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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年少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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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楼上理下发髻。”浅雪随便找了个借口便上楼去了,她想偷偷找人问下那个让她牵肠挂肚的人到底来了没有。
到了二楼只见一个薄衣缓带的少年正倚在雕花栏杆上冷淡的望着楼下喧嚷的人群,他手里捏着银杯,缓缓的喝着酒。
“李陵!”浅雪叫道。
别说背影了,以他两的交情想必化成灰都认识,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不满周岁时还一起洗过澡,但互相却没生发过任何情愫,大概是性情太迥异了。
李陵转过身来,他面容瘦削苍白,虽然枪棒不是专长,但却学富五车,经纶满腹。
“你怎么会在这儿?”浅雪不解的问。
这人最不喜喧闹,别的公子哥都已经陆续出仕,而他却不屑,一年到头的关在书房里,交往的也多是上了年纪的人,浅雪的爹便是其中之一,趣味儿实在不像年轻人。
“来看人。”李陵说。
“看人?人有什么好看的。”浅雪更不解了。
“看那个人。”李陵用捏着杯子的手朝前指了指,浅雪顺眼望去,看见了唐少清。
“那可是个妙人,听说来京城了,我岂能不来看一看?”李陵说。
浅雪切了一声,十分不以为然,说“洛阳来的无名之辈,也能入了你的眼吗?”
“浅雪,你好不识货。”李陵不由得笑了起来,道“他可不是普通的洛阳人。”
“在不普通也是洛阳人。”浅雪傲慢的说。
李陵轻笑一声,这丫头只在乎美貌和男人,对其它的一概不感兴趣,何必与她白费唇舌呢,于是话题一转,问“找到那个人了吗?”
浅雪望着人群,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她要找的人便是京城八俊之一的江城,他是她拒绝所有男人的原因,而这个秘密只有李陵知道。
“他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李陵说。
“这种地方怎么了?我听人说他会来的。”浅雪说,但神情已然有点灰心丧气。
她把自己打扮的这么美不就是为了让他看一眼么,若是不来岂不是白忙活了?
李陵抿了口酒,心里清楚她这是又遭人愚弄了,便道“浅雪,我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独独喜欢他呢?”
浅雪拿过他的杯子,喝了一口酒,很辛辣,却也着实解愁,她顿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已经喜欢太久太久了,我都懒得深究缘由了。”
“你爱折腾,爱热闹,精力旺盛,天不怕地不怕的,但那人喜静,而且……”李陵说。
不等他说完浅雪便打断了他,道“只要有爱就够了啊,我们会为对方改变的。”
李陵看着浅雪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人有时候过于狡黠,但有时又纯真的可笑,爱并不是多重要的东西,尤其是对男人。
“我知道你能为了那人不顾一切,但那人当真也会为你如此吗?”李陵问。
“他会的!”浅雪笃定的说。
“浅雪,自古以来,奔着爱情去的女人都不幸福,奔着物质去的反而很舒坦。”李陵半开玩笑的说。
“你怎么知道?”浅雪问。
“书上说的。”李陵道。
“呦,我还以为你整日只读圣贤书呢,爹爹常说你心怀天下,非池中物,怎么忽然对儿女情长这般俗事有兴趣了?”
“没兴趣!”李陵一口将杯中酒饮尽,道“不想看你误入歧途罢了。”
楼下忽然响起了番邦音乐,浅雪倚在雕花栏杆上往下看,几十个西域少女身着飘逸的彩衣舞动起来,脚踝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娇俏的小蛮腰勾的人浮想联翩。
满堂的京城子弟都直勾勾的盯着舞女,争送缠头,看他们那个样子,浅雪有时也觉乏味。
就在这时她又注意到了唐少清,所有人都在争看胡姬,而他却兴味十足的盯着自己,眼神还是那样轻薄,仿佛在脱你的衣服。
京城子弟都是文质彬彬的做派,没有这般轻佻放肆的。
他们都拿她当大家闺秀,手里捧着,心里供着,而这人的眼神却分明拿她当玩物,肆意轻薄。
浅雪着实愤怒,她把酒杯还给李陵,提着裙子走下楼去,李陵以为她去找江城,便没有多问。
“浅雪,你去哪儿?”赵远问。
浅雪没搭理他,径直穿过人群走到唐少清面前,沸反盈天的厅堂忽然安静下来。
唐少清身边的几位侍从都不免吃惊,心想这人果然是个中高手,坐在这动也没动便把猎物给引过来了。
“这位公子,是我样貌不妥还是您眼睛有问题,为何您总是盯着我瞧呢?”浅雪不客气的问。
唐少清站起身来,他身量高,略低着头瞅着浅雪,不怀好意的笑道“你没看我怎知我看了你?你老是瞧我,都把我瞧的不好意思了。”
听他这么说,周围人立马一阵哄笑,赵远花朝等京城子弟却觉得很不是滋味,立刻聚到了浅雪身后。
“何必狡辩,你分明是瞧了我。”浅雪淡定的说,她一向不怕男人的。
“好看的女人不就是给人瞧的?不然你戴了这满头金灿灿的钗环又是做什么?莫不是打劫了首饰铺?”
周围人又是一阵哄笑,浅雪接连吃瘪,没想到对方竟如此无赖,你你你了半天愣是不知该如何回击了。
“瞧人也犯不着哪条律令,我只是瞧你,又不是轻薄了你。”唐少清看了看周围人,放肆的笑了起来。
“听说京城女人是很在意名节的,但被人瞧一瞧就恼了,这也太过了吧。”华服青年在一旁捧哏道。
“洛阳来的乡下人哪知京城的规矩?律令不过是摆设,你得罪了本小姐,我想打便打,想杀便杀了。”浅雪说。
唐少清嗤了一声,道“洛阳对你来说便是乡下了?”
