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君知·相识 ...
-
朗宜清第二次见他，是在自己郊外的屋舍。
那已是暮秋时节，天气转寒，朗宜清早就在郊外寻了处寻常茅草屋，安心住在那里。
当是时，朗宜清正在给一株正凋的西府海棠浇水，踏着落花，听着那细腻的声响，心悦般的，半眯着双眼。
正得趣，却听见门口马嘶犬吠，一片嘈杂。朗宜清猛地张眼，微皱眉头。
“鄙人皇宫近卫统领，唐延破，拜见你家主人。”
又是一次人未见而声先到，朗宜清腹诽，却不知觉自己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
已而门童前来，朗宜清忙敛正颜容，依着惯用的清冷音调，问：“门口何人，这般吵闹？”
“回先生，是皇宫近卫统领，叫唐延破。”
朗宜清只是平静地倾尽瓢中的水，才缓缓地，向着门外走去。
门口，唐延破手中奉着把骨扇，耐着性子，肃立在门前。在冬日少有的晴朗天气，像一尊镀了金光的秦俑。
也不多久，一袭青衫出现在他眼前，快速而又不失文雅，瘦削白暂，如谪仙入世。
唐延破的眼睛就这样一直注视着，微妙又急切。
已然走近，唐延破先拱手行礼，客套一声：“朗先生，唐某叨扰了。”
“唐统领光临寒舍，蓬荜生辉，里面请。”朗宜清抬了抬手，垂着眸，脸上挂着谜一般的浅笑。
唐延破颔首入内，抬头，便是几间茅屋雅舍，三两株树。已然入屋，屋中陈设清朴自然，木头桌椅已经零星掉漆，土定瓶里，却有一枝含苞的胭脂海棠，像是屋里唯一的亮色。想这房屋谪仙般的主人，怕不是，一位苦考功名的寒门学士罢了。
朗宜清亲手沏了壶苦清的禅茶，推到唐延破面前。
“朗先生纯玉已琢，不知以何为业？”唐延破放下杯子，强忍住口中绽开的苦涩，偏过头，看了看朗宜清。
朗宜清容色不改，“苦为一乡师，让唐统领见笑了。”说着，便抬着手，给唐延破又续了一杯，这次却不是苦茶，而是入口回甘的黄茶。
谈笑几轮，茶壶倾尽，唐延破这才提了扇子的事，悠悠然问道：“这可是朗先生的扇子？我看这扇面画工精绝，摹的可是顾恺之的《临江辞》？”
“嗯，”朗宜清淡淡地说，“家师所传罢了，我也未见其明，只作一常扇用。”
唐延破轻轻放下茶杯，用手将折扇一推，“那便物归原主了”，他在“便”和“原主”上加重了些语气，听着略显怪异。
朗宜清却听明了十之七八，心中暗笑其唐突，面上却故装无知，或紧或慢地同他谈笑。不知怎的，看着唐延破愈加急切的脸色，他却忍不住想要发笑。
茶罢，朗宜清才不紧不慢地将扇子推回。
“身外之物罢了，今日初识唐统领，果真英杰，谈吐非凡，小生仅以此扇，以表敬慕。”同样，他却在“初识”“敬慕”上加重语气。
两人对视，两相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门外的海棠飘飘洒洒，凛风扬起了一地落红，却在淡色中，愈显清畅。
…………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君知·相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