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刹住了车》薛小戚

2、第 2 章

　　“嗨，还记得我吗？”

　　那个男生把眼镜往上推推，脸上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当然记得，周莀嘛。”

　　周莀的脚在桌子底下踹了许垂桐一脚，然后又冲着他挤了挤眼。许垂桐咳了两声，用眼神示意周莀继续搭讪。

　　“啊，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呢。”周莀把手搭在许垂桐肩膀上，“这是我表哥，许垂桐，我觉得你们一定会成为特别好的朋友的。”

　　男生侧头去看许垂桐，脸上的笑容不变：

　　“你好，我是华居风。”

　　周莀向许垂桐递了一个眼神，转过身去坐好，背靠着许垂桐的桌子，手指捏着衣服绞啊绞的。

　　“你好。”

　　“你好。”

　　周莀的手指绞得越发厉害了——许垂桐你特么的真会聊天！找话题啊啊啊啊！追人这么追，追得到才怪！

　　“你以前是哪个初中的啊？”

　　“东坡的。你呐？”

　　“哦，我是齐通的。”

　　周莀“啪”的一声把手拍在脑门儿上，脸上再次挂上笑容，转了过去。

　　“要不，我们搞一个聊天群吧！这样问作业什么的方便一点。”

　　说完也不等其他俩人的同意，就创了个微信聊天群，把两人拉进去了。

　　“什么聊天群，我也要进！”

　　罗宇的声音突然在耳朵边炸开，周莀身子一颤，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周莀扭头瞪着罗宇，扬手就要打他。罗宇长得比较壮，周莀和他站在一起显得有些娇小，自然就打不过他。

　　罗宇接住周莀就要落在他身上的手，“呼呼”地大声吸气：

　　“天天就知道打我，我告诉你，我长期活在你的阴影之下！”

　　“我还活在你的阴影之下嘞！”

　　“你活的下去吗？”

　　“……”周莀一时没反应过来，张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就这么手插着腰，直愣愣得盯着罗宇。

　　“嘿，”许垂桐拍了一下周莀的肩膀，“他说你胖诶！”

　　“罗宇！你才胖呢！”

　　前面不断传来罗宇被打的声音和他的号叫声，与教室里的其他声音混在一起，倒也不是很突出。

　　“他们经常这样吗？”

　　“什么？哦，你说罗宇和周莀啊，他们俩从暑假补课时就这样，天天打，习惯了就好。”

　　“哦。”

　　华居风听完这话轻轻点头，然后又把下巴搁在桌子上，从许垂桐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男孩子长长的睫毛和爱心形的嘴唇。

　　苏辙一中的校舍就是学校对面的几幢楼，楼下有许多奶茶店、火锅店之类的，经常有同学来不及到学校食堂吃饭，跑到那些地方去吃。

　　宿舍是早在开学之前就安排好了的，四人间，按着班级来排的。许垂桐是8班的，轮到他已经排到B栋403了。

　　“差评。”许垂桐撇嘴看着食指和中指上的灰，又看看那仅有的一个卫生间。

　　“有的住就不错了。”

　　说话的是一个带黑色眼镜框的男生，皮肤比许垂桐还要白些，瘦瘦高高的。

　　“好吧好吧，勉强住吧。不过杨睿，咱是四人寝吧，你，我，罗宇，还差谁？”

　　“你看下名字。”

　　那张床上的被子已经铺好，枕头什么的都摆得整整齐齐的，杨睿撇撇嘴，加快铺床单的速度。床上的被子是天蓝色的，上边儿还印着小白花，许垂桐差点以为是个女生的床位，一瞄，呦呵！

　　——华居风。

　　许垂桐一抬头，脸上是贝戋兮兮的笑——哎呀，这华居风就住他下铺，那他随时可以以各种理由跑下去和他挤一起睡嘛！

　　“许垂桐，笑什么呢？换好衣服集合了。”

　　“哦。”

　　许垂桐换好衣裳，和杨睿他们一起下楼军训了。苏辙一中的军训安排在开学后的15天，一边熟悉学校和同学，一边军训。

　　昨天的太阳像是要烤死人一样，今天太阳老头儿可能心情不太爽，没出来遛，因此格外凉爽。抬头望去，天空显得那么高，吹过的风是那么的温柔，许垂桐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直到他被教官点了名。

　　“那个傻笑的男生，出列！”

　　许垂桐：？？？

　　天空为什么变暗了？吹过来的风又为什么刮得脸生疼？他又为什么要被罚站？许垂桐感觉，他被针对了。

　　“报告！”

　　“讲。”

　　许垂桐提了一口气：“请问为什么我要被罚站？”

　　教官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让学生多站了20分钟。如果天上有神仙的话，那么他们一定在蹦迪，太阳光一会儿亮得刺眼，一会儿又被层层云朵遮住。

