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不会开车的老王

3、生日快乐

　　临近年关，很忙，好不容易有一天可以正常上下班，我把刚签完的文件放在桌子上。今天是12月7日，我看着桌子上日历发愁。看见窗外的雪一直下，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上一次下这么大的雪，是在七年前。
　　秘书走进来，拿走我刚签好的文件。“总监，花已经订好送去了。”“好，麻烦你了。”
　　我走出公司大楼，一脚脚踩在雪上，雪没过脚踝，刚出来的人不冷，一直在的人肯定冻着了。
　　去了花店老板娘跟我打招呼，闲聊时告诉我，今天除了我订的玫瑰，还有一个人买了玫瑰。我知道是谁，那个人一定是纪纯阳。
　　怎么介绍纪纯阳呢？我俩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比亲兄弟还亲。纪姨说过，要不是真气的，还以为我俩是一家的。我们关系很铁，以至于我知道所有的事情。
　　纪纯阳是个同性恋，他从不刻意隐瞒，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很爱他的男朋友。
　　纪纯阳很爱他的男朋友，就是那种没了你不能活的那样。毕竟我跟纪纯阳一起长大的，他有多骄傲我是知道的，他能这么爱一个人，就说明他男朋友也很爱他，至少比纪纯阳爱他还爱纪纯阳。
　　或许这很美好，确实也很美好的，至少七年前很美好。他们一起面对了很多，就连最说服的纪姨都同意了。可是那个人还是走了，永远的离开了纪纯阳，头也不回的走了，不要纪纯阳了。
　　每年的今天，我都不用刻意去找他，因为我知道他会从下午开始坐在市中心的公园长亭里，从下午坐到深夜，一直到没什么人了才走。他为什么这样？可能是因为这里算是他们的分手地点吧，七年前那个人就是在这里丢下纪纯阳的。
　　我老远就看见他坐在那了，长亭里还放了一束玫瑰，那是他买的。我走过去坐下，等着纪纯阳开口。
　　他穿得很得体，像是要去约会一样，我跟他絮絮叨叨说了不少事，聊到那个人身上时，纪纯阳顿了顿，右手抚摸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他不要我了，早就不要我了，我那么笨，衣服都不会叠。袜子的也不会，菜只会吃不会做。这些以前都是他干的，他嫌弃我了，不想再这么下去了吧。可是你说阿北他为什么偏偏今天走？今天是他的生日，我都不能说句生日快乐了。”
　　听纪纯阳这么说，我能说什么呢。我点了一根烟，慢慢抽着。
　　等烟抽完了，我才开口：“你就过成这样值吗？”
　　纪纯阳把泪憋回去，问我：“你说，我过得不好，他会不会过得好一点儿？”
　　这是什么歪理？但是我不能骂他，他只是个可怜人，我只能说“也许吧。”“那就好。”纪纯阳看着玫瑰，又一次陷入了回忆。
　　其实都清楚，他只不过在自欺欺人罢了，他可以强迫自己忘了，可是我忘不了。我忘不了七年前参加的杜胜北的葬礼。对，就是纪纯阳的男朋友杜胜北的葬礼？
　　事情应该是这样的:七年前杜胜北终于说服了纪姨，准备在他生日那天跟纪纯阳求婚。他买好了戒指，还发消息让纪纯阳去公园等他，说准备去约会。然后杜胜北去花店取玫瑰，这是他们每次约会杜胜北都会准备的。那天下了大雪，一辆货车因路滑撞到了杜胜北的车上。杜胜北死前紧紧握着给纪纯阳的戒指，玫瑰散落在雪地上，和血混在了一起。
　　那天纪纯阳再也不会等不到满眼都是他的杜胜北了，只等来了医院的电话。自那以后，他的精神状况一直不太好。我清楚的记得。那天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再也没有人给我送花了。”
　　他自欺欺人带上戒指，把杜胜北那枚挂在脖子上，他想，也许杜胜北没死，他只是不要自己了，迟早有一天，他会回来吧。
　　这么多年了，没有人忍心去打扰他。但是每年的今天，许多人都会送他玫瑰。其中也可能有杜胜北的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