生人交谈。
  “您,您……也喜欢周杰伦?”这个男人的气场太过冷厉,加上“私闯民宅”被发现,佐以枫忍不住结巴。
  男人点头,露出了一个笑容。
  霎时间如沐春风,冰雪消融。
  “嗯。喜欢。”
  这前后反差太大了,佐以枫呆了。
  “走吧,佐以枫。和我聊聊你的情况。”
  佐以枫有些懵逼:“梁医生,您怎么知道我是佐以枫?我脸上可没写我的名字。”
  “尊称去掉。”
  “好的。”
  梁光挑眉,“那你又怎知我是梁医生?”
  佐以枫晃了晃梧桐叶,嘴角勾笑:“直觉。”她反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是佐以枫的啊?”梁医生,稍微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梁光的拇指细细摩挲着叶片,语气温和:“今天我只约了你一个人。”言外之意,只有你会来,不是你那还能是谁?
  佐以枫继续死撑:“那万一是吃饱了没事干的路人,或者是小偷呢!”
  “不会。”
  佐以枫不动声色打量梁光,感觉挺凶的一个人怎么那么单纯?他是不是对人性有什么误解?
  想到人性这个词,佐以枫想起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对梁光又多了份担忧和恨铁不成钢。“梁医生你也真是,竟然连大门都不关!虽然现在是白·天,但是最近小偷很猖·狂的!连内·裤都偷!现在的人没你想得那么好……”
  佐以枫巴拉巴拉说了一堆,说完她才反应过来,她和梁光才认识十多分钟,她管人家的闲事太没礼貌了.
  啊,该死的熟悉感!
  佐以枫不自在笑笑:“啊,是我多嘴了,不好意思。”
  梁光“扑哧”一笑,摇摇头。“不,我觉得你的建议真的很好。这个建议,会让我避免不必要的损失,谢谢你。”
  佐以枫有些愣,这个梁光医生真的只是表面凶啊。其实很平易近人,善解人意啊。
  “佐以枫,去屋里聊,我等你很久了。”
  “好。”
  就这样,左手打石膏少女和□□转行当心理医生的大叔展开了一场愉快的聊天。
  ……
  晚上正在写毛笔字的黎书,接到了佐以枫的电话。手机放一旁开免提,继续练毛笔:“你不会是被梁医生吓到,所以来我这求安慰的吧?”
  “对啊,我真的有被吓到。没想到梁医生也喜欢周杰伦诶!”
  “嗯,还有吗?”这个他当然知道,他上次去看他时,被一屋子的“周杰伦”吓到了。他多嘴问了几句,梁叔只说:“都是留给你叔母的。”感觉又被塞了一嘴狗粮。
  “梁医生人很好,温柔又爱笑,还很幽默风趣。对了,他还讲了个笑话给我听,你要不要听……”
  黎书快狠准按下结束键。
  他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一年四季沉着脸的梁叔很爱笑?
  没有金盆洗手前,光是听到他的传闻,就可以吓哭一条街的小孩的好吗!!佐以枫居然说,居然说梁叔风趣温柔??
  还主动给佐以枫笑话??
  是我疯了还是世界疯了???
  黎明见儿子一动不动,就过来瞅瞅。“咋啦,儿砸。”
  黎书转头,神情呆滞:“老爸啊,我可能一直活在梦里……”
  8.
  日子过得很快。
  至少在梁光看来这样的。就算总有人找麻烦,他也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好。这天周六上午,有个叫黄海天的男人,打电话叫嚣着,要带人过来让他完蛋。
  他虽然是金盆洗手了,但总有人过来找麻烦。梁光虽然金盆洗手了,但那不代表他是只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梁光毫不在意地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有人打电话过来。梁光正在洗菜,电话响了。是个低音炮:“老大,搞定了。”
  “嗯,不错。去找财务部领赏吧。”
  “谢老大。”
  梁光挂了电话继续洗菜,淘米。
  今天佐以枫要来。
  而在一间昏暗的出租房里,地上倒了一个中年人人。他左胸口插了一把刀,而桌上的身份证挑明了死者的身份——黄海天。
  ……
  梁光每次见到佐以枫,都忍不住想多聊会儿。他是梁光,更是一名心理医生。
  梁光从不把自己当成医者,他希望以一个朋友的角度去陪伴他们。
  他不希望他们把自己代入一个“病人”的角色。这样只会越陷越深。
  梁光对佐以枫就是这样的。他和她先交朋友,等有了信任感再进入下一步。
  想到这,梁光忍不住叹气。
  其实,阿枫心理问题并不严重,她只是有心结,一直解不开。有次他试探问,佐以枫的左手是怎么回事?