　　许垂桐眨眨右眼，热意泛上脸颊，鼻尖上蒙着一层细汗，许垂桐被一会儿强一会儿弱的太阳光弄得眯起眼，汗珠沿着前额开始往下滑，滑过眼角，再滑倒下颚，然后猛地跃下。

　　不少女生的脸颊都泛着红，背也没刚开始那么直了。周莀咽了口唾沫，手指死死揪住裤子边儿，热意直往脑门儿上冲。

　　“原地休息！”

　　“呼——累死了。”

　　周莀嘟嚷了两句，起身去拉罗宇一起去小卖部买了些吃的，刚好看到杨睿在买奶茶。周莀走过去拍拍他的右肩，又跑到左边。

　　杨睿转过来盯着她：“幼稚。”

　　“略略略。”

　　买好吃的回去，周莀就看到许垂桐被围在中心跳舞，周莀把东西往罗宇怀里一塞，跑进圈里跟着起哄了。

　　“爵士！爵士！爵士！”

　　气氛很快被她带起来，都吼着不看breaking了，要看许垂桐跳爵士。许垂桐吐吐舌头，换了首音乐，把周莀一起拉起来了。

　　“哇，周莀的表情——”

　　“许垂桐的胯扭得太好看了！”

　　“他俩配合得好好。”

　　“谁有他俩□□”

　　最后，周莀以一个撩发的动作结束了这支舞。她拿了包零食坐到华居风身边，朝许垂桐眨眨眼睛。

　　“你眼睛不舒服”

　　“噗哈哈哈——”

　　许垂桐走过来就听到华居风这句话，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走到华居风左边，伸手在华居风肩膀上拍了拍：“没错，她眼睛确实不行。”

　　周莀打了他几下就走了。

　　许垂桐坐下来，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华居风。

　　“谢谢。”

　　“没事。”

　　两人都没有说话，华居风曲起腿，把额头前面的刘海儿撩开，白净的脸上泛着点粉红。他望着天空，手掌张开放在头的上方，从指缝间，他看见了蓝汪汪的天。

　　“你那个表妹挺有意思的。”

　　“她没有意思！学习吧不行，长得也不咋的，还成天迷恋帅哥和小说，就跳舞好点儿。而且还笨得要死！”

　　“没有吧，我觉得她挺好的。噢，还有，我不喜欢她，我不喜欢女孩子。”

　　“噢，你不喜欢……什么？！”

　　“我说我不喜欢女孩子。”

　　许垂桐没回话，掏出手机给周莀发消息。

　　烂人：华居风说他不喜欢女生。

　　晴天娃娃：那不挺好的吗？

　　烂人：但是他不知道我喜欢他啊！

　　晴天娃娃：说两句情话不就知道了？

　　烂人：我想把你捧在手心，因为你是我的优乐美。

　　烂人：这种？

　　晴天娃娃：你怕不是要油腻死人家，就这你也说的出口。要文艺、要抒情懂吗？

　　烂人：刚上来就说情话，不太好吧，我得循序渐进。

　　许垂桐把手机扔进衣兜，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朝华居风伸出一只手。

　　“走吧，集合了。”

　　华居风把手搭上去，起身和许垂桐一起走到集合的地方。许垂桐的手掌比华居风的要大些，掌心有一层薄薄的茧，握着很暖和。

　　15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开始前，他们才刚刚入校。借着这15天的时间，班上的同学都彼此熟悉了不少，甚至已经把班级群建起来了，每天训练完都会在里头唠会儿。

　　收回军训服，他们又换上了一中的校服。一中的校服挺好看，袖子是红色，裤子和衣服的其他部分都是蓝黑色的。

　　“像羡羡。”周莀如是说。

　　正式上课后，班主任老丁又重新排了位置，当然，只是稍稍变了些。

　　空调“呼呼”地响着，绿色的窗帘被小风吹起，不少同学都趴在桌上，手里握着瓶橙色的汽水儿。

　　许垂桐扯了衣领几下，鼻尖蒙着一层细汗，握着笔不知道在本子上写什么。过了一会儿，又把本子传给周莀。周莀接过，瞟了几眼。

　　“卧槽？！”意识到有人在看自己，周莀把声音压低了些，“真的？”

　　许垂桐还没回话，前面的杨睿转过来了。男孩子抿着嘴，抬手推了下眼镜：

　　“女孩子不要讲脏话。”

　　“……哦。”

　　周莀把本子递给许垂桐，用后背抵抵华居风的桌子，扬了扬手中的手机。华居风打开手机，就看到了她的消息。

　　晴天娃娃：你最喜欢哪位作家啊？

　　F.：汪曾祺。

　　晴天娃娃：“嗯好。那你最喜欢他哪部作品啊？”

　　F.：《受戒》。

　　华居风刚放下手机就看到他的同桌脑门儿抵在桌沿，拿着手机在那儿傻笑，他笑得眉眼弯弯，嘴角上扬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华居风弯下身子，凑到他脸前：

　　“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