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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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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靠窗的位置。
一双手布满细小褶皱的痕迹,但依旧纤长,正翻动着桌面的报纸。旁边一小杯咖啡正冒着袅袅热气。
在人群中,她一眼就看到他了。
一个纯棉白t休闲灰裤脚踏一双软布鞋的男子,双手悠然地插在口袋里,从黑暗中远远地走来,
他是正对着她的。她看着他完美的脸一步步接近,连忙又拿起报纸把头埋在里面。
过了好一会,她才把头伸出来,他已经背对着她走远了。
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得不感叹,就连休闲的打扮,他竟然仍有那种高贵凌人的气势。依旧熠熠生辉,依旧令她如芒在背。
他应该在一所贵族大学学校,那学校各个家世显赫,美女众多。他应该交过很多女朋友,他跟她们□□时是不是都是用心的?
他有没有一个最爱的女朋友?她又会是什么样的?和他一样有着好看的鼻子和一张完美的脸吗?
将来他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作为他的妻子?应该会是门当户对的吧?
当他把戒指套在对方手上时,眼神是不是一直看着对方的?是不是至始至终都是深情款款?
她竟然对他浮想联翩。
可是,这些关她什么鸟事呢?
不过她的梦的闯入者而已,虽断断续续,却与他有关。但她肯定,并非什么日思夜想。
尽管那是张模糊的脸,但他与之叠在一起,轮廓依旧完美重合。而现在,那张脸,逐渐明朗,虽然依旧看不清,但再也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谜了。
他是完美的。她是卑微的。
他只可远观,就像现在这样,她连正眼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偷偷摸摸。
她长吁一口气,明明只是过路人,却怕被看见。她自嘲,不明所以。
不过这一年多过去了,他怎么又突然出现了?世界可真小,何况只是一座城市。
她知道,她或许会一直待在这座城市里。她会习惯这个城市,习惯每天一成不变的生活。
亦或波澜不惊亦或跌宕起伏,她不想考究。
突然,司徒尤翼的脸莫名浮在她脑里。
精致黑框眼镜背后的黑瞿石双眸还是那般如水柔情,迷离深邃,不笑而笑。
他的店面扩大了,生意也越来越好了。这些日子,没她在,他会不会忙得过来?会不会累坏了?是不是上门买他泡芙的年轻女孩也越来越多了?
其中长得漂亮的会不会总对他挤眉弄眼投怀送抱?就连一优都被他迷住了,不是吗?他会不会对某个女孩看对眼了?
想到这,她的心频率就杂乱无章地跳动。
为此,她感到震惊。
突然,好想念他做得泡芙味道。
尽管每天晚上,他都会打来电话。尽管空闲之余,他总会来看她。尽管他每次来,都带着最好的泡芙。
视线慢慢往上移。
一袭淡雅的牛仔连衣裙,及腰长发平整地铺在清瘦的肩背上,小麦肤色带着光泽,极具特色的五官组合成一个俏丽的容颜,卷曲睫毛在下眼睑处落下一小片阴影,面容清心寡欲,唯独淡粉红的嘴唇闪着迷人挑逗的光泽,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骨子里透出的一丝不得不引人注目的清冷,但却不孤傲。
女孩见着一个显眼的标题:初中女生被老师性侵,自杀在老师家门口。
又自杀了?因为一张膜?
最近频繁见着类似这样的新闻。她莫名烦躁地瞥向窗外,见着不远处正打着大幅面整形广告,底下内含这些个字:□□紧致,私密漂红,□□修复,□□修复,细薄娇小,粉嫩诱惑,里外年轻。
现在随处可见类似广告,早已见怪不怪。
一张膜如果重要,那生命不比它更重要么?
既然在意,何不去手术呢?
为什么不报警呢?
如果不是因为区区一张膜,如果不想满城风雨,既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何不就当做一次体验?
谁说体验都一定得是心甘情愿的?
——“人的一生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只有像他们师徒那样迎难而上,才会取得最终胜利。”
——“都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吗?”
——“没有定数。也许比这多,也许比这少。但无论如何,总要做好准备。”
其实,这不过是阿婆说得小小磨难而已,实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任意一件事的大小严重程度,取决于自己的态度。如果认为它是可怕的,那它就是可怕的。
一定要自杀吗?自杀也解决不了事实,还白白浪费一条活鲜生命。
想死的话,为什么就不能给自己多一天时间,等到明天呢?