  那姑娘笑嘻嘻,打着太极。“能怎么回事?偷摘果子吃,然后踩空摔断了手。”
  “你可真行,比男生还好动。”
  梁光表面笑调侃,其实他心里比谁都难过。是因为我不在了,所以你才强迫自己变成现在这样吗?
  强迫自己变得开朗,强迫自己变得合群。这个世界总对挤不下独特的“颜色”。
  “别这样说,内向又梁光表面笑调侃,其实他心里比谁都难过。是因为我不在了,所以你才强迫自己变成现在这样吗?
  “别这样说,内向又不是一种缺点。你没必要因为合群而去合群。”
  他将手里的桂花扎成束。
  一遍遍说着。
  “对不起。”
  “对不起。”
  ……
  8.
  〔梁光是一个怎样的人〕
  佐以枫答曰:好人。
  唔,这里的好人并没有贬义的意思。佐以枫不知该怎么形容梁光。
  温柔,幽默,善解人意?总感觉自己给出的词汇还不够。所以,佐以枫只能说他是个好人。
  “好”这个词包含的东西可就太多啦。比如品质,性格等等。
  佐以枫对梁光有“好感”,除了本身不坏,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他也是杰伦粉!
  而且,粉得特别专业。
  #只要你粉周杰伦咱们就是姐妹#
  什么签名照啦,海报啦,专辑啦。那一屋子都是杰伦。佐以枫当时光看了就幸福的晕过去。
  就比如现在。
  “你这是在做什么?”
  梁光看见佐以枫趴在周杰伦的海报上,一动不动像只壁虎。海报坏了到是无所谓。只是她这样趴着,天气冷墙凉,梁光真怕她闹肚子。
  佐以枫一本正经:“报告梁医生,我在吸你的欧气!”
  “啊,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周董啊~”
  “别趴了,石膏都快给你挤碎了。”佐以枫一听,立马用右手撑着站起来。“梁医生,您能传授一下您追星成功的秘诀吗?就一点点,一点点就好。”小狗狗伸出爪子比了比,就指甲盖辣么长。
  狗狗眼巴巴瞅着梁光,还真是……没办法拒绝。
  梁光不自在咳一声,“真的想知道啊……”佐以枫狂点头。“其实秘诀就是……”竖起耳朵。
  “要有钱。”
  安静了,世界安静了。
  佐以枫傻眼。一脸黑人问号。梁光努力克制上扬的嘴角。“等你有钱了,可以跟周杰伦从台湾飞到国外,你有钱了,就算他演唱会开火星你也能去。”
  话说得有理有据。穷学生党佐以枫无法反驳,仰头哀嚎一句:这些年的感情终究是错付了!
  梁光扭过头。
  “梁医生你是在嘲笑我吗?”
  梁光摇摇头。
  “狡辩!肩膀都抖成筛子了!”
  梁光转头就走,“汤应该糊了,我去看看。”
  “屁嘞!电饭煲煲汤怎么会糊?你当它基因突变呢!”
  梁光医生认真道:“嗯。万事皆有可能。”
  佐以枫吐血,“梁医生!我单方面宣布我们友谊的小船翻了。”
  梁光端了一碗玉米排骨汤出来,“破裂多久?”
  “一个月!”
  梁光掏出一张周杰伦的签名照,晃了晃。“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好的。等明天太阳升起咱们还是好朋友。”
  能屈能伸佐以枫,鉴定完毕。
  9.
