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风飞过星辰》维昴

64、听故事

　　田浩故意杀人案一审合议庭宣布判决结果。
　　“被告人田浩为实现复仇目的持械行凶，致被害人死亡，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充分。
　　被告人实施故意杀人行为后，在现场打电话向公安机关投案，归案后如实供述了故意杀人的犯罪事实，具有自首情节，依法可从轻、减轻处罚。
　　被告人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属事出有因，被害人存在相关过错。被告人当庭自愿认罪，具有良好的悔罪表现，其系初犯、偶犯，此属于酌定从轻情节。
　　故本院对建议从轻量刑的辩护意见予以采纳。
　　综上，本院为维护社会治安秩序，保障公民的人身权利不受侵犯，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第六十七条第一款之规定，判决被告人田浩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一万元。
　　如不服本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的第二日起十日内，通过本院或者直接向市高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
　　审判长宣读完毕，庭审结束。

　　田浩从看守所转移到监狱服刑前，白淅前往看守所探视，询问他是否要求上诉，顺便商讨一下起诉寇家的事。
　　田浩安然地说：“我一直以为杀人就应该偿命，没想到我杀了那坏蛋还能继续活着，已经是我赚到了。十二年，不算长，不用再折腾。能为嫣嫣讨回清白当然最好，只是要辛苦白律师！”
　　“职责所在，不辛苦的。两起诉讼我会认真准备，别担心。你去了监狱后，有什么困难或问题可以跟我说，争取减刑早日出狱。”白淅鼓励道。
　　“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其实是帮一位犯罪心理学教授问的，你决定杀死寇庆春，是出于你自己的本心，还是受了什么外在因素影响，比如看了相关的书、电影、新闻或是和谁聊过一些这方面的话题？”白淅问。
　　田浩皱着眉仔细想了想，“那段时间我过得昏昏噩噩，看过什么听过什么没有怎么在意。
　　嫣嫣走后我就冒出过想杀他的念头，但我知道杀人是犯法的，何况我还有我妈要照顾。
　　后来我妈也走了，我想最多的是原本幸福美满相依为命的一家人如今只剩下我自己，不如我也离开算了。
　　直到有一天，我在一条亲人被奸杀的被害人家属微博下面留言说难过。然后有人私信找我聊天，安慰鼓励我。
　　我说我也想去死，那人说了句‘该死的明明应该是做坏事的人’。我当时受到很大震动，对啊，我妈和嫣嫣没有做错什么她们死了，为什么凶手却可以好好活着？
　　既然我不打算活，我在死之前应该先去杀了那坏蛋，他不配活在世界上，他活着只会祸害糟蹋别人害死更多的人。
　　这么一想，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要杀死寇庆春的决心越来越强烈，这念头在我脑海中挥散不掉，白天工作、晚上睡觉每时每刻都在想杀他。
　　然后开始计划、筹备、学习，直到最后真的杀死他，就像工作一样，任务结束，我的使命也完成了。”
　　“和你在微博上私信聊天的那个人，你认识他吗？”白淅急切地问。
　　“不认识，那是第一次聊天，可我感觉他很懂我。”田浩回忆说。
　　“可以把你们的聊天内容和他的微博信息提供给我吗？”
　　“当然可以。白律师，怎么了？”
　　田浩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对劲的，社交媒体上一个陌生人发现他状态不对，好心安慰了几句，之后也不再有交集。就这么一件稀疏平常的事，能有什么问题。
　　但看白淅的样子似乎很在意这件事。
　　“没什么特别的，那位教授专门研究犯罪心理学，简单说就是人为什么会杀人，他感兴趣。谢谢你啊。”白淅解释道。
　　“白律师，你帮了我这么多，这点小事不算什么，不用客气。”田浩诚恳地说。

　　白淅得到田浩微博的账户信息，查到他和网友的私信聊天记录，从表面上看内容挺普通，不过是陌生人的一般性关心。
　　然后就交给贺深了，或许贺大教授能从深层次看出什么特别来也说不定。

