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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7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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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工作已近尾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即将解脱的躁动与疲惫。凌曜的最后一场拍摄在一个颇具格调的复古汽车影院。巨大荧幕上黑白默片无声流转,他倚着一辆线条优美的老式跑车,在摄影师的要求下,于变幻的光影中精准展现着慵懒与奢华交织的氛围。
一切都很顺利。最后一套造型,最后一组镜头。导演紧盯着监视器,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准备喊出那声宣告杀青的“卡”。
就在这一刻,意外毫无征兆地降临。
悬挂在凌曜侧上方的一盏大型补光灯,固定架因连日高强度的移动和安装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猛地倾斜、断裂,沉重的金属灯体带着骇人的声势直坠而下!
“小心——!”
现场惊呼炸响!凌曜瞳孔骤缩,几乎是凭借本能,身体猛地向侧后方扑躲。
“哐——!!!”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拍摄场地回荡。那盏沉重的灯狠狠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玻璃灯罩瞬间爆裂,碎片和金属零件像弹片一样四溅开来,甚至在那辆老式跑车的引擎盖上划出刺耳的刮痕。
随即而来的是更大的混乱和恐慌。工作人员、助理、经纪人杨姐全都脸色煞白地冲了上去。
“凌曜!” “没事吧?!伤到没有?!” “快!叫随行医生!检查一下!”
凌曜被众人扶起,脸色苍白得吓人,呼吸急促,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撞击着肋骨,带来一阵阵后知后觉的惊悸。他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没…没事……没砸到……”
他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手臂,这才感到手背一阵刺痛,低头看去,一道被飞溅玻璃碎片划出的血痕正缓缓渗出血珠。万幸,只是皮外伤。
导演冲过来,连声道歉,惊魂未定。经纪人则迅速控场,一边确认凌曜的状况,一边严厉叮嘱所有人封锁消息,清理现场。
确认只是虚惊一场,且最后一条镜头已然完美拍竣,所有预定工作终于全部结束。回到保姆车上,随行医生为凌曜手背上那道不深却足够刺眼的伤口进行了消毒和包扎。
凌曜靠在宽大的座椅里,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肾上腺素褪去后,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疲惫感席卷而来。连续数月连轴转的高压工作,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轻轻一触,发出了濒临断裂的嗡鸣。手背上细微的疼痛和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瞬,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
经纪人在一旁打着电话,语气快速而冷静地处理着后续事宜,试图将影响降到最低。挂了电话,她转向凌曜,语气公事公办却也不乏关切:“万幸只是小伤。明天J国的航班照旧,之后有两家媒体专访和一個品牌见面会,都比较轻松,算是给这次收尾……”
“姐姐”凌曜忽然开口,声音低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惊魂未定后的脆弱。他睁开眼,看向经纪人,那双平日里或睥睨或深情的眼眸,此刻盛满了后怕和恳求,“工作……不是都基本结束了吗?就剩下这几个了,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推掉或者延期几天?”
杨姐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凌曜,这几个行程早就定好了,而且并不费神……”
“我知道,”凌曜打断她,语气软了下来,甚至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哀求,他抬起包扎着纱布的手,指尖微微发颤,“但我真的……杨姐,我刚才真的吓坏了。现在手还在抖,心里慌得厉害。连续熬了这么久,我真的有点撑不住了。”
他微微垂下眼睫,显得格外倦怠而可怜:“就半个月,姐姐,求你了。就给我一些时间喘口气,缓一缓。就当是……让我处理一下这次‘意外惊吓’,调整一下状态,行吗?不然我担心以现在的状态,接下来的工作也做不好。”
他罕见地示弱,将“需要心理调适”的理由摆得充分又合理,语气近乎祈求,而不是强硬命令。他知道杨姐吃软也吃硬,但在工作基本完成的前提下,这番带着真实惊悸的软语哀求或许更有效。
经纪人看着他苍白的脸、缠着纱布的手,以及那双眼睛里未散的惊惶,沉默了几秒。她权衡着——行程确实非核心,凌曜的状态也确是事实,强逼下去若真影响后续状态反而得不偿失。
最终,她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好吧。我去试试协调。但你这段时间必须保持绝对低调,不能有任何纰漏,手机必须畅通。”
“谢谢姐姐!我一定不会惹麻烦!”凌曜立刻保证,眼底闪过一丝如释重负和计划得逞的微光。
经纪人下车去打电话协调。车内暂时只剩下凌曜。他立刻拿出那部私人的手机,点开了与苏芮的对话框。巴黎的工作也即将结束,苏芮那边应该刚忙完。
他斟酌了一下,先发了一张照片过去——是保姆车窗外巴黎灰蒙的天空一角,重点是他放在窗沿、缠着白色纱布的手背。
「刚刚收官战有点刺激,差点被砸到头了。万幸,只是擦伤,但吓得不轻。」语气带着点后怕和需要安慰的意味。
果然,几乎立刻,苏芮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里的焦急和担忧几乎要溢出听筒:“怎么回事?严不严重?你怎么现在才说?!”
听着对方急切的声音,凌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点,一种被人在乎的暖意驱散了部分惊悸。他简单解释了意外,再三强调只是小伤,但着重描述了自己的惊吓和疲惫,然后,抛出了那个在惊悸过后疯狂滋长、并被他小心翼翼争取来的假期。
“真的没事了,别担心。就是……心里还有点慌,而且真的累透了。”他声音放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诱惑,“工作正好都基本结束了,我……我求经纪人给半个月的假。”
他顿了顿,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将早已看好的、位于南法普罗旺斯地区一个僻静小村庄的图片发过去——古老的石屋,蜿蜒的鲜花小巷,窗外是无边无际的、在阳光下闪着银光的橄榄园,宁静得像一个与世隔绝的梦。
“我们去这里吧,芮芮。”凌曜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低沉而充满蛊惑,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没有闪光灯,没有行程,没有人认识我们。只有阳光、风和……我们。就当是……陪我压压惊,也是奖励我们这么久都没好好见面。好不好?”
他描绘着想象中的画面,语气里充满了对那短暂偷来的自由的渴望和期待,将那场意外带来的惊悸与脆弱,巧妙转化成了一个共同逃离的、充满诱惑的、近乎恳求的提议。
电话那头,苏芮的呼吸明显滞了一下。风险显而易见,但凌曜声音里的疲惫、那刚刚经历的惊吓后的脆弱、以及对自己毫不掩饰的依赖和期盼,交织成一张难以抗拒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