  “梁医生,我要搬家了。我有事想拜托您。”
  “……我知道了。还有尊称去掉。”
  ……
  梁光站在公交站,睫毛遮住了眼里的暗流涌动。
  上周星期五,佐以枫来到咨询室找他。她的左手拆了石膏,梁光看见了她左手上有条骇人的疤,是被利器割伤。疤一直蔓延入手臂上。
  她提前一天来,请他洗去记忆和身体的怪物(魔)。他是田弘光,更是了梁光。所以,他只能点头。
  他没有选择。
  今天星期四梁光出来散步。
  梁光看了一下手表,快九点了。他望了一眼马路上,除了轿车还是轿车。他伸出手,雨丝落在手上。
  雨不大,走回去吧。
  梁光撑着黑伞走进雨里。
  星期四的晚上。佐以枫出来买菜和学习用品。她和田欣上周六搬去了东区,田欣去了芭乐高中当班导。
  当就算了,还在路边捡回一个鼻青脸肿的小子。据他自己说,自己是终极一班老大?
  别的她没看出,这终极一班老大是真的能吃。七天不到,就搞得家里弹尽粮绝。
  佐以枫上了辆公交,车上人少,她挑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汪大东的出现有没有好处,那是肯定有的。田欣姐就是终极一班的班导,他是终极一班的老大,田欣救了他。按照他表现出来的性格,白目,讲义气,怎么说也会多加照拂。
  想起终极一班,佐以枫有些头疼。
  本来上学这件事情,靠她打哈哈还可以拖拖,但汪大东的出现直接刺激了田欣,这事直接提上行程。
  汪大东上学她也上学。
  跟上断头台似的,真刺激。
  她睡懒觉习惯了,要是上课迟到,田欣姐一定会让她感受到春风。她需要聘请一个,就算冒着“被打死的危险”也会喊她起床的人。
  要是阿光在就好了……
  车停在了站点,佐以枫揉了揉额头,往窗外看去。一个撑黑伞的风衣男人掠过。
  阿光……
  车开了。
  佐以枫手上的东西撒了一地,“叔叔可以停车吗!我有急事。”
  “不行嘞,没到站点不能下车,这是规定。要是每个人都这样,那我这车还开不开了?”
  佐以枫在车上不停往外看,中途撞了不少人。
  车一到下个站点,佐以枫就飞了出去。“喂,小妹你东西不要了吗!”
  虽然穿衣风格不同,气质不同,但那张脸确实是阿光。佐以枫迎着雨追出去,而那个身影越来越近,就在她要抓住对方的衣角时,那人进入拐角,与此同时一股怪风将她吹在地上。
  等她站起来,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街上的路灯被雨淋得泛黄。
  佐以枫摸掉脸上的雨,往前面走并不停往四周看,寻觅着符合特征的黑色风衣的人。雨越下越大,行人作鸟兽散。而她仍寻觅着,眼里多了份无措。
  忽然,她瞥见一角黑色布料。
  她揪住了来者的衣服。
  雨停了,她头上多了一把黑伞。“额,小姐你怎么了?”同样是黑风衣黑伞。那脸确实是陌生的,脸庞稚嫩。
  佐以枫细细端详,他的侧脸与阿光有几分相似。佐以枫眼神凌厉:“你刚刚在哪出现过。”
  “就从那边走过来的。”男人指了一下,大致方向是在佐以枫过来的地方。“刚刚追我的人是你吧?我以为是小偷,所以就赶紧跑掉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出什么事了吗?下这么大的雨怎么不带伞?”
  男生的话让佐以枫的心沉进了冰底。她摇摇头,“没什么,之前的事不好意思。”佐以枫自嘲一下,自己那模样人家把她认成小偷也很正常。
  “雨下得有些大,要不我们先去那避一下雨?”
  他指了一个地方,佐以枫望过去,是一家奶茶店。装修挺好看的,屋檐挺宽,没有带伞的人在屋檐下有说有笑地躲雨。“好。”
  两个人来到奶茶店,佐以枫拍掉身上的雨推门而入。屋内扑面而来的暖气让她抖了抖。“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有冰淇淋吗?”服务员是个容貌儒雅的男子,笑起来很暖。店里的女生都在偷看他。
  “有的,请问你需要几个?”