　　梅诗莹两次为白淅大力相助，使她代理的案子如虎添翼得到了有利的结果，早说好要请人家吃顿饭表示谢意，现在该行动了，不然太说不过去。
　　听到白淅要请客，梅诗莹欣然应约，说两人好久没见必须得聚一聚好好聊聊。上次发布会匆匆见了一面没聊两句不过瘾，这次一定要聊个痛快。
　　白淅选了家环境雅致的西餐厅，梅诗莹到的比她早。白淅赶到时，她正兴致勃勃地在拍照片。
　　白淅抱歉道：“不好意思啊，走晚了点。”
　　梅诗莹笑着说：“是我来得早，我们不用坐班，反正我在家也是闲着，就早早过来了。这里环境不错，布置得挺有情调，适合拍照发圈，我喜欢。”
　　“不知道菜品味道如何，你看菜单了没？”白淅稍有些紧张，生怕招待不好。
　　“翻了一下，看着不错，咱们主要是聊天，吃什么无所谓。” 梅诗莹善解人意地安抚说。
　　两人拿过菜单琢磨了一下点好菜，边喝饮品边聊起天来。
　　“小学毕业后没再见过，联系也少，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梅诗莹问。
　　“按部就班地读书、工作，长大成人。”
　　“这么说来也算是顺利。小时候总想着轰轰烈烈干番大事业，长大才发现能够平平淡淡地活着就已经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了。你是不是去国外读的书？我记得你家里条件不错啊。”
　　“我去美国读研，工作了一年多回来的。家里出了点事，我本科的时候就自己独立出来，条件好不好和我也没关系了。你怎么样？看你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朋友圈里发的哪能当回事，现实里鸡飞狗跳，圈里都是精致生活，展示的全是好的一面，真实隐藏起来，伤痛只有自己知道。我半夜三更抹眼泪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发出来，那样只会让人家笑话。”梅诗莹自嘲道。
　　“看你说的，我们梅大才女哪会有那样的时候。”白淅一脸不相信。
　　“有啊，你不知道而已，伤心难过倒霉事谁没遇上过？你和其他同学还有联系吗？”
　　“穆楠，就是她拉我进群的，我们因为业务关系碰上的，你说巧不巧，我是律师，她是会计师，正好为一个公司的事凑在一起。要不咱俩也不联系不上呢。”
　　“是挺巧。当年你家好像是搬去别的学区，学校离得远，和其他同学渐渐断了联系。”
　　“是啊，那时候我们联系渠道不像现在这么多，我妈不让我用□□，除了电话就是写信，学业紧张一忙起来，来往也越来越少，真是，挺可惜的。”白淅颇为遗憾地说。
　　“都过去了，管它什么可不可惜。来，喝一口，庆祝我们重逢。”梅诗莹举杯道。
　　两人碰了下杯，白淅浅尝辄止，梅诗莹一干而净。
　　看白淅有几分尴尬，梅诗莹笑道：“你随意就好，我们经常出去应酬，我习惯了。小淅，真羡慕你啊，你似乎一直被保护得很好，现在还像十几年前单纯不知愁滋味的模样。”
　　“其实，我也有半夜抱头痛哭的时候，也经历了许多波折，没什么可羡慕的。”白淅浅浅喝了口酒，“诗莹，你和大家交流的多吧，有没有什么八卦说来听听嘛。”
　　“我后来转学，也和大家断联了好几年，知道的不多，没法满足你的好奇心了。”
　　“什么嘛，这不是我想听的。诗莹，你们工作有趣吗？媒体工作，是不是和什么样的人都会打交道？经常跑案子吗？五湖四海到处跑，一定见多识广吧？”
　　“哈哈，小朋友，你有很多问号啊。”梅诗莹笑道，“有时候有趣，有时候无聊，有时候危险。和形形色色的人接触，所以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情况，奇人怪事、各种奇葩，算是大开眼界见多识广了吧。怎么，感兴趣？”
　　“哇，你工作能力肯定很强。我呀，只是喜欢听故事。”
　　“以前没发现，我这个可爱的小同桌原来这么八卦的。” 梅诗莹打趣道。
　　“多了解了解社会，有助于为当事人提供更好的法律服务嘛，我是为了工作。”白淅赶紧找借口。
　　“懂，我都懂。”梅诗莹递给她一个了然的眼神。
　　我随口一说，你到底懂什么呀……
　　“有没什么奇闻逸事可以分享一下？”
　　“看来今天不给你讲个故事是过不去了，你知道上世纪90年代末曾经发生过一起震惊全国的持枪绑架人质案吗，这个案子的起因是凶手定制狗笼关押他们骗来的受害人。”
　　“不知道，是个什么案子？”梅诗莹同学成功勾起了白淅的好奇心。
　　“话说有一对男女朋友，女生是为人师表前途光明的妙龄美女教师，男的是无恶不作刑满释放的已婚□□大叔。
　　只因在人群中互相多看了一眼，两人心生情愫不顾世俗眼光走到一起，私奔去了陌生的城市开始二人世界的新生活。
　　这新生活开始的不太美妙，贫贱夫妻百事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钱，是人生最大的苦恼。想办法解决，心狠手辣的□□大叔最擅长什么？犯罪啊。说起犯罪，杀人、抢劫、勒索、绑架，简直是手到擒来。
　　于是，两人想出了一个不劳而获的‘好办法’。长相甜美身材火辣的女人去酒吧坐台，勾引有钱好色的傻男人骗回家。
　　男人在家守株待兔，等他们一回家就将猎物抢劫一空，再去敲诈勒索其家人，最后残忍地杀人分尸。为此他们专门定制了一只狗笼用于囚禁自己的猎物。
　　你都想像不到那些财大气粗的有钱人能有多蠢，第一个男人被骗来杀害分尸，从他老婆那里勒索到赎金后把他的老婆孩子也杀了。一个木匠骗来后被砍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