她转脸示意了一下赵远,这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向来为她马首是瞻,立刻将刀抽了出来,说“你以为京城公子哥没有会使刀的吗?”
“会使又不见得使得好。”唐少清倨傲的说。
又把赵远给侮辱了,他脾气比浅雪还暴躁,不由分说的举起刀朝唐少清砍去。
“京城少年好疯狂啊,比边境的虏寇还勇猛呢。”华服青年望着唐少清笑了起来。
唐少清的三个侍卫立刻拔刀,京城子弟们也同时亮出了兵器,一阵金属碰撞声,众人竟缠斗在了一起。
浅雪虽然害怕但却不至于失态,她走到红漆木柱后躲了起来,以免误伤,她实在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敢和京城子弟硬刚。
其她女人就窝囊多了,有的大喊大叫夺门而去,有些筋骨一软索性摔在了地上,钗环掉了一地。
唐少清和华服青年根本就不用出手,神情自若的偶尔闪避即可,连武器都没拿。
也就是片刻的功夫缠斗就结束了,唐少清的三个侍卫一脸轻松,而京城的公子哥们已经全都睡到了地上。
京城子弟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今日却当众折辱,平康坊本就是车水马龙之地,此时门外更是挤满了看客。
整场打斗就像是一场笑话,而这个笑话在吃晚饭之前就会传到街头巷尾。
“打人者洛阳唐少清是也,要寻仇的尽管来,我住在金玉满堂,先走一步咯。”唐少清道,领着侍从朝门口走去。
路过浅雪时他忽然停了下来,说“京城也就你还值得瞧上两眼。”
真是个混蛋,浅雪恨恨的想,轻薄自己还不够还要把公子们全都折辱一遍,左不过一届洛阳匹夫,竟然敢在京城撒野。
浅雪怒不可遏的挥拳朝唐少清打去,她爹爹是车骑将军,她虽是女儿身却多少也学过几手,这三招半就是爹爹硬逼着练的。
“哟,想不到你还会点拳脚呢,这要是在床上,不知要增了多少趣味。”唐少清轻笑着说。
三招半使完,唐少清一一化解并且将浅雪的手腕,胳膊,脚踝,肩颈,总之是能摸的地方都摸了个遍,而且头上的钗环还被他摘去了一支。
“登徒子!”
“招式一看就出自名门,可惜力道不够,要不要我教你?我很会教女人的。”唐少清惋惜的说。
“钗还给我!”
“想要就自己来拿,住的地方刚才我已说了,一定要来哦,不然我可是会摸着它睡觉的。”
“登徒子!”
“知道啦,你已经说过好几遍了。”唐少清大笑着走出门去。
浅雪简直气炸了!她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等轻薄,而且她今日第一次对京城子弟感到不满,这么多男人在场居然由着她受辱,实在不尽人意。
“他不是惹是生非,他只是拿你们当进身之阶了。”说这话时,浅雪和李陵已经坐在了回去的马车上。
“什么意思?”浅雪疲惫的倚在轿厢上,恹恹的问。
“我都说了,他不是普通的洛阳人,他来自洛阳唐氏,是个古老的家族,虽然不像宋轶家四世三公那般招摇,但却是江山社稷真正的支柱。朝中许多秩俸六百石以上的高官都来自这个家族。”
浅雪一想,好像朝中确实有很多姓唐的官员,而且当今的皇后貌似也姓唐。
李陵看穿了她的心思,点了点头,道“没错,六皇子的生母,是他的亲姑姑。”
天呐,我这是招惹了谁啊?!原来这人竟有这般显赫的家世,浅雪有些苦不堪言。
“跟族中名扬四海的长辈比他确实没有威望,但他身边的侍从却都是江湖成名已久之人,身穿黄衣的少年名叫周然,是个剑术奇才,飞花摘叶皆可伤人,草木竹石皆可为剑,是近三十年来最厉害的刺杀高手。”
“西域人名叫曳落河,是个悍勇的部族首领,男扮女装的那个虽然看起来像剑客,但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真正擅长的是暗器。”
“还有那个华服青年,名叫庄欢,是边境郡守庄恒的儿子。”李陵轻啜了口酒,如数家珍的道“这些顶尖人才,为何能心甘情愿的受他驱使?”
“因为他有钱呗,这个时代豢养家臣在正常不过了,他若不姓唐,还有人愿意追随吗?”浅雪不屑的道。
“若他唯一的优势便是姓氏,我也不必专程来看了,龙川大捷知道吗?”李陵问。
“想不知道都难吧,最近爹爹每天都挂在嘴上,仗打了多久他就念了多久,烦都烦死了。”浅雪道。
龙川大捷,是这几十年来,边境对虏寇最大的一场胜利,值此朝廷气数低迷之时,着实振奋人心。
捷报传来的那天,整个朝堂都沸腾了。
龙川是边境的一个镇,龙川之战的主帅是庄恒,他座下最得力的战将便是唐少清和他的儿子庄欢,唐少清领的是神威赫赫的豹骑营。
“这些在龙川浴血奋战过的年轻人哪会把京城子弟放在眼里?”李陵笑道。
饶是浅雪再怎么傲慢,此时也笑不出来了,这些饮马长城外的年轻人确实太强了,哪是泡在温柔乡里的京城子弟可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