  佐以枫刚想点两个,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话到嘴边拐了个弯。“一个。谢谢。”
  “好的。请稍等。”不知是服务员的笑容很暖,还是室内的暖气开得很足。佐以枫的心开始回温。“谢谢。”
  “不客气。”佐以枫坐在店里的角落吃完,发现风衣男人还没走。她瞥了一眼便准备往外走,“诶,外面下大雨!”男生急切抓住她,与此同时服务员看了过来。
  佐以枫眼神很冷利,“再不放手就剁了你。”
  男生讪讪放开。
  “小姐,外面下大雨,这把伞先借你吧。”服务员放下手里的活,走出来递了一把伞。佐以枫没有接,“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服务员错愕一笑,“小姐说笑了,我们素未谋面。这把伞……”
  “不用了。我以后不会再来这。不方便。”佐以枫往家里给汪大东打电话。下这么大雨,又这么晚,她才不会让田欣姐跑一趟。要不是雨下得太大,她会直接跑回去。而不是麻烦别人。
  至于麻烦汪大东,佐以枫心安理得。在家里吃了这么多天免费的饭,没让他付钱就已经很好了。
  东区这个奶茶店虽然地址偏,但出乎意料地火。汪大东一下就找到了。然后,他看见了站在屋檐下的佐以枫。
  “噗,阿佐,你怎么变成了落汤鸡。”汪大东一来就笑她。佐以枫翻了个白眼。“别套近乎,汪大东同学。”对于汪大东单方面自来熟喊她“阿佐”,佐以枫还是不习惯。
  “诶,都是同学了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迟早要成为终极一班的人。”佐以枫不想说话。“等我一下。”佐以枫丢下一句,然后推门又进去了。她走到服务员面前,又问了一遍。“我们两个……真的不认识吗?”
  服务员摇摇头。“那打扰了。”佐以枫推门出去。汪大东将手里的伞递给佐以枫,一把手柄贴了太阳的伞。那是阿光的伞。
  两个人走进雨里。
  “汪大东,你伞在哪拿的?”
  汪大东偏头看她:“你房间。怎么了吗?”
  “没事。”
  “我姐睡了吗?”
  “还没,班导在追剧。”
  “今天的事别告诉我姐,不然我毒死你。”汪大东拍拍胸脯,“放心,你淋得那么丑,我才不会告诉班导的。女孩子嘛,要面子。”
  佐以枫咬了咬牙,“还真是谢谢你啊。如此善解人意。”
  “等等……我的菜忘记拿了。”
  汪大东笑翻。
  奶茶店里,黑衣男人换上服务员的衣服走出来,坐在店里的人也散了。而之前和佐以枫说话的服务员换上了风衣,而那张脸是田弘光的。
  只是气质比田弘光更冷更成熟。
  “人走了,开工开工。”
  “大家演得很好。老板决定加薪。”
  “哦耶!老板万岁。”
  黑衣男人小心翼翼问梁光,“老板,你真的不去追吗?我找到那个女生的时候,她淋着雨还在找你。虽然她眼睛没红,但我觉得她急得快哭了。”
  梁光喝了一口咖啡,“你还小。有些不想做的事必须得做。”
  “唉,老板少喝点。都第五杯了。”
  “去工作吧。”
  梁光垂下眼眸,他只是来东区散步,忘记戴面具。没想到就被佐以枫瞧见了。上周五佐以枫来找梁光,欣喜的告诉他自己要搬家了。
  梁光将魔导出并封在魔方里。
  就在准备删除记忆时,佐以枫拿了一个模型车给他。“这个送你。虽然是复制版的。我没了北区的记忆可能疑心病蛮重的,你找我有事有事,你就拿这个出来,我看见了这个,无论你说什么也会信你的话。”
  年少的记忆隔得有些久远,梁光看了一会儿才认出,那时佐以枫送给他的十六岁生日礼物。
  只是一个复制版,就可以获取她的信任。
  梁光捏紧了模型,忽然有些羡慕年少的自己。“伏瑞斯——倒带删除术,呜拉巴哈。”
  当佐以枫问他,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梁光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原来,有些感情是连倒带删除术都无法抹去的。
  “阿枫……”
  身旁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