也许,很多时候,她们的不幸在于,并不‘开’心吧。
她这才发觉,能活着,是多么幸运。
而她,的确太幸运了。
她不想再纠结于她们为什么非得自杀这件事上,遂淡然地翻过另一面,则是另一条新闻。
引起她注意的是一张照片,而照片上正是史华英,莫文和那满脸伤疤的丑陋男人。即便打了马赛克,也会一眼认出。
梅岛一中年妇女史某与某男人发生□□后,被割双乳,面目全非,惨死家中。凶手是该岛上一名满脸伤疤的中年丑陋男人。案发前,他们有过自愿性行为。死者史某儿子莫某杀凶手为母报仇。
据村民了解,死者史某生前背着丈夫暗地长期与该丑陋男人私通,为其生下一子莫某。莫某实则为杀害史某的凶手之子。
史某丈夫死后,凶手一直要求搬到史某家中与其同住,每次都因其面貌丑陋而遭史某拒绝。
村民猜测是因凶手多次要求同住遭到史某嘲笑与拒绝而引发命案。
最后该凶手也被史某儿子莫某捅了数刀身亡。莫某因故意杀人罪已被警方拘捕入狱。除此之外,警方怀疑其还涉嫌□□未成年少女甚至吸毒贩毒。
这个消息着实让她心里一片震惊。
没想到的是,会有这么一天,她会悠闲地坐在咖啡厅里浏览着他们的新闻。
更没想到的是,他们的结局,并非寿终正寝,竟以这样的死法来收场。
她还没来得及适应这样突如其来的震惊,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
是林麦麦打来的。
“你看到报纸了吗?”
“嗯。”她随口应着。
“作恶的后果。真替你解恨。”
她嘴角机械式的轻呵一笑,“这些已与我无关。”
“不过…”
“怎么了?”
“听说莫叔叔的骨灰檀子被那个丑男人拿到房前的空地上摔碎了。忽然飘过一阵风,那骨灰,都被吹散了。”
她微微一怔,心里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脸上也未见喜怒哀乐。她想起那时史华英抱着莫离的骨灰壇子在屋里来回晃悠,如同孤魂野鬼般游荡的情形,甚至都不让她碰那个檀子。她说那是她的。
这些,至少已是一年半前的事情了。具体,她倒没有算过。
她只是呆呆地看向不远处的那条街,人群熙攘,一眼望去,就是一片黑海。路边的烧烤摊上新疆人在烟雾弥漫中双手舞动翻飞,动作熟稔,生意接二连三,忙得不亦乐乎。
她发觉自己对这些食物竟提不起一点兴趣。她想她应该只会在正宗的餐厅里吃着干净纯正的新疆烤肉,只用盐、孜然和辣椒面,把肉全部捋下来。做着这份美妙食物的新疆人还是一张帅气的脸。
或许这就是莫离的意愿吧。散在风里,随风飘扬,自由自在,再无困扰。
她淡淡地‘哦’了一声。
林麦麦感受到了她对过往的云淡风轻。
“张婆婆还好吗?”
“挺好。她说让我谢谢你,你送她的鞋子尺码很合适。”
“那就好。最近如何?”
“挺好的。你咧?”
“挺好的。”
“我找到她了。”
“真的吗?”
“嗯。”
“那林叔叔应该可高兴了。”
“不,她从没回来过。从来没有。”
“那她在哪?”
“还记得江边那栋房子吗?”
“记得。难道她是女主人?”
“不,不是。那栋房子的主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而她成了他的后妈。”
“你俩见面了?”
“没有照过面。”
“那你不去找她吗?”
“不去。”
“为什么?”
“或许这样也好。”
“那林叔叔知道吗?”
“不知道。”
“你没告诉他?”
“有必要吗?”
“那你还恨她吗?”
“无恨亦无爱。”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老板娘——
“好啦,不和你说了,有空再聊。拜拜。”
“拜拜。”
挂断电话之后,她轻叹一口气,无恨亦无爱,无爱亦无恨,这两个阶段,林麦麦都经历过了吧。
她将报纸合上,放在一旁,拿起咖啡抿了一口,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继续看着那条黑压压的街发呆。
电话另一头的林麦麦,抿了抿嘴,轻叹一声,想起送别莫如烟的那一天。
“小姑娘,你没事吧?”不知什么时候,院内一个老伯伯正站在面前,透过镂空铁门和善地看着她。
林麦麦这才从遥远里抽离出来。
“哦,没事。这房子很漂亮。”林麦麦有些尴尬。
“当然。”老伯伯微笑,“这是少东家为一个女孩专门而建的呢。”
“是么?那女孩真幸运。”林麦麦有那么一丢丢失望,但很快褪去,“那女孩喜欢这个小岛?”
“那女孩啊,就是这个岛上的。”
听到这话,林麦麦稍稍有点失落。原来她的唯美爱情邂逅早已名草有主没有盼头了。
不过这有什么呢,她从来就没遇见过不是吗?何必自寻烦恼。没准这也不是她的菜。
她转念又改了主意。她从来不会揪着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放。
“小姑娘,你很像我们夫人呢。”
“唔?”
“而且她也是这岛上的呢。”
像夫人?也是这岛上?难道是?她?
“是么?那你夫人叫什么?”
老伯伯说了名字。
林麦麦心头一紧,脑袋有点晕眩,差点没站稳。她不相信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那你夫人会来这里吗?”
“应该不会。她似乎从来没来过。”
“那她以后会来吗?”
“依我对她的了解,应该不会的。何况这是少东家的。”
林麦麦很绝望。她不懂为什么她可以这么无情?难道她从来没有想念过自己的女儿吗?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去过那个地方。
“欸,老板娘,买单。”
“哦,哦,好的。”
遂拿起扫描枪对着商品条码‘嘀’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