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日花开》雀涯

29、第 29 章

　　陆景宜处理好一切之后，回到家里，往日里回来总有个叫她“宜子”的人不在了，家也不是家了，楚原给她批了假，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上班，就随陆景宜的了。
　　睡觉——打开手机——起床——泡面——睡觉。这是陆景宜所有的活动了，这几天她陆梅房间的门都关着，每次起床后都要看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
　　当——当——当，有人敲门，陆景宜放下手中的面去开了门，是楚原。
　　“楚原？进来吧。”
　　“你最近怎么样？”
　　“我挺好的。”
　　“才怪，你声音都哑了。”
　　陆景宜看着楚原：“我没事儿，我挺好……”
　　“你去做做心理咨询吧。”
　　“不——”陆景宜立刻拒绝，至于原因，她不想再想了。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状态，你还想工作吗？”
　　“再等两天，我能缓过来。”
　　“行了！走，我带你去。”
　　“不，我不去。”
　　“不去不行。”楚原拉着陆景宜往外走，陆景宜一直在试图挣脱，但是楚原的力气比她大，既然挣扎不掉，陆景宜就放弃了挣扎，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
　　“陆景宜，我告诉你，我爸在我十七岁的时候死的，我妈改嫁了，我一个人过，靠着奖学金还有打工挣来的钱撑过大学，然后一直自食其力——你觉得你可怜吗？你觉得只有你一个人是这样吗？你还有姑姑，谁还有亲人？你自怨自艾，别人都在顶着生活的压力拼了命地往前赶，你凭什么耽误？”
　　“我知道，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一直都是一个特别不成熟的人，我也没有父母，我在孤儿院长大，后来被我姑姑找到，跟着我姑姑，我唯一的亲人就是我姑姑，我幼稚，我不懂事，可是楚原，我也想改啊！我……我动作总比脑子快一步，说话不过大脑，我也想改啊！我什么都能改，什么都能没有，就是不能没有陆梅，我宁愿没有遇见过她，她当初要是没有收养我，这一切就应该不会发生了。”
　　“但是这一切已经发生了，你能改变吗？可惜不能，你还想一辈子走不出来？陆景宜，你都多大了？当刑警多少年了？见过多少生生死死，你还看不开？”
　　陆景宜闭目养神，装作听不见。
　　“到了。”
　　陆景宜睁开眼，是那个咨询中心，还是顾湘待的那个咨询中心，陆景宜在门口站着，用自行车带顾湘仿佛就在昨天，好像顾湘还站在她面前，对她笑着。
　　“走吧。”
　　“——我听说要预约。”
　　“已经约好了。”
　　陆景宜警惕起来：“约的谁？”
　　“这儿的馆长，我托关系找的。”
　　“哦”
　　“你好。”
　　“好久不见。”陈平秀抱了抱陆景宜，楚原对她们俩的认识很震惊，但还是出去了。
　　“怎么了吗？”
　　“我没事儿，是楚原他太多心了。”
　　“就刚刚那小伙子吧？”
　　“嗯”
　　“他给我说了，把你的事儿告诉我了。”
　　“没什么事。”
　　“孩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你很优秀，我了解过你。”
　　“陈姐，我没想过那么多，我能走出来。”
　　“你叫陆景宜是吧？”
　　“是。”
　　“有人托我给你一样东西。”
　　陆景宜的心一下就揪起来：“是，是谁？”
　　“顾湘。”
　　陆景宜转身就想走。
　　“你不想看看吗？”她只留下这一样东西，什么都没说。陆景宜强迫着自己转过身，陈平秀手里拿着一条裙子——是她当初送给顾湘的那条。
　　“我听说最近发生的事了，想听听我的见解吗？”
　　“您请讲。”
　　“你真的了解顾湘吗？”
　　“什么？”
　　“顾湘小时候她妈妈就离开了，然而她跟着她爸爸的生活更糟，她爸爸吃喝嫖赌一样不少，家暴，打人什么都不缺，你给她这条裙子的时候，她穿了吗？”
　　“穿了，可是……”
　　“腿上有疤是吗？”
　　“是”
　　“那是她爸爸打的，准确的说，是有一次顾山城把她推倒了，正好被刀划到了。”听到这里，陆景宜的心也跟着一颤，“后来她成年了，有经济来源了，顾山城就一直敲诈她，她每月工资一半多都要被顾山城拿走，就这样持续了两年多，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说全了吗？当然没有，当年是因为顾山城嫌她累赘才把她赶出家，然后遇到了陈平秀。
　　“那……那她不知道反抗吗？”陆景宜问的声音都在哆嗦，她不敢相信，所谓的外柔内刚是这么来的，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那么对她，这一瞬间，陆景宜想放下一切跑到顾湘家里，告诉她她错了。
　　“她才多大？能怎么办？她不能怎么样。”
　　“那她现在……”
　　“她走了。”
　　“走了？！她，她去哪儿了？”
　　“没说，她走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只留下这个东西了。”
　　陆景宜瘫坐在椅子上，红了眼。
　　“行了，顾湘虽然走了，但是你的生活还要继续，她走是她的选择，别让她再担心你了。”
　　陆景宜没有答话，陈平秀走出去，把楚原叫了进来：“你带她回去吧。”
　　“好了？这么快？”
　　“该知道的，我都让她知道了，剩下的，靠她自己吧。”
　　“好，谢谢陈姐。”
　　“嗯”
　　楚原一路把失魂落魄的陆景宜拉回家，直到家，她再没有说一句话。
　　“那你休息吧，有事儿再叫我。”
　　“等等……”陆景宜拉住楚原，“你，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
　　“你能不能帮我，找找她？”
　　“她？”楚原反应过来，“不行，她去哪都是她的自由。”
　　“求求你了。”陆景宜拉着楚原的胳膊，深深地拽着，“我求求你了。”
　　“你再求我也没有用，这我不能管。”
　　“我求你了。”陆景宜顺着她拉住楚原的那条胳膊跪下，眼泪开始大滴大滴的往地上砸，“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我姑姑走了，我不能没有顾湘了，我求求你了，你帮帮我，我想让她回来，求求你，你找找她，我保证对她好，再也不欺负她了，我求求你，你帮我找找她……”
　　楚原把陆景宜拉起来，震惊与那个人对陆景宜的重要；“小陆，如果这个人真的对你特别重要，那你就不要辜负她的期望。”
　　“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给我说，她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她怎么什么都不说啊啊啊啊啊……”
　　“好了好了。”楚原没见过陆景宜哭，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哭出来就好了。”
　　顾湘来到了一个新的城市，远离了那个她恨了24年的地方，留下所有的喜怒哀乐，伴随在身的，只有一身的伤疤。
　　还是租了一间小屋子，比之前的那个更小，连独立的厕所都没有。顾湘靠在墙边，看着陌生的屋子，感受着陌生城市的气息，不知道给陈姐的那条裙子，陈姐有没有给陆景宜，可能连见都见不到吧，算了算了，听天由命吧。
　　这几天她去应聘了好多家心理咨询中心，但是都没有成功，走投无路之下，凭着自己出来的高校，当了个家教，钱是远远不够的，顾湘打了四份工，什么都干，只要能挣钱，她就能干。只是似乎这里的邻居们都不太友好，有几个经常深夜才回来的，会打扰到休息，还有一个喜欢在屋子里唱歌的，这里隔音效果不好，哪个调跑了都听得一清二楚，而且他们都不太好说话，没要保护费就不错了，顾湘想着。
　　也不知道陆景宜怎么样了……顾湘打开微信，她没把陆景宜拉黑，但是不知道她拉黑她没有，她不敢给她发消息，毕竟她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滚啊。”顾湘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陆景宜说话时的语气和表情，好像之前对她说的，都是骗她的一样——是啊，她在期待些什么呢？期待着可笑的爱情能降临到她头上？她突然理解了卫悦的心情，原来是这样的，她们都是丘比特闭着眼都射不到的人。
　　“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哦，隔壁又开始唱歌了，不过今天走情歌风格了，还怪应景的，平时觉得剌耳朵的声音，今天竟好了许多。