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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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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夏至,已过七点,夕阳与弯弯的月牙在空中对峙着,一起在看仍然在操场上跑圈的那个少年。
徬晚闷热难耐,一丝风都没有,远远的望去好像一幅静止的油画。蝉在路旁的杨柳树上没命的叫着,不知是在抱怨无情的酷暑还是在为那个不知疲惫的少年呐喊助威。
少年努力地调节着呼吸,保持匀速,心里默默地数着圈数,从他毛孔中流出的汗水汇聚到一起,顺着额头脸颊流到下颚,滴在红绿相间的塑胶跑道上。
随着逐渐降临的夜幕,少年终于加速冲刺了三圈,才肯慢走缓息。他为了增加阻力,跑步的时候穿着冬装校服,边走边将拉锁外套脱了下来。湿漉漉的,估计要比平时重一倍,用力都拧得出水来。直到心跳恢复到正常,他才拿起篮球架下的书包,向宿舍楼走去。
“小道,又跑这么晚!晚饭在桌子上,洗完澡把饭吃了再睡!”上楼时室友张志跃刚好下楼,碰了个照面。
“你这火急火燎的又是要去哪?”那个被称作小道的少年见张志跃手里连本书都没有,必然不是去上晚自习,毕竟晚饭是人家给自己从食堂打回来的,不冷不热的敷衍个“嗯、啊、哦、好”也不是那么回事,便随口问了句。
“约个会,查寝前我肯定回来!”张志跃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朝少年眨了下眼睛,“小道,那个晚自习你想去就去,不想去也没事儿,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言罢,他快步下着楼梯,三拐两拐的就不见了身影,沉重而又轻盈的落地声在宿舍楼里回荡着。
少年靠着楼梯扶手在原地杵了一会儿,直到脚步声殆尽,他才回过神儿来,一边继续朝寝室走,一边嘴里呢喃着:“只扫自家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吃饱饭,扎会儿马步,打打空拳,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小道”并不是因为名字里面有一个“道”字大家才叫他“小道”的,他身份证、户口本上都写着“王小义”这个三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三个字。以前在进市散打队前,他是练跆拳道的,据说好像还在省里拿过什么名次,拳脚挺厉害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观念一转,生生凭着几张破纸(奖状)进了市散打队。练散打的都看不上练武术和跆拳道的,觉得那都是些花拳绣腿、虚有其表,历来如此。毕竟进了队日后就都是同甘苦共患难的兄弟,队友们面子上虽然不会拿语言进行人身攻击,没有冷言冷语相待,可颔首投足中还是带着多多少少的鄙夷。
当时张志跃与王小义是队友,有一天,张志跃主动提出要跟王小义单挑,整个散打队无不以为常日里少言寡语独来独往的王小义会拒绝,再说了,张志跃可是打遍队里无敌手,也是最有希望保送省队的,散打队里有一个算一个,都称他“a市驱逐舰”。打比赛的时候他把对手打得鼻口喷血也是常有的事。当王小义不假思索点头同意的时候,队里的每一个人都以为八成要闹出人命了。
结局连教官都惊讶不已,王小义来散打队还不到一个月,居然跟张志跃不分伯仲平分春秋了,看来那个橙红色的废纸多少还是有点用的。
德高望重的张志跃主动跟王小义称兄道弟,近一个月来,队里的所有人都直接对他直呼大名,可现在身份变了,不再是有名无实的小白脸了,对他的称呼自然也该改一改。顺理成章应该叫他“小义”,起外号多少有点不尊重人,无中生有诋毁侮辱。可是队里已经有一个“小毅”了,即便是音同字不同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总不能称“小毅”为小毅一号,称“小义”为小义二号吧,这也太麻烦了。也忘记了最后是谁的提意——直接叫王小义“小道”得了,人家以前不就是练跆拳道出身的么。
就这样,“小道”这两个字被张志跃一叫就叫着整整四年。从市对到省队,从省队在到现在就读的高中。
市散打队每年都会挑两个队员到省队训练,这是每一个队员都可望不可及的,进了省队就去代表着自己的一条腿已经迈进国家队的大门了,可能留在省队笑到最后的却寥寥无几屈指可数。张志跃和王小义两个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市队里的佼佼者领头羊,进了省队根本扛不住省里的训练强度,就算是硬撑到眼前一黑,大字一摆,也事不过三。就这样,两个人在省队里只呆了不过半个月,便被送回来了。省队不要的人,市队自然也是不会留的,不是因为不将人情味,只是不想养废人罢了。
十五六岁的年纪,为了散打,为了进省队,学业早就荒废了。文化课虽然没有差到一问三不知的地步,可要他们两个去高中继续读书,跟听天书也没什么区别。他们两个又执意不肯去当兵,家里没权没势没背景,两年也好三年也罢,反正都是不会留在部队的。市散打队的领导经过再三考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这两个孩子说不定还是可以学进去的,再不济也能考个专科。
过完寒假,张志跃和王小义两个人顺理成章的被送到了b市的一所普通高中,开始了高一下班学期的“正常”生活。虽然这个结局给两个人的打击很大,但张志跃很快就从阴影中走出来了,入乡随了俗,每天穿着宽松的校服有模有样的跟着同学们一起上学放学,写作业撩妹子。也许是他脑袋好使吧,很快就跟上了课堂进度,习没见他学多少,但每次考试成绩突飞猛进得吓人,倘若不是班主任把别的高中的月考卷纸让他重新做了一套,同学们跟各科老师都误以为他是抄王呢!
王小义释怀的不像张志跃那么快,他内向,尤其是到了这种人生地不熟的陌生环境,放眼望去再找不出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当年进市散打队的时候,他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才肯主动跟队友说话,可悲的是:直到他离开市散打队那天,还有两个队友至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他宁愿做一个吃饭睡觉练散打的武痴,也不愿意跟任何人有一星半点的交集。所以在他眼里除了训练,再找不出任何意见可以做的事情了。在省队训练的那半个月其实一切都还好,省队里的队友们人不理人,都是抓紧一切时间进行体能训练,没有人有时间去搭理他,可这却正是他求之不得的。进了高中校门,一切都变了,黑板上的那些天书他一个都不认识,老师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他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学校不歧视差生,只要上课不影响老师讲课,搅乱课堂秩序,哪怕你考试科科挂零蛋,都不会被学校开除学籍,不管怎样都是可以拿到毕业证的。
爱情这东西是没有性别之分的,两个人在一起久了,终究会有一个人无法自拔。
那时候,他是张志跃唯一一个能说得上话的。
你还手啊!你不是武校出身么!你还手啊!
我的拳头是用来打对手和敌人的,不是打爱人和朋友的
喜欢我?认识这么多年了,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你玩的